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演過最難的一場戲
京臨大學的一間獨立辦公室中，古巍看着手下傳來的報告書，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這個混賬小子！叫他自由裁斷，就敢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音頻通話的另一端，顧海雲問：“要不要把他撤回來？”
古巍捏了捏眉心。“他接近信鴿足足花了一個月時間，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忽然做出這麼大的動靜，我覺得他是有辦法了。不能撤，看他傳遞的消息吧。”
顧海雲說：“那我加派人手在蕭苒苒和張遠幾個人身邊，負傷的幾個兄弟我會放出消息說他們犧牲了。治安和防衛隊那邊就麻煩您招呼了。”
古巍結束通話，看着屏幕上的報賬單滿臉黑線。“後生，你這是把最麻煩的事情留給老夫了啊……”
“古老，大公爵，您老人家千萬別拿我的錢賠啊。”陸千帆躲在浴室里，將水流開到了最大，用花灑的水流聲遮掩自己乾嘔的聲音。卧底要取得敵人的信任，最好的方法就是向自己人出手，與其等着他們設局試探自己，陸千帆不如自己主動出擊。陸千帆出其不意的行動令柒紫寧來不及判斷虛實。接下來，陸千帆又兵行險招，通過向“自己人”出手震懾住了柒紫寧，順利地讓柒紫寧聽從了自己的指示。但是，冒險採取行動之時，陸千帆的內心同樣背負着巨大的壓力。當能暫時放鬆的瞬間，強烈地噁心感湧上了心頭。
躲在浴室內許久，陸千帆才走了出來。他看着瑟縮在床上的柒紫寧，笑道：“怎麼，被嚇到了？”
“別……”柒紫寧見到陸千帆的瞬間，身子頓時蜷地更緊了。
陸千帆心想：“我有這麼嚇人嗎？把孩子嚇傻了？”他繃住自己的的表情，掐住柒紫寧的臉蛋，說道：“放心，把你吃干抹凈的日子還早着呢。告訴我，你們在準備做什麼？”
“我……我也不清楚。”柒紫寧顫顫巍巍地說：“我只是，只是負責在經學高中，替換掉負責物理實驗準備室的教師。但是，沒想到被一名學生撞見了……”
“周甲和柳飛，對嗎？”陸千帆將柒紫寧丟到一旁，轉身換上了衣服。“湯傑那小子怎麼樣了？”
“湯傑……？”柒紫寧一愣，對這個名字似乎沒有多少印象。陸千帆冷冷地說：“和我一起來的小孩，他的腦子比你們有用多了。”
“他……他被‘さんばんめ（三番目）’的大人帶走了。”
“日語？怪不得。”陸千帆想起上一次穆蒙懷疑他的理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說：“あなたはなんばんめですか？（你是幾番目的？）”
“您，您懂得灰鴿子語？”柒紫寧心中驚訝不已，急忙乖乖地回答道：“よんばんめ（四番目）。”
陸千帆心裏暗笑一聲。“老夫看漫多年，豈會不懂這個？”他笑着說：“帶我去見見那位三番目的大人吧。手機記得換一下，你可能也已經被人監控了。”
柒紫寧看到陸千帆為她準備的手機，和她原本的那一部一模一樣，疑惑道：“為什麼是一樣的？”
“輪不到你來質疑。”陸千帆瞪了柒紫寧一眼。“為了避免他們起疑心罷了，蠢貨。”
在已經被嚇破了膽的柒紫寧的帶領下，陸千帆來到了一間頗為豪華的別墅中。陸千帆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冒險能夠在一夜間走到這一步。但是，幸運的背後究竟是什麼，陸千帆心裏忽然有些沒底。
果然，太幸運了絕對沒好事兒——陸千帆又被人給抓起來了。當他看到從房間各處鑽出來的幾十隻士官級魔獸，陸千帆果斷放棄了抵抗。“紫寧，你們還真是會玩。”
“你真以為我被你嚇破膽了嗎，陸千帆？”柒紫寧看着被捆在柱子上的陸千帆，妖艷地笑着。
陸千帆看向站在柒紫寧身後的男人，說：“柒紫寧，你有沒有被嚇破膽需要我說嗎？沒有你身後的男人，你敢這麼對我嗎？”
柒紫寧被陸千帆戳中內心，神情都是一滯。她身後的男人看出柒紫寧心中的怯懦，主動走到了陸千帆的面前。“嚇破膽，我倒是要看看，誰才是被嚇破膽的那個人。”說著，他打了一個響指，就有人推上來了一台投影儀和一塊大幕布。雖然陸千帆很想問他面前這個男人為什麼打完響指以後就僵在了原地，像是在擺pose假裝時間靜止一般，但出於保命的需要，他還是選擇了暫時性的緘默。
片刻之後，投影終於搭建完成，投影儀在屏幕上緩緩映出一個人影來。
當看清屏幕中那個披頭散髮的少年時，陸千帆猛地攥緊了拳頭。“你們要對他做什麼？”
“他的態度可是強硬得很，即使向他宣揚我們的理念，他也不肯接受啊。”男人呵呵一笑。“既然你將灰鴿子的理念奉為至高，那麼對不肯接受我們理念的人，你覺得應該怎麼樣呢？”
陸千帆一怔。按照他們的計劃，湯傑應該也會主動接受灰鴿子的理念才對！他先前不敢放肆，但在行動時仍有三分底氣，就是因為他覺得湯傑雖然同樣陷在灰鴿子手中，但至少不會因自己的破綻而毫無轉圜餘地！
“喲，遲疑了？心疼了？”男人盯着陸千帆，邪魅地笑着。
冷汗從陸千帆的額頭滑落。忽然，他看到了屏幕中凄慘的湯傑抬起了頭。隔着屏幕，陸千帆都能看出他在這幾天之內到底受了多少酷刑。湯傑身上的血痕都還沒幹，嘴唇上更是已不見半分血色。可是，他偏偏就是抬起了頭！他好像就是要把這最後一絲力氣留給屏幕前的自己。
隔着屏幕，兩人的目光對視在一起。陸千帆緊握的拳頭鬆開了。他看向男人，說道：“怎麼，灰鴿子都必須學會這種邪笑嗎？”
“同伴如此凄慘，你也不心疼嗎？”
陸千帆說：“確實心疼。畢竟，你們失去了一個天才。他比你們優秀太多倍了。”
“哈哈哈！”男人大笑幾聲，令陸千帆感覺到十分尷尬。男人說：“你只要稍稍心疼他一下，你和他都能活命。”
陸千帆仿着男人的表情，邪邪一笑。他昂首挺胸，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也罷，這種不肯接受理念的傢伙，確實沒必要留着。”
“這可是你說的。”男人拍了拍手。陸千帆一愣，就聽到一聲凄厲的慘叫。“啊！！！”屏幕中的湯傑渾身痙攣，不一會便失去了意識。陸千帆忍着，不允許自己的視線挪開半分。他不僅不能避開視線，更要笑，笑着去看湯傑受苦！
這一幕，是湯傑早就計劃好的。他要為陸千帆取得灰鴿子的信任奉上一場完美的大戲！
“你有必要嗎！為了一隻灰鴿子，把自己的命搭進去！”陸千帆緊緊地咬着牙，一邊用力笑，一邊在心裏哀嚎。
“你用得着這樣嗎！”陸千帆在心中瘋狂嘶吼。他的理性與情感在心裏不斷搏鬥，他真的想掙開這繩索，將眼前的一切屠戮殆盡！
忽然，陸千帆身上的繩索被解開了。男人將一枚注射器遞給了陸千帆。“這裏面是河豚毒素，把這個小子……”
陸千帆接過注射器。“我現在真想把這支注射器刺進你這個廢物的脖子裏。”說著，他在一隻魔獸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石室之中。
男人退出了石室，但是陸千帆很清楚房間中有不下一個監控。陸千帆看着凄慘的湯傑，說道：“你要是接受了多好。”
“叛徒。”瀕死的湯傑看向陸千帆。他連抬頭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來，殺了我。”
陸千帆將注射器的針頭緩緩地抵在湯傑的手臂上。“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呵……呵……我父親死在灰鴿子的手裏，你覺得呢？”
陸千帆點點頭，似是放棄了一般。他將針尖刺入了湯傑的皮膚下，推下了注射器的活塞。
陸千帆面無表情地離開了房間。“滿意了？”
男人鼓了鼓掌，向陸千帆伸出右手說道：“歡迎加入我們。”
“我不大想和廢物握手。”陸千帆無視男人伸出的手，說道：“說說吧，接下來我們需要做什麼？”
男人看到陸千帆冰冷的眼神，也是愣了一下。他笑道：“很簡單，我需要你……”
陸千帆卻是目光一冷，反手扼住了站在一旁的柒紫寧！“對於這種廢物，就沒必要留着了。”
男人剛要說話，就聽到了一陣刺耳的笛聲！
“裏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這台詞，真老套。”陸千帆笑問道：“你這兒是怎麼被發現的？”
男人也是愣着，想不出為什麼會有人找到這裏來。陸千帆看向手中的柒紫寧，柒紫寧也是慌張地搖了搖頭。陸千帆看着二人迷茫的樣子，笑道：“廢物就是廢物。柒紫寧，我能發現你的身份，樂檸月就不會嗎？”
“你！”柒紫寧想要說話，卻感覺自己的喉嚨突然發不出聲音。陸千帆的雙眸如有魔力一般，才怪。陸千帆的掌心竟然生出絲絲雷電，麻痹了柒紫寧的肌肉。
“你的手機，早早就被植入了追蹤軟件，早都叫你換一部了。”陸千帆從柒紫寧短裙的口袋裏抽出手機，說道：“一點沒有換的意思啊，賤人。”
男人顯然不會相信陸千帆的話語，他疑惑地看向陸千帆和柒紫寧，說道：“現在不是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了。”
“也對。”陸千帆說：“不如二位留下，讓我先走如何？”說這句話簡直就是在找死，但是陸千帆還是說了，因為他的人設就是酷炫狂霸拽——其實就是目中無人的作死反派。
“呵呵，這地方有幾十頭士官級魔獸，多少能拖延一陣子，不如讓我們一起走。”對於陸千帆的不信任以及對柒紫寧能力的懷疑讓男人一時陷入了猶豫，於是他做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明智的決定：在分不清敵我的情況下，將問題延後解決。
“走吧。”陸千帆聳肩將柒紫寧丟到了地上，示意男人帶路。身為級別更高的三番目，男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正被一個新來的傢伙牽着鼻子走。但是，陸千帆和男人走了，柒紫寧卻因為麻痹而遲遲無法站起身子。
男人走到一扇書架前，打開了藏在書架後方的密道。他對還癱在地上的柒紫寧叫道：“廢物，還趴在那裏幹什麼！”
“嚇破膽子的傢伙，已經沒有價值了。帶上也只是個累贅。”陸千帆瞟了一眼柒紫寧之後，看向透過玻璃打進來的強光探照燈，說道：“讓她生死聽天吧，我們已經沒時間了。”
男人啐了一口。他也是個狠心的傢伙，轉身進了密道。
陸千帆也走進了密道。“小時候坑人的口香糖玩具，倒是能改裝出一個不錯的黑科技。”他張開掌心，一枚小小的五角硬幣滾落到了書架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