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夢已闌
“嗯。”都蘭的唇角有些笑意,“你們一直派兵駐紮在這裏嗎?”
“這裏地理位置優越,緊挨着義戶,物資供給方便,交通也算得上便利,與另幾處的高地和關口之中做過比較,最終選擇了這裏。
秦英並沒有告訴她,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私心的想要駐紮在這裏。
這裏距離金赤的距離最近,僅一水之隔,那裏便是她所在的地方,可以直接遠望金赤。
秦英對自己當時的選擇堅定不移,否則也不會那麼快便發現了對面的異樣,才能火速趕往,在一片火光之中,他終於再次見到了都蘭,心才算安定。
他將此處的利弊和尉脩良分析過後,索性他有這一樣的打算,很快便答應,將部隊遷移到了這裏。
思緒飄過許多,秦英將視線轉向了都蘭。
“你...為什麼回來。”秦英還是問出了口,說完,他就有些後悔。
“從哪裏來回哪裏去,我本就屬於這裏,自然是要回來。”都蘭說的坦蕩,聽不出言語裏的憂傷。
“就像你一樣,歷經生死,本可以全身而退,為什麼也還是要回來。”
“你...早就知道了。”秦英瞪大了眼睛,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安雅對你的反應有異,不會是空穴來風。”
秦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他本想默默的待在她身邊,不想讓她知道。
“誰人不知藺國有一武將,生的俊美非凡,本該是晉陞中朝的你,卻在選擇長期駐守在外,幹當尉脩良的一個小小下屬,尉脩良的家眷便在義戶,可以理解,可你卻不一樣。”
都蘭看着秦英,“這次我們貿然的出現,你卻主動前來,必是和父汗或者我們有所淵源。父汗這些年足不出金,從未聽聞和你們有任何瓜葛。所以只能是我,安雅對你的敵對太過明顯,可你卻絲毫不介意,無非是什麼恩惠瓜葛,才讓你甘願受此委屈,仔細想了想,這些年在藺國的善心也少的可憐,不過也並非沒有。”
“別吉聰慧,屬下不該隱瞞。”
“你有你的道理,不過你不用太過介意,當年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看你似乎還有活着的可能,便賭了一把,是你自己的運氣好。”
“救命之恩,莫不敢忘。”
都蘭輕笑,“怎樣都好,不過這次的確是你救了我們族人,這次是我欠了你的。”
“秦英不敢!”秦英猛地低下了頭。
他早該想到如此聰慧玲瓏的女子,怎麼可能不會認出自己,自己竟然還故作妄想,秦英頓時覺得有些面紅。
“你的家人在哪兒?”都蘭轉換了話題。
秦英抬起了頭,“在京。”
“那你不想他們嗎?”
“怎會不想。”秦英的聲音有些悵然,“我這樣的身份,在他們身邊,反而只會徒增父母的憂思,還不如在外,送到一聲平安便好,只是不能身邊盡孝,這是最大的遺憾。”
都蘭自然是明了他話語的意思。
兩人便沉默的矗立在那裏,遙望着遠方,想着彼此心裏思念的人。
因為見不到,所以便相信,你在那裏一切都好。
......
“嬪妾參見陛下。”柳纖芸的聲音在文政殿響起。
昱玄並沒有看向來人,專註的繼續書寫手中的文案,殿內異常的安靜。
終於,昱玄書寫完了最後一筆,把奏摺放到一旁,緩緩的抬起了頭,才看向了地上的女人。
“起來吧。”聲音一如往日的冰冷。
本就有些忐忑的柳纖芸,糾結着是沒有起身,抬頭看着對面這個帥氣的年輕帝王,“嬪妾,想要出宮。”
昱玄皺了皺眉,“如今的結果,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是,是我想要的,可你心裏早已經就沒有了我,我在這裏還有什麼意義?”
“回去吧,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昱玄低下了頭,不再去看她,他不想和她做任何的爭辯。
“我不,我就是要走!你明知道,他還活着,為什麼不讓我們在一起!”柳纖芸的情緒有些激動。
“你真的要去找他?”
“對!我就是要找他,哪怕他沒有王位,我也要和他一起。”
昱玄看了眼柳纖芸,哪怕再華麗的衣着,也掩蓋不了身上那凌亂的氣息,衣角的污泥,垂落的髮絲。
而她卻從不會這般,哪怕再落魄的境況,她也會把自己收拾的乾淨整齊。
他,曾經就是為了眼前這個女人狠狠的傷害了她。
柳纖芸並沒有發現昱玄突然的沉默,“你太冷漠了,彷彿一座巨大的冰山,誰也走近不了你。這些年,你何曾有對我如當初一樣!?你甚至連纖兒妹妹都沒有再叫過一句。”
“可他不一樣,他雖然也是皇子,卻比你溫柔多情,把我捧在手心,視我如珍寶,哄我開心,甚至還陪我去看日落星起。”
柳纖芸似回憶似般的說著,嘴角竟有了些甜蜜。
“所以,我求你,讓我去找他,好不好!玄哥哥!哪怕和他做一對貧賤夫妻,我也願意。”
柳纖芸匍匐着身體,乞求的看着昱玄,已經有了哭聲。
昱玄看着這個自己曾經千方百計想要護着的人,她的主動求離,卻激不起自己的任何波瀾。
“好,記住,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說著,便揮了揮手。
內侍高晟躬身低頭在昱玄的身邊領命,很快便朝門口走去,對於地上的這個女人,宮中最高位的妃子,目光並不曾有一刻的停留。
高晟剛剛腳步剛跨出門檻,一甩拂塵,旁邊的徒弟便立刻竄了出來,聽候他的安排。
內殿裏,昱玄說道,“朕會派人把你安全的護送過去,這是朕最後能為你做的,你以後如何,朕都不會再管,去吧。”
柳纖芸聽着昱玄那陌生的稱呼,他們之前從不會如此,哪怕他登了基,也始終把自己當做最親近的人,是她最終徹底地的把他推開。
柳纖芸留戀的看着昱玄,至此夢醒,他們再無可能。
“謝陛下,嬪妾告退!”
說著,在地上磕了一個頭,便起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