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假書生
昇州府有四大名產，茶葉是其中的一項，昇州府有兩處產茶地，其一就在珠江鎮。
所以珠江鎮茶園很多，大大小小、鎮裏鎮外，星羅棋佈，其中最出名的要算是盛園。
盛園在珠江鎮東的城外，不到三里遠，在進出珠江鎮的門戶要道邊。
原園主早已幾度易手，目前屬於公共場所，園內設有茶居。
今天似乎遊人甚稀，已經是未牌正，可能遊客已經陸續返城了。
也可能是遊客們膽子小，看到有不少佩刀帶刻的人出沒，唯恐惹上無妄之災，見機走避大吉大利。
顧笑宇信步盛園，意態悠閑真像個遊客，其實選這裏落腳，是夏元立幫他的，這裏的茶居老闆是夏元立的熟人。
茶居是一座花木扶疏，頗為雅緻的建築，茶座散設在其中的五間八角亭型式的小閣內。
每閣設有生副座頭，遊人少時，一個人可以佔一副座頭坐上老半天，泡一壺好茶可以打發，要幾色茶點亦可充饑。
剛踏入茶居前的小廣場，右首花徑同時走來一位丰神絕世的書生。
身後帶了兩位清秀的書童，一捧劍匣一捧食盒，卻並沒帶書榔。
秣陵城是夷東牧的首府，學舍書院真不少，鄉學、縣學不必說。
秣陵城有與西都齊名的第一學府，生員當然不少。
只是這書生帶劍不帶書，可見不是一個正牌的生員。
雖然本朝讀書人，並不只是讀死書，還要學習弓馬射藝。
不像在原來的世界，書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代名詞。
所以佩劍屬於正常，可是只配劍不帶書榔就不對了，這不是生員該有的表現，當然，顧笑宇並不清楚。
書生的儒衫不用腰帶，顯得更為瀟洒，有意無意地瞥了顧笑宇一眼，背着手悠然向茶居緩步而行。
顧笑宇踉在兩書童的後面，笑笑搖搖頭。
他看到書生耳垂上的環孔，一眼便看出書生是易釵而笄的。
他覺得，這位假書生極為出色，如果換穿了女裝，決不比任何人遜色。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先前在酒肆里所看到的那個帶着弟弟保姆保鏢的女孩。
女人比較好強，尤其才貌過人的女人更是好強。
虎爪奪魂韋天驕的奪魂爪，火候精純威力逼人，那女孩的侍女委實不必冒無謂的險、逞強硬接三爪，第一爪就幾乎出彩。
假使虎爪奪魂的修為再深厚兩分，那……
這位假書生也攜有劍，必定也是驕傲自負的武林名門閨秀。
那兩位小書童年齡雖小，看上去步履輕盈，修為不錯。
看到這兩個書童，顧笑宇知道，這必定又是侍女。
不由想起那銅井鎮看到吳瓊花，也是帶着兩個侍女上路，身手似乎都不錯。
好好色而慕少艾，看到漂亮女人，男人自然會多看兩眼，在心目中進行比較。
尤其像他這種食髓知味的男人，他可不是像他外表只有這麼小的年紀所有的那種心思。
當然男人心目中的對象有很多種，妻子、情人、朋友……在他來說，兩世為人，他的心境已十分複雜不只是單純的好惡。
他本能地覺得，這位假書生很可能比公冶纖纖更神氣，更驕傲跋扈。
這就是他的第一印象，他主觀的印象。
五間茶亭相隔都不太遠，一條花徑連貫其間，中間有花圃，僅能從花木的間隙中，可以隱約看到鄰亭的景況。
每個茶亭都有茶客，不過老闆特地給他留了一間，店夥計在他的交代下，泡來一壺好茶，四碟小巧清淡的茶點。
隱約中，他看到不遠處第四間茶亭內，坐了一位他不陌生的茶客，趕忙換了座位，側面相向，暗中留了神。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又道是冤家路窄。
是陰司惡煞，仍是原來的打扮，居然也不改裝掩人耳目，他那奪魂鐵撾，就是這位名震天下的活招牌。
陰司惡煞沒留意這一面的動靜，因此並沒看到他的面貌。
當然，他目前的穿章打扮已完全不同了，不是那天避雨亭碰見的裝束，遠看也看不出是同一個人。
陰司惡煞的注意力，被不遠處站在花圃側方，背向而立的一個身影所吸引，因此忽略了新來的茶客。
那人穿一襲白衫，梳道士髻，高大健壯，長衫下擺露出腳下所穿的抓地虎快靴，修鍊之人通常喜歡穿抓地虎，可以穩定下盤。
他的發會已呈灰白，年紀不小了，也背一把奇形怪狀的兵器，像是一隻鐵鏟。
“怎麼會是你，老夥計。”
陰司惡煞終於發話了。
“嫩娘的！你鬼祟祟的躲里幹什麼？
那人徐徐轉過身來，大馬臉上湧起阻森的怪笑。
“知道我栽了跟頭，你是等笑話看是不是？”
“你這老鬼，居然還記得我。”
那人陰笑着走近，進入茶亭。
“咱們一南一北，雖然沒有一起共同行事過，當年可是並稱兩陰司，這些年沒見，你的背影瞞不了我。”
陰司惡煞喝了一口茶。
“你鬼手陰司一直在天府地區做劊子手，怎麼跑到昇州府來了？”
“你在京師河西做殺手，也跑來昇州府鬼混，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鬼手陰司拖凳在對面落坐。
“老道，你的事我清楚得很。老實說，我很感到奇怪，你能不惜工本請得到七殺狂獅和翻天吼，按理說，你們三個人足以對付有三頭六臂的神佛，足以在任何地方掀起一場風浪。可是，你們連一個僅可名列二流高手的許公子也對付不了，委實令人失望。”
“你知道個屁！”
陰司惡煞毫無修修鍊之人的氣概。
“誰也沒料到許小混蛋的那些從人，也都是武功可列二流的貨色。偏偏該死的翻天吼，在緊要關頭炫耀耍寶．而致失足幾乎中風，所以讓潑婦逃掉。”
“你呀！你像一頭蠢豬。”
“什麼？你……”
陰司惡煞氣得要跳起來。
“少安勿躁。”
鬼手陰司毫不激動，陰笑更濃。
“你來昇州府，是應某一位仁兄的邀請來壯局勢的，卻臨時起意改變自己的私事，找上了許公子，事先既沒探聽江湖情勢，也不鎮定地偵查對方的根底，冒失妄動，失敗自在意中。幸而那天你請來了翻天吼，不然，哼！恐怕連老命都會豁上呢！”
“你是說……”
“你知道許公子有多少人前來昇州府？”
“這……他在行道這些年，身邊隨從不時變幻，也不過二三十人罷了……”
“告訴你，他姓許，昇州府有個徐家，音同字不同，他回昇州府，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頭。”
“鬼話！胡說八道……”
“所以我說你是條蠢豬。”
鬼手陰司不住搖頭。
“這狂風電劍許還山，真名其實叫徐還山，是昇州府十大世家排名第二徐家的人，不然他為什麼叫狂風電劍？”
“徐家御雷訣？”
“不錯，這小子在行走時藏私，如果真有生命危險，必然會用徐家絕學，到時候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