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尊敬是有源頭的
第5章尊敬是有源頭的
荷爾蒙爆發的小伙們便點燃了篝火,唱起了山歌,光着腳板開始揮灑着青春,和姑娘們一起談論着大海的廣闊和神秘。
只有少數人開始了沉默,他們不知道如果度過即將到來的寒冬。
老叟在這一刻就成了救世主,他精神奕奕的走到了篝火旁邊,跳動的火苗外金色的光圈讓他這一刻看上去異常的神聖,直到他宣佈部落以後將會製作香蕉干以此能滿足過冬的糧食的時候篝火晚會就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悅,也沒有人會質疑大長老的決定。
因為大老張是睿智的,所以絕對不會錯。
哪怕一個被魚刺刺穿了手臂已經幾近感染躺在船上等死的傢伙眼睛裏也閃動着希望。
“哎!這就是命啊!”不經意間,老叟就已經坐在了張毅的旁邊,手裏一隻葫蘆也遞了過來,有些感嘆道:“眼看着就能吃飽肚子了,卻不曾想竟然成了殘廢,啊力這小子和海龍王犯沖,就是可惜了他家啊妹,有這麼個哥哥拖累着也不知道啥時候有個盡頭。”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受傷總是難免的,至於能不能活下去實則完全需要運氣。
運氣好傷口結痂,長肉,隔一段時間又是一條好漢。
運氣不好,感染化膿,如果沒有好轉直接又是一刀,然後如此循環,直到砍無可砍,血也流無可流的等死。
當然,張毅並不覺得他們只會等死,起碼最基本的治療還是應該有的。
張毅接過葫蘆,喝了一口。
竟然是酒!
雖然酒精度並不高,大約也就十七八度,還有股霉味,但是的確是酒。
透過土黃色的液體甚至張毅能夠看到裏面漂浮着的果肉。
配合著濃烈的荔枝香味看來應該是用荔枝發酵醞釀的輕度酒飲,只是輕輕啜了一口,拋開霉味一股淡淡的香甜便充滿口腔回味悠長。
“他沒有其他親人了?”張毅隨手將酒葫蘆遞迴給了老叟,整個部落就是有他有喝酒的資格,想來酒對他們來說非常珍貴。之所以老叟捨得拿出來喝從某種意義上還是為了顯擺他作為主人的好客。
所以其實面子這東西古已有之,不分種族。
就剛剛這麼一口,張毅就明顯的感覺到老叟一臉的肉疼,可轉瞬間依舊裂開滿口黃牙的大嘴裝作爽朗直笑。
至於躺在船上的啊力早已經被他遺忘了。
部落里少了一個青壯固然可惜,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要部落里能遠離飢餓他這個大長老就是稱職的。
不過張毅問話,老叟還是感慨道:“啊力的啊爸也是我們部落里一位強大的勇士,捕魚、打獵都是一把好手。也是出海啊,把命獻給了海龍王!他的啊媽是部落里最美麗的女人,歌聲像百靈鳥一樣好聽,為了撫養啊力兩兄妹長大在啊力八歲那年也投入了山神的懷抱。不過我相信他們都會在天上保佑啊力兩兄妹的,也會保佑我們部落。這次啊力能活着回來說不定就是他們的保佑。”
一邊說著,老叟就仰望着天上的繁星默默的祈禱。
生於斯,葬於斯,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啊力能活着回來在他看來就是一種恩賜。
雖然有一條胳膊或許保不住,甚至有可能因此死去,但總歸是回來了。
一切聽天由命而已,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根本就談不上什麼糾結的。
這邊還說著話,另一頭一個精瘦的漢子就捧着一大把點篝火燒剩下的柴灰朝着已經認命的啊力走去。
張毅有些搞不懂,難道柴灰是用來祭奠海龍王的?
如果海龍王在天有靈的話他覺得這樣的貢品並不能讓海龍王滿意,也許還會起反效果。
畢竟人家是吃肉的,你捧一捧灰算幾個意思?
還沒等張毅反應過來,精瘦漢子手裏的柴灰就被他一把撒在了啊力的胳膊上,只聽一聲悶哼,緊接着啊力就渾身打顫,臉都白了.....
光是看就汗毛直立,更不要說承受痛苦的人了。
也正是現在張毅才發覺他們治療的手段竟然是柴灰.....
無法想像,一把柴灰居然變成了治病良藥,以前看野史的時候其實就看到過還以當成一個笑話,沒有想到這種完全不着調的治療方式竟然真的存在。
老叟似乎對精壯漢子的表現很滿意,其他幾名跳着舞的漢子還一臉歡笑的跑到了啊力的周圍預祝他早日康復,就連啊力本人也在痛苦的折磨中臉上泛起了微笑。
彷彿有了這把柴灰他就真的能痊癒一樣。
看着一張張笑臉,看着一道道繼續興高采烈跳舞的人影,張毅終於第一次認識到了人命在這個時代的價值。
人命如草!
不管是別人,還是他們自己都這麼認為!
張毅想要吶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他可以肯定柴灰肯定沒有止血效果,更不可能有消炎殺菌的神奇,與其說這種自殺式的治療能被稱之為治療還不如說是一種精神上的慰藉。
“你覺得一把柴火灰就能治好他的傷?”張毅看向了老叟,這種敷衍的做法讓他準備糾正一下。
按照啊力的傷勢來看,繼續下去等到傷口繼續潰爛很有可能他堅持不到三天,然後變成這個時代真正的不治之症。
“不能!”老叟搖了搖頭,聲音非常肯定,並沒有如同他往常對族人所說的那套神話理論,把啊力的生死用神明去解釋。
而是羨慕的看着張毅反問道:“你知道為何我們會尊敬你嗎?”說著,他便指向了熱鬧的人群。
放眼過去,張毅這時才發現在他和這些侯海族族人之間似乎有着一道無形的隔膜,將他和人群完全隔成了兩個世界。
那邊的人正在歡呼雀躍,可一雙雙眼睛卻小心翼翼的看着這邊,甚至圍着篝火打轉時也異常小心的避過這個方向,生怕他們的不小心侵犯了他這位尊貴的客人。
只有幾個不懂事的半大娃子才敢好奇的透過篝火的光芒,好奇的打量。
張毅非常清楚,眼前的怯懦並不是害怕,也不會是恐懼,相反的那是一種真正的尊重和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