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冊:殘劍無鋒也無尖

第六十九冊:殘劍無鋒也無尖

“穿過了這片桃花林,西域也就遙遙在望了。”

黃老邪負雙手與身後,他的步履輕鬆,穿梭在一片粉紅色的花海之中,花香的瀰漫,可令人迷醉於其中。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何人共飲杜康酒,

桃花作衣,木作穴。

此處桃林,在坊間有過傳聞,這裏以前是大秦帝國的後花園,而這些桃樹,便是始皇為了搭建阿房宮,而親手載種。

市井的坊間,傳聞,也就只是傳聞。

“師傅,我們為什麼大路不走,非要走這蜿蜒崎嶇的小路,我們已經耽誤了不少的時日了。”

身上滿是包袱的蘇語辰,跟在黃老邪的身後,腳下踩着新落下的桃花,嘴裏咕噥着。

桃花雖美,他卻是無心欣賞。

“你個臭小子,你大師兄雖然緊急得傳訊,我這做師傅的都未曾着急,你着急做甚?”

黃老邪聽聞在耳,轉身之後,便抬起手掌,拍在了蘇語辰的頭上,有些吹鬍子瞪眼。

“啊!”

蘇語辰吃痛,身體也隨之後腿了兩步,包袱掉落於地上,他卻顧之不得,只是抬手摸着被打的地方,疼得齜牙咧嘴,手舞足蹈。

“黃老邪,多年未見,你這喜歡走小路,抄近道的壞毛病還是未曾改掉啊!你若是走荊古大道,今日說不定我會無功而返。”

就在師徒二人打鬧之時,一道不適宜的聲音便在桃花林間響了起來,有些戲謔。

“誰?”

黃老邪身影閃動之間,背負於蘇語辰身後的一柄長槍,便就握在了黃老邪的手中。

槍頭幽幽,冷芒閃爍,黃老邪持槍而立,淡定從容的面龐,冷冽了。

蘇語辰則是雙手緊緊的握着鐵鍬,藏於黃老邪的身後,側身張望着,四下找尋着。

“我是誰?我只是一柄沒了劍鞘的殘劍,無鋒亦無尖罷了。”

劍氣的浩蕩,讓得林間狂風呼嘯,一時間桃花飛舞,一場桃花雨煞是美麗。

而後,劍氣的消散,狂風的蕩然無存,也就只有桃花在飄動而落,落於了髮絲,肩頭,和腳下。

一柄劍插於地下,劍身銹跡斑斑,也存有道道的裂痕,此劍無鋒,亦是殘破,是一柄不折不扣的殘劍。

在殘劍的一旁,一位閉目老人,面容的蒼老,腳步的遲緩,似要行將就木了一般。

“敢問道友是誰?為何阻攔我的去處?”

來人並未有過一面之緣,黃老邪也就只能再次的詢問一番。雖是殘劍,卻劍顯人現,來者不善。

“師傅,那個老人是個瞎子。”

蘇語辰見閉目老人的轉頭之間,似是在聽聲辯位,而老人的雙眸又是嚴絲閉合。蘇語辰的心中也是有了明悟。

“小娃娃,要當心禍從口出啊。”

殘劍被閉目老人從地上隨意的拔了起來,握於手中。在殘劍之上,有一個斷口,整齊光滑,亦是沒有劍尖。

閉目老人的咧嘴一笑,似骷髏在凝望,端是有些嚇人。

“老朽奉命前來,你們師徒二人若是想去西域,那便就了卻了老朽的這具殘身吧,這柄殘劍,你若是想要,亦可拿走。”

閉目老人的身影定住了,他穿於身上的一襲灰衣,有些髒亂。

“徒兒,退開些。”

黃老邪沒了耐性,他手持長槍,嚴陣以待。而蘇語辰聞言,便幾個縱身之間,遠遠了跳開了,只能抬眼注視着。

“一尺寒,流星落!”

黃老邪凝眸蹙眉,他手中的長槍刺出,頓時星芒點點閃爍,他的身影卻是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那點點的星芒,似流星,砸向了閉目老人。

“五洲游塢槍!傲游槍龍決!好極,好極,當真是好極啊!”

閉目老人偏着頭,他的雙耳在動,他的口中讚嘆不已。

“無鋒亦無芒!”

閉目老人笑着,他手中的殘劍也就只是隨意的橫豎於身前,一股勁氣突然迸發而出,那點點的星芒未近身,便就隨之消散了。

黃老邪的身影浮現,面容蒼白,腳步有些踉蹌,他雙眸之中驚駭滿目。

“半步破碎!”

黃老邪緊握長槍的手在顫抖着,有此等高絕功力之輩,絕不是碌碌無為之人。

他未曾見過,也未曾聽聞過。

“你究竟是何人?放眼天下皆無敵,你又為何甘心做那權下之臣?”

黃老邪緊握着手中的長槍,他低吼着,雖是及時抑制住了紊亂的內力,嘴角邊還是流有一抹血跡。

“看來你是真的認不出我了,二十年前,我敗於你手中,你的心高氣傲,在你的槍下也就留了我一命。”

閉目老人手持殘劍,他的步伐緩慢,一步一步的向著黃老邪走去。所過之處,劍氣的無形,在閉目老人的身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鑲嵌於地下。

風捲殘雲,桃花殘瓣被捲起空中,化為了齏粉。

“那你可識的我手中這柄劍,再它最初的模樣,有一個名字,世人皆喚它作天問!”

閉目老人把殘劍放於雙手之間,輕輕的撫摸着銹跡斑斑的劍身,神態之上,皆是懷念。

“天問!”

黃老邪心裏震驚的無以復加,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瞎了雙目的老人,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天問,乃十大名劍之首,二十年前,曾有一人便就手持天問,一顆孤膽照殘陽,殺的江湖上,談之色變。

“你是,重無鋒?不可能,我雖然放過了你,之後你拖着傷軀,在仇家的追殺之下,掉落下了萬丈懸崖,你又怎麼會是重無鋒!”

黃老邪傲立着,虎軀一震,怒眉倒插,一襲灰衣無風自動。他手中的長槍刺出,似游龍,快若疾電。

一點寒芒先動,隨後槍出如龍!

“重無鋒!二十年了,第一次聽見,感覺很是陌生了啊!”

重無鋒痴痴的笑着,隨後便仰頭大笑着,他的眼角邊笑出了些許的淚水。

“黃老邪,當年你饒我一命,今日我便還你一個情,你徒兒可以回到西域。此處桃花林,是我特意為你挑選的墓穴,我們都是各為其主罷了。”

重無鋒手中殘劍一指,“叮”的一聲,抵住了黃老邪手中的長槍。驀然,重無鋒的嘴角邊露出一抹不明其意的笑容,他的身影消失了,不留影,不過風!

“噗!”

一柄銹跡斑斑的殘劍,從後背穿透了胸膛,黃老邪低着頭,不可置信的看着染着自己鮮血的殘劍。

“鐺………”

手中長槍落地,黃老邪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胸膛染血,這一劍,震碎了他的五臟六腑,黃老邪的雙腿彎曲了,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牢牢的抓住那柄殘劍,想要拔出,只是那一股鑽心的痛,刺激着四肢百骸,他顫抖着,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地上的桃花染血,紅的是多麼妖艷!

“哈哈………放蕩一生,這裏便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嗎?”

黃老邪在閉上雙眸之前,望了望奮力跑過來的蘇語辰的身影,是那樣的模糊!

桃花作衣,

桃木作穴,

葬下了死身,也掩埋了殘魂!

“嘭!”

殘劍染血,被抽離出了黃老邪的體內,黃老邪便就應聲倒地。

“師傅…………!”

一道悲天憐人的呼喚,蘇語辰跪於地上,臉頰躺淚,他的身軀顫抖着,他哀嚎着,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蘇語辰身處顫抖的雙手,一點一點的接近了黃老邪的屍體,再觸碰之下,他的雙臂強橫有力的把閉目的黃老邪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師傅…………!”

蘇語辰仰天咆哮着,他後悔了,他現在非常的後悔,若不是他每天在黃老邪的耳邊嘮叨着要出來看看,若不是他把大師兄的信笩給黃老邪過目,黃老邪也就不會死。

一座有些殘破的院子裏,一顆樹下的藤椅之上,黃老邪正端坐着,雙手齊舞,吹鬍子瞪眼的在指點着三位少年的修習武藝,而三位少年,年紀最小的,卻是“哇”的一聲大哭了,頓時讓黃老邪起身,有些手足無措。

“哈哈……………師傅,我還沒有被你埋夠呢,你能不能快點起來,埋埋我,或者我們師徒二人再去埋人啊!師傅…………”

蘇語辰痛哭,撕心裂肺,他把頭埋在了黃老邪的胸膛,那一聲聲的哭泣之音,在桃花林里響徹,那還是多麼的悲涼!

“師傅,你快起來啊!大師兄還等着我們去幫助於他,你不是最疼愛大師兄嗎,大師兄若是生氣了,我和師弟可是治不住的。”

話語很輕,似呢喃,在訴說,在懇求,也在苦苦的哀求。

“啊!”

蘇語辰突然抬起了頭,他的面龐染血,面目猙獰,甚是有些嚇人,他輕輕的把黃老邪放在了地上,動作之輕柔,似是怕驚擾了黃老邪的安睡一般。

“我要殺了你,替我師傅報仇!”

蘇語辰彎腰,撿起了地上長槍,那是他師傅的武器,握於了手中,亦是如同師傅陪在身旁。

“啊!”

蘇語辰怒吼一聲,他手持長槍沖了過去,蹙眉凝眸,在他的眼中,此時,也就只有閉目老人一人的身影。

殺了他,

我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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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醉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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