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情推倒
楚懷謹少年登基,當年先皇有四個皇子,而他是最小的那一個,乃先皇幼子。
但他以十四歲的年齡將他的那些比他大一圈的兄弟們一一擊敗,各自發配至封地,自己登上頂峰。
且不說他的能力有多強,就在他尚年幼,還成長起來的時候,他的那些兄長們便早就已經一個個長成了,手握大權者不在少數。
他默默無聞的長大,看着那些兄長們一個個互相敵對,將對方鬥倒,直到最後,斗得三敗俱傷時,他才悠悠然出手,宮中與林太后聯手,宮外與林丞相攜手,一舉出擊,贏得先皇的最後交付,少年登基,意氣風發。
林月影當初還未進宮時,便問過林丞相,那麼多的皇子,為何偏偏選擇支持最小的這個。
林墨誠當時的回答便是一路看着他成長,諸多部署,諸多謀略且不論,單單就這份隱忍,便足以讓他刮目相看。
林月影靜默,只怕她的老父親怎麼都沒想到,這份刮目相看的代價會那麼重……
她知道,楚懷謹恨她能恨到如此地步,絕對不僅僅只是她自己的原因,她的老父親早就說過他善於隱忍,他對着她的這份怒意,也不知忍了多久。
是少年時期兩人在桃花林第一次相見時,他上揚眉頭時流露的那抹笑意,還是當他知道她的父親乃是林丞相時,他突然捂唇時的失語,亦或是當他母妃突然逝世,他第一次抱着她絕望的大哭?
……
林月影大抵是想不明白了,她的腦子糊住了。
楚懷謹也不打算給她更多的時間讓她去回憶,他冷哼一聲,用力將她拉近:“還敢狡辯,若不是你,這宮裏還會有誰會嫉妒盼兒?”
他登基很長時間了,可親政才是今年的事情,一共便只娶了林月影這個皇后,沈盼兒那個妃子。
林月影其人本身善妒,又心狠手辣,這一切都成為了楚懷謹未審便先斷案的前提。
聽他字字句句都是對她的指責,對他們林家的呵斥,林月影再聽不下去,揮舞着手含淚掙扎:“皇上既然早已經在心裏判了臣妾的罪,那臣妾便索性認了吧。”
“皇上……不怪皇後娘娘,怪妾身,都怪妾身自己,若不是妾身站不穩……我們的皇兒就不會,只求皇上、皇後娘娘不要因為妾身的事失和。”沈盼兒看楚懷謹雖然氣恨交加,但很明顯情緒還不夠,便爬起身來再加一把火。
楚懷謹回頭看她,只見她身體撕裂,痛得直不起腰,卻又着緊兩人,竟不慎從床榻上摔倒下來。
他大驚,將手中林月影用力往後一推,連忙飛身去接沈盼兒。
“盼兒……”險險將沈盼兒抱住懷中,細心的呵護問候。
“有沒有摔着你,身體可還疼,朕抱你回宮。”
“皇上……”沈盼兒順勢躺倒在他的懷裏,隔着明黃的龍袍看着被楚懷謹一把推倒在地,正痛苦口申口今的林月影,唇角掛着忍也忍不住的笑意。
皇上心裏只有她了,瞧那個女人躺在那裏,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這就是她的悲哀了吧。
林月影被推倒的那一刻,從來沒有想過摔倒竟然會這樣痛。
楚懷謹不是第一次朝她動手,卻沒有任何一次這般讓她心傷。
青璃在她摔倒的一個瞬間便上前來扶她,幾次想使力將她扶起來,可都沒有成功,低頭看一眼,地上已經流出了一灘的血。血色發沉,發黑,她下意識大哭起來:“皇後娘娘……不好了,皇後娘娘見紅了。”
楚懷謹腳下一頓,頭也沒回。
沈盼兒小嘴得意的翹着,眼神不屑的掃過癱倒在地的林月影,嗲着聲音虛弱的勸了一句:“皇上,皇後娘娘真的流血了,她不會……唔……不會也有了吧?”
楚懷謹回頭看去,只見林月影側躺在地,身下的確有一灘血跡,可再看她衣衫,卻是她手臂上流出來的,應是剛剛摔倒時手腕撞在方桌沿角上划傷流血了。
他心裏湧起一股難言的憎惡開始冷嘲熱諷:“至於嗎,自己站不穩,摔到手腕,還坐着幹什麼,想要全皇宮的人都知道是朕推倒了你嗎?”
他忍不住想,肯定是她想藉此事假裝可憐,好讓她放過她害盼兒流產之事。
“你可別忘了,你還欠着朕與盼兒的孩子,你個狠毒的女人。”越說楚懷謹越是生氣。
“皇上……呵,要這樣想臣妾,臣妾無話可說,可臣妾真的沒有想要害蓮妃的孩子,臣妾自知無福生下皇上的孩子,又何必要害她的孩子。”言下之意即是,反正她每次都喝了避子湯的,她註定了是生不了孩子的,害她的孩子有何用,她又沒有兒子一類搶皇位。
“皇上,妾身早就說過不是皇後娘娘,嗚……”沈盼兒先前說林月影喝下避子湯之事,只不過是她聽得宮裏的流言罷了,並不確定她是真的喝過避子湯的,沒想到此時竟從林月影的嘴裏親口說出。
她盤算着,此事大概可以拿來利用一番。
“死不了,就趕緊起來。”楚懷謹冷酷地瞪着她,回身見沈盼兒皺眉,生怕這般橫抱讓她不舒服,趕緊問候。
“盼兒,你暫且在這裏歇息一會兒,朕把此事處理了再送你回宮。”
楚懷謹看看門外來回踱步的身影,想着太醫反正在此,正好讓他們看看。
若是此事傳將出去,只怕後宮那老太婆又要作妖,朝堂上那位,如今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暫時不好動了他,等他找到接替他位置的人……
轉眸看向林月影,她慘白着一張臉,嘴唇白如紙,雙眉彎如柳葉,鳳眸低垂,隱隱含淚,瓊鼻高挺,又透着倔強,額上沁着冷汗,嘴唇緊緊咬着,微微溢出血珠。
這是真的疼,而非演戲?
若是演出來的,楚懷謹便真要為她拊掌稱讚了。
演得也着實太好了!
還是先前的兩個太醫,兩人被請出去又突然被請進來,只是軟榻上的病人換了一個罷了。
楚懷謹長身玉立,神情冷峻地立在一旁,在太醫的目光偶爾看過來時,會像在朝堂之上一般朝他們淡淡點頭,一派明君之相。
兩人診完了脈,這一回沒等他們商量,楚懷謹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直接點了黃太醫:“你說。”
黃太醫抖抖索索的探手再次懸絲診脈,繼而大喜道:“恭喜皇上,賀喜皇後娘娘,娘娘這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