第一章 娘子軍
2019年,7月。
華國,秦省,西京市。
才搬遷沒多久的無色集團某總隊,新的辦公樓,窗明几淨。
與往常一樣,208室人事科的娘子軍們,化妝的化妝,炒股的炒股,看起來一副忙碌的樣子。
“蘇姐,聽說咱科室要來新人了?”
窗邊相連的兩張辦公桌前,張曉芸放下手中的化妝鏡,衝著對坐的科長蘇靜雅說道。
“別提啦,今年好不容易來了4個,一博士去了集團,倆碩士去了分院,到咱手裏就一本科。”
蘇靜雅嘆了口氣,這年頭,一個月3000多的工資,真心留不住什麼人。
“能有就不錯了,說實話,咱單位的門檻和待遇,差的也太大了點。”
說話的是竇彤彤,門邊相連的兩張辦公桌上,東西最多的就屬她。
“可不是么,非應屆不要,還得是985,211。上了2年班,好不容易漲了0.2個績效,各項扣完到手還不到3500,連瓶面霜都買不起。”
張曉雲撇了撇嘴,要不是家裏拆遷分了十來套房子,真不如去送快遞來得實在。
“這不是水院分出去了嘛,我上月統計養老,好傢夥,那邊最普通的高工,一年就差不多20萬。”
“技術全帶走,老弱病殘全丟給娘家,就沒見過這樣輕裝上陣的。”
“能者多勞這不很正常嘛,讓你倆天天去談項目,去勘測,出野外,你倆受得了么?”
蘇靜雅翻了個好看的白眼,工作幾年,氣氛一直這樣,習慣就好。
“蘇姐說的在理,這年頭,逢假必放,朝九晚五的工作可不多了。”
“可不是么,咱單位也就這點吸引力了。蘇姐,新人會開車么?社保,人才都搬大北郊了,每次辦事兒一個來回出租費就150,每次我都要貼50進去。”
竇彤彤捋了把頭髮,沒好氣兒的扣了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大早上看股票,純粹給自己添堵。
“咱科室滿共一個月就3000的通勤報銷,有地鐵你不坐,活該你貼錢。”
“咱仨誰沒駕照,誰不會開車?要我說張隊也忒欺負人了,明知道咱人事都是女的,非給咱配輛手動捷達,又老又丑,還沒司機。”
“就是,就沒見過這麼私車公用的,我那輛奔馳C才買了一年半,公里數都快趕上我家那口子的陸巡了。”
“你那算什麼,你來之前社保都是我跑。兩年多開了4萬公里,就因為這公里數,我賣車的時候至少虧了只香奈兒。”
“你虧是因為買了輛進口路虎極光,還是紅色的。”
“一個家裏拆遷,一個婆家做工程,你倆在這兒和我炫富呢?”
眼瞅着倆人吵吵個沒完,蘇靜雅這會兒也坐不住了,沒好氣兒道。
“再富都是蘇姐手下的兵。”
“小竇說得對,蘇姐,我一閨蜜開了個美容會所,下午去不?”
“不去,新人這會兒正在張隊那呢,下午不得請人吃飯啊。先說好了,這個月才過了一周,科里的招待費就剩2000了。”
“啊?不是每個月4000嗎?怎麼就少一半了?”
“小貝殼誰定的,珍寶蟹誰吃的,那瓶紅酒誰加的?”
“那就去大城小事,它家是川菜,弄個毛血旺,回鍋肉,土豆絲,再燒條魚,了不起200塊。”
“笨,我們吃素不就好啦,它家素菜最貴也才30。”
“張姐英明,女人吃素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你倆看着安排吧。還有,新人是個男的,你倆收着點,別把人嚇跑了。”
似是想到了什麼,蘇靜雅說話的同時,嘴角多了絲笑意。
“男的?帥不帥?多高?”
“真的假的?哪個學校的?不會是我學弟吧。”
“還真是你學弟,師大的。”
“我去,啥專業?”
“哲學。”
。。。。。
4L,隊長辦公室。
端坐在沙發上的林寧,二郎腿翹的老高,任誰看,都不像是初入職場的樣子。
“這一眨眼你都工作了,真是不服老不行。”
張學明嘬了口茶,即便是從小看着長大,還是無法將眼前這個陽光大男孩和那個在礦上瞎跑的黑猴子聯繫在一起。
“叔您才是壯年好么。那會兒您在十里河帶隊,三天三夜沒合眼,這事兒都上咱集團周年冊了。”
林寧笑了笑,一口白凈整齊的牙齒,跟做了明星美白似得。
“好漢不提當年勇。老子不也一樣,七隊大小的礦山,不都是老領導帶頭啃下來的嘛。”
“所以鬧了個職業病,才59,走路都得拄拐。”
“地質這一行,只要出野外的,誰還沒點職業病。我也就是年紀小,真正吃苦那十年沒趕上罷了。怎麼樣,老領導還行嗎?”
“還行,有我姐看着呢。”
“林凝畢業了?我記得那年高考,她不是人大本碩博連讀么?”
“好我的叔,咱不提高考成么,為這事兒,我在家的地位,連只貓都不如。”
林寧撇了撇嘴,一個媽生的崽,一樣的小學,初中,高中,高考愣是差了200分,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缺考了一門。
“活該,讓你小時候皮,我都記不清我閨女被你氣哭過多少次。”
“為這事兒我小時候可沒少挨揍。叔,小嫻快回來了吧?”
“她什麼時候回來你會不知道?你不會自己問?”
“她把我拉黑了。”
“又把你拉黑了?你說你,比她大兩歲。。。”
“呀,都快下班了,叔,我辦公室還沒去過呢。”
“你走就走,抱我茶葉幹嘛?”
“喝呀。”
“滾,看見你就來氣兒。”
當了這些年領導,就沒見過這麼沒臉沒皮的新人。
張學明嘴角抽了抽,總算知道老領導為啥從不提他家寶貝兒子了。
208室,人事科。
“你們誰點的星巴克?”
正對科室大門的位置,看着門邊拎着兩個紙袋的年輕小帥哥,張曉雲挑了挑眉,笑着問道。
“林寧,傻站着幹嘛,進來。”
待看清來人後,蘇靜雅揉了揉眉頭,一邊說,一邊站起身。
“我一定是在做夢,難怪人說美女都是國家的,原來都藏這兒了。”
各有千秋的三女,清一水兒的絲襪,林寧憨笑着撓了撓頭,看起來純情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