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嬰兒啼哭的陰謀
蕭苒苒的雨靈控制霧氣掠過波濤,歲寒之冰在湧入街道的波濤上凝出一條冰霜之橋,連接洪水中的樓宇。
遲海洋一馬當先,踏上這冰橋。蕭苒苒緊隨其後,崔敏思則用藤蔓纏住兩人的腰部,跟在了最後面。
蕭苒苒問:“遲海洋,聽到嬰兒啼哭的聲音了嗎?”
遲海洋側耳傾聽片刻:“應當是在那邊。”
蕭苒苒的耳中,其實只有海水奔涌和魔獸咆哮的聲音。
她心想遲海洋是獵人協會出身,在嘈雜環境中的五感要比他們更敏銳一些,便也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崔敏思望向二人的背影,默不作聲地跟在後方。
雨靈的霧氣順遲海洋指引的方向延伸,化為冰晶鋪就道路。
“嚶——”
奔走數分鐘后,蕭苒苒真的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她說:“我們動作快!”
然而,遲海洋卻怔神了。似乎,眼前的情況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遲海洋四下看看,問崔敏思:“你聽到了嗎?”
崔敏思跟在兩人身後。她慢了一拍才說:“我什麼都沒聽到。”
蕭苒苒救人心切。她說:“你們沒有聽見嗎?就在附近了!嬰兒的哭聲。”
“呃,呵。是,是嗎?”遲海洋乾笑兩聲。他慢慢地走過冰橋,跳到附近的樓宇平台上。
崔敏思說:“情況似乎不對,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她也不動聲色的跳到了附近的房屋樓頂。
遲海洋與崔敏思佔住兩處樓宇后,蕭苒苒為了擴大搜索範圍,也跳到另一處房屋的屋頂。
市區的房屋並沒有按照海邊防線那般,都設計為平頂房屋。大部分民居的房頂都為了應對臨海的潮濕的天氣,而設計為尖頂。
蕭苒苒腳下斜坡不好立足,只能站在屋脊上,四處張望。
遲海洋與崔敏思對視。遲海洋搖頭,崔敏思卻輕輕點頭。
夜色深邃,四處的燈光都被海水沖滅,蕭苒苒很難看清遠處的情況。
所以,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水面上,還將分配在五官的魔能集中在雙眼和耳朵,看向遠處以尋找嬰兒的蹤跡。
背後兩人的小動作,反而沒有被她注意到。
“嚶——”
又是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蕭苒苒猛地轉過頭,望向遠處的水面上。一個小小的白點漂浮在水上,順着水流衝到了高樓的背後。蕭苒苒大喜:“找到了!”
遲海洋沉聲說:“情況似乎不對。”
崔敏思說:“蕭指揮,那邊太遠,我的藤蔓過不去而且情況不明。不如,你先靠過去,看看嬰兒的情況。我們在這裏接應。”
蕭苒苒心中急躁,只想早一點救下嬰兒,於是同意了崔敏思的想法。
她踩在屋脊上,獨自一人向高樓飛奔過去。附近的房屋幾乎都是尖頂。屋脊上沾了海水,變得十分濕滑。
蕭苒苒必須十分謹慎,但是她的步伐卻絲毫不慢。
“她的動作太快,地形對她完全沒有限制啊。”遲海洋說。
“快跟上去吧。”崔敏思說。
遲海洋從另一側,沿着平頂的高層進行迂迴,幾乎與蕭苒苒同時繞到了那棟高樓的兩邊。看起來,他是在為蕭苒苒尋找一個安全的撤退點。
蕭苒苒左手凌空一握,霧氣在雨靈手中凝成一柄冰晶長弓。
她的手指憑空拉弦,一柄冰晶利箭在空氣中凝聚。手指撒開,利箭應聲而出,劃破夜空。
冰晶利箭在空中炸裂,散為漫天的冰晶。冰晶裹着寒氣,如雨般落入水中,在附近的水域表明凝結出數道浮冰。白色的浮冰在夜色中頗為顯眼。
藍水晶一般剔透的雨靈縱身一躍,踏着浮冰來到高樓背後。
“嚶嚶嚶——”
又是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愈發地嘹亮、急促,令蕭苒苒內心更為著急。
四周的水流洶湧,水流下的魔獸四處遊動,無時不刻威脅着嬰兒的安危。
看準白色襁褓的位置,蕭苒苒並未細想,就踏着浮冰追身而去。
遲海洋這一邊,崔敏思跟着他的路線也來到樓頂。她看着蕭苒苒的動向,連忙用藤蔓拉住蕭苒苒,對她說:“你小心些!”
遲海洋問崔敏思:“你能確定嗎?”
崔敏思點頭。隨後,她也從樓上跳下,落在蕭苒苒製造的浮冰上。
“苒苒,我這邊更近,我先過去。”
蕭苒苒停在一塊浮冰上。她聽着嬰兒的啼哭聲,心中愈發地急躁。此時崔敏思距離嬰兒只有一步之遙,倒是令她冷靜些許。
心中冷靜下來的剎那,蕭苒苒頓時察覺到水下的異動。
蕭苒苒在崔敏思靠近嬰兒的瞬間,高聲叫道:“崔敏思,快走!”
然而,為時已晚。崔敏思觸到“嬰兒”的襁褓,看到的卻是一張猙獰的怪臉。
她驚叫一聲,急忙要向後退去。可是,蕭苒苒製造的浮冰卻融化了!
慌亂之中,崔敏思想要用藤蔓將自己拉走。
可是,那怪臉嬰兒的嘴巴一張,居然伸出一隻長長的觸手。
觸手的末端如人手一般,張開五指,抓出了崔敏思木靈的腳踝!
崔敏思驚叫一聲,手忙腳亂中發動魔法武裝居然失敗。緊接着,崔敏思就被這觸手倒吊了起來。
蕭苒苒也被這一幕驚到,慢了一拍才凝出冰晶長弓,向觸手射出利箭。
冰箭命中觸手,但這觸手韌性極強,稍加抖動之後,便將命中的冰箭甩入水中。
崔敏思倒懸在空中,任由她怎樣掙扎,卻都無法擺脫這觸手的控制。
蕭苒苒察覺水下異動,也不得不暫緩援手。她以雨屬性控制風與水,將自己從水上拉開。
水面隆起,一頭上半身如生有蛇鱗的女子,下半身如八爪章魚一般的龐大魔獸從水波中現身。
白色的襁褓緩緩散開,變成披肩的白髮,露出偽裝為嬰兒的鬼怪頭顱。
“神話種魔獸,泣澤女。”崔敏思看到它的真身,說出了它的名字。
那觸手就是它的舌頭。血盆大口張開,一嘴駭人的獠牙根根如尖刺般,就要將崔敏思拉入它的口中。
崔敏思轉過頭,看向蕭苒苒。
木靈的頭甲遮住面龐,蕭苒苒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受到崔敏思的絕望。
“嚶嚶嚶!”宛如嬰兒的啼哭聲從它嘴中傳出,尾音卻止不住地上挑,如同在嘲諷三人的愚蠢一般。
蕭苒苒立在屋脊上。雨靈身邊的霧氣剛要湧向泣澤女,泣澤女下半身八爪般的觸手就突然甩向了她。
蕭苒苒急忙閃躲,卻是腳下一滑,順着房頂滾落進了水中!
幸而,蕭苒苒千鈞一髮之際,伸手捉住了房檐。
可此時,崔敏思的腦袋與泣澤女的尖牙只有十幾公分的距離。
若非遲海洋趕到,崔敏思必死無疑。
遲海洋雷霆一拳剛猛轟出,落在泣澤女的頭上。緊接着巨獸魔鎧暴起,血怒之力迸發。
遲海洋以蠻力扯斷泣澤女的觸手,才將崔敏思救了下來。
“吼!”泣澤女吃痛,舞着半截的長舌怒吼。
“蕭苒苒,你在做什麼!”遲海洋怒斥道。
蕭苒苒從水中爬回屋頂,不禁愣了一下,沒有明白遲海洋這句話的意思。
遲海洋將崔敏思背在身上,與巨獸拉開距離,落在了一旁的屋頂上。
“崔敏思,你怎麼樣?”遲海洋問。
崔敏思的呼吸聲極其沉重,胸口動力爐的光芒也漸漸黯淡。
蕭苒苒將霧氣化為冰幕,姑且阻攔住泣澤女后,也憂心忡忡地看向崔敏思。
忽然間,崔敏思的胸口劇烈起伏,木靈動力爐的光芒變得明滅不定。
片刻之後,木靈居然直接潰散。
一片淺綠色的光芒中,蕭苒苒大吃一驚——躺在天台上的崔敏思此刻竟是雙眼無神、口吐白沫!
崔敏思被泣澤女抓住的左腳踝上,現出一個深黑色的爪印。
這爪印任誰見了,都會想到一個可能性:“有毒。”
毒素從掌印為始,沿着血管不斷向上蔓延,崔敏思膝蓋以下,皮膚表面的毛細血管都已經肉眼可見的膨脹、變黑。
這時,危在旦夕的崔敏思突然雙目圓睜。她扭過頭,面目猙獰地看向蕭苒苒那,嚇得她不禁退後一步。
崔敏思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說:“蕭……苒……苒……你!好!狠!”
“崔敏思,你說什麼?”遲海洋像是沒聽清一般,故意大聲問道。
“蕭……苒……苒……你!好!狠!”崔敏思說:“你早知這是泣澤女!”
蕭苒苒立時愣神。她驚異道:“崔敏思,你先別說話。毒素可能已經影響你的神智了。”
“蕭苒苒,你給我閉嘴!”遲海洋怒喝一聲:“讓她說下去。”
“現在應該是先救……”蕭苒苒剛要反駁,卻被崔敏思突然地大喊打斷。
“你故意讓我去!你要用她害我!你明明可以救我,卻故意……”
一句“你明明可以救我”一下子戳進了蕭苒苒的心中。假若崔敏思身後的浮冰未融,假若她的冰弓快上一拍、強上幾分,假若她沒從屋頂滑落……
或許崔敏思不至於如此。
蕭苒苒的心中動搖了。
“你,好,狠!”
“你好狠啊!”
“我不願!”
崔敏思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一句又一句地戳中蕭苒苒的心窩。
遲海洋說:“蕭苒苒,我真沒想到你會如此狠毒。就算要打壓競爭者,你也不必如此殘害隊友,虧你還是指揮!”
蕭苒苒心想:自己明明沒有害人之心,為何要被二人如此污衊?
蕭苒苒爭辯道:“我沒有。”
忽然,陸千帆與她說過的內容浮現在腦海中。“崔敏思與遲海洋的行為看不透,小心提防。”
下一刻,她已然察覺。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嬰兒的啼哭聲,這應當是二人編造的謊言。
所以,當真有嬰兒啼哭聲出現時,遲海洋才會說出“情況不對”,會表現得遲疑和猶豫。
崔敏思識得泣澤女,真的是從見到它真身開始的嗎?如果是在這之前,她是不是可以將計就計?
但不論如何,遲海洋與崔敏思多半是故意將自己引來此處。
可是,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二人如果想害自己,根本不用讓崔敏思如此犯險。
可若說二人不想害自己,他們又為何要如此咬定自己害人?
蕭苒苒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他們要把陸千帆也牽連進來。
她是陸千帆的未婚妻,陸千帆此刻身份特殊,既是教官,又是隨行的特赦犯人。
蕭苒苒若是行為不軌,傷及隊友,陸千帆定然受到牽連,難辭其咎!
蕭苒苒想通這一切,卻仍不知要如何應對。此處沒有人證,物證又不利於自己!
忽然,崔敏思失去了意識。
遲海洋已是怒髮衝冠,一拳向著蕭苒苒打來:“蕭苒苒,我絕不會放了你!”
另外一邊,冰幕破碎。泣澤女也氣勢洶洶地揮舞着觸手,打了過來。
“不朽寒冰!!!”蕭苒苒定下心神,冰域全開。
不論局面如何,她若想扭轉局面,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