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魚鍋·中

雜魚鍋·中

鳳如青從極寒之淵爬上來的那天開始,她走的每一步,哪怕荊棘密佈,哪怕艱難險阻,都沒有依賴過任何人的幫忙。

她喜歡自強自立,無論敵或不敵,無論粉身碎骨還是被天道剁成肉泥,因為路都是她自己走的,因此從不後悔。

施子真每一次管她,說要幫她,鳳如青從未當成過真的,她很抗拒。她甚至對着施子真說過很多重話,她是在內心深處不想要施子真再管她,鳳如青一直都對他有所愧疚,他是她唯一對不起的人。

可他一次一次的強勢參與她的事情,喂她喝不知道什麼湯,還不許她受傷,鳳如青捨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施子真說重話,因此別彆扭扭地聽他說,卻也從未放在心上。

在今天之前,在從青沅門掌門池中節的口中聽說雙姻草塑身的事情的上一刻,鳳如青都在我行我素。

她知道施子真始終看不上黃泉鬼王這個差事,不僅僅因為黃泉會影響她的身體,也因為在施子真的眼中,親近妖魔,始終不是正道。

鳳如青對此嗤之以鼻,她就是個邪祟成半神,不想飛升上界,為的就是天界的那些所謂神仙,還不如邪魔。

施子真的想法鳳如青能夠理解,卻不能認同,他們之間固然有昔年那份打斷骨頭連着筋的救命恩師的情義,可施子真也曾親手誅殺她。

鳳如青對他的觀感,在歲月的滌盪之下早沒了當年年少的柔軟情腸,剩下的只有對師長,對施子真這百家仙首霽月風光,寧願壓抑境界留在人間也不肯飛升的欽慕。

她不得不承認,她與仙門百家一樣,對他懷着的是仰之彌高。

她總是以為施子真這樣的人,從不會對誰例外,他是真的心懷天下的大義之人,是將輪迴生死,將無情道領略的最最透徹之人。

而正因為如此,鳳如青看着他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心中才會那麼愕然難以相信,在他親口承認有個什麼神女的時候,才會生出照顧他,至少在他誕下孩子之前,不讓他處於太過難受境地的心思。

她當年做錯的事情,似乎在這樣扭曲的情況之下,終於讓她找到了一種和施子真和平相處的機會。

她也可以稍稍藉由這時候施子真的狀態,彆扭地帶給他吃的,幫着他出面在仙門百家面前唱黑臉,凝聚各家仙門的戰力,甚至帶領眾人與熔岩獸一次次交戰。

她甚至還在託人打聽坑害施子真至此的人是誰,她沒有想到一個看透世間生死輪迴的人,竟然看不透情愛,被人害得孩子都要生了,卻不肯說一句那個人的不好,無論她問過了多少次,都不肯透露出一星半點兒。

鳳如青甚至誤會深重,誤解他到認為他想要她認下這個不知何處來的孩子的地步,她已經……已經說服了自己,若這個想要她做便宜娘的人是施子真,她也會咬牙認了。

可鳳如青無論如何也不曾想過,施子真一直藏着不捨得譴責不肯說出口的那個野女人不是別人,就是她自己。

鳳如青從青沅門乘着黑泫骨馬衝上天際,乘風極速朝着懸雲山方向行進的時候,腦中亂成了一鍋沸騰的粥。

那麼多的線索,他異常的態度,他甚至明說過,她為什麼就沒有想到過?

她到底還是看低了施子真,他連神仙都可以不做,為世間為人族留在人間,只為儘力而為,這樣一個光風霽月的仙尊,他連大愛都能參透取捨,又怎會困於小情?

誰能騙得了他?他連人的神魂傷處都能一眼看透,誰又能抱着淺薄的情愛騙他成孕,騙他至此?

他會如此,會不惜如婦人成孕一般的去溫養一株能夠塑身的雙姻草,殫精竭力的帶在身上一年多之久,不過是為他走了邪路的小弟子塑上一具能夠容納半神之魂的身體,不過是想要將小徒弟從“邪路”上扳回正道。

鳳如青以為從極寒之淵中爬上來之後,她便已經沒有心了,可是此刻乘風而行,她卻覺得許久不曾給過她任何知覺的心臟位置,開始一陣陣的抽痛。

她方才還在羨慕池誠這麼多年,一直有人等着,一直不曾被人放棄,可她不曾想過,這世間,竟還有人,一樣從未放棄過她,從將她在顛沛流離的塵世拉出來的那一刻,就將她納入了羽翼之下,從未停止過為她遮風擋雨,哪怕她如今已經長大,已經羽翼豐滿,已經不再需要。

黑泫骨馬劈風而行,速度極快,鳳如青自青沅門出來,不出半盞茶便到了懸雲山的焚心崖。

她站在石室的門口,呼吸劇烈地盯着石門,片刻后抬手使勁拍了幾下,而後壓下心中激烈的顫慄,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師尊,你開門。”

施子真桌前放着變化成一把匕首模樣的溯月劍,身前的衣襟敞着,系帶咬在口中,汗水順着他的面頰滾落,浸濕鬢邊散落的長發。

他正將匕首對着自己的肚子。

他如今體內靈力亂竄,內府與經脈都承受着撕裂的痛苦,時間到了,雙姻草已經開花結果,必須馬上將其取出。

取出雙姻草,還需兩日時間來塑成人身,因此他說的三日之後,鳳如青來了,便能夠直接進入雙姻草塑成的身體,享用魂有身棲帶來的好處。

這其中時間施子真是算好的,他性情剛直高傲,絕不允許自己狼狽至極的模樣被任何人瞧見,連與他並蒂而生的泰安也不曾知道他準確的取出雙姻草時間。

施子真咬着自己的袍子飄帶,已經在四周設下了重重結界,正將刀尖對準肚子準備取出雙姻草,卻不料這時候石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施子真反應難得的慢了好多,都到了這種地步,眉宇之間還全部都是厲色,他側頭看向石室,眼神如凸起的冰凌,滿是暴躁和惱怒。

手中刀尖一晃,肚子上劃破了一道血痕,溯月劍乃是施子真本命靈劍,以他一片本體淬鍊而成,施子真用自己的本命靈劍朝着自己下手,放在旁人的身上這簡直殘忍。

見了血,溯月劍劇烈的顫動嗡鳴,體內雙姻草早就紮根在他的內府當中,根須與經脈長在一起,要生生刨開取出,便同生生剝離內臟也相差無幾。

施子真並不將這疼痛放在眼中,他登入極境,體質早已經不同常人,取出雙姻草會劇烈消耗,卻不至於傷及根本,會很快恢復。

可這千鈞一髮的關頭上,鳳如青怎會來的!

施子真咬牙看了門口一眼,接着轉頭不去看,也不應聲,而是直接以嗡鳴的溯月劍沒入了肚腹。

靈光驟然間泄露,整間屋子白光刺眼,施子真眯眼,如同他在割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塊死豬肉一般,乾脆利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刨開、剝離。

溯月劍嗡鳴如孩童哭泣,施子真身下淺色長袍被鮮血浸濕大片,看上去十分的血腥可怖。

他以為在門上設下了重重禁制結界,便不用去理,鳳如青進不來。

可他沒有料到,他的小弟子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修為差到令人髮指的小孩子,他能夠輕易解開她設下的禁制,因為那其中或多或少,都有懸雲山的陣法路子。

而他設下的,自然是正宗懸雲山陣法,他自己未曾教過小徒弟,卻不知他的大弟子早就將這些陣法都教過,如何設下,如何破解,如何反陣。

因此鳳如青叫不開門,聽不見施子真的聲音,又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同施子真要她喝的那個味道一模一樣。

鳳如青心中焦灼,怕施子真有什麼意外,便快速解開了重重結界。

然後她看到了自己一輩子也忘不掉的一幕,每每回想起來,都會後脊發麻,四肢不聽使喚的一幕。

石門推開,施子真正將溫養了一年多的雙姻草,自內府撕裂而出,施子真滿手滿身的鮮血,被扔在地上的溯月劍劍靈正在發出孩童般泣血的哭聲。

鳳如青瞬間僵在門口,雙目赤紅地盯着施子真,施子真扯出了雙姻草,抬着沾着血的手將其以陣法束縛在靈力當中,看也沒看鳳如青一眼,惱怒至極地低吼,“滾出去!”

他抬手,爆裂的靈力朝着鳳如青轟過來,鳳如青不閃不避,被砸在身後石壁之上,滾落在地。

看上去氣勢攝人,實則靈力並未傷及她分毫,鳳如青從地上爬起來,便見施子真在腰間纏上布巾,合攏衣袍,面容冰寒刺骨,眉宇間卻滿是脆弱與疲憊。

他真的生氣了,鳳如青能夠感覺到,她該識時務地退出去,可鳳如青卻站起來,一步步朝着施子真走過去。

“要你滾出去!”施子真衣袍還沁着血,面色蒼白,聲音卻裹着無限靈壓,鳳如青被壓得直接跪在地上,卻半步也沒有退。

施子真是真的惱怒,他如何也沒想過會被撞見這種場景,還是被他的小弟子。

可他此刻真的沒半點多餘的力氣,必須儘快將雙姻草,放入他早設好的聚靈陣中,否則離開了內府溫養的雙姻草會快速枯萎。

鳳如青跪在施子真不遠處看着他,她眼中赤紅,卻並不想流淚,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要把這一幕一眼一眼的刻在心上,刻在骨子裏一般。

眼淚會遮蓋她的視線,她不肯哭。

她的心情甚至是平靜的,卻又如同裹着一層什麼東西,還沒能通過她的眼睛,傳到她的心脈,因此她冷靜得不像話。

她一輩子沒有見過施子真如此狼狽的模樣,無論是記憶中,是石妖的幻境中,還是於風雪口述的另一個荒謬的人生當中,施子真都該是高高在上纖塵不染的。

她到現在都記得她初次以髒兮兮的血手扒住他的雪色靴履,求這個仙人救她性命。

可如今他身下的袍子,他純白的靴履上浸透了鮮血,鮮紅刺目,讓鳳如青的眼睛越來越紅。

溯月劍還在哭,棲息其中的劍靈無法接受傷害了主人的事實,可這般的狼狽臟污,施子真卻不曾施個清潔術為自己整理,而是連看她趕她都不再做,雙手結印,引着懸浮在半空的雙姻草朝着室內的聚靈陣走去。

每一步,地上便留下了一個暗色的血污印子,鳳如青視線落在這腳印之上,心臟像是被拘魂索層層束縛勒緊。

施子真將雙姻草送入聚靈陣,整個人便脫力地向後傾倒,其實不至於此,若不是前兩天取了太多的心頭血,他真的不至於此。

可如今,他雙膝一軟朝着地上倒下去的時候,施子真眼中甚至是茫然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他至少該有力氣清理自己,能夠躺在石床之上……

不過他失去知覺之前,沒有倒在冰冷的地面,而是落入了柔軟的懷抱。

施子真來不及想什麼,便失去了意識。

能夠讓一位登入極境的修士全無意識地昏死過去,可見這一年多,溫養雙姻草,耗費了他多少的精氣與靈力,鳳如青並不知這件事帶來的危險不止如此,還有可能折去仙骨,自此修為盡廢。

她只知道抱住施子真冰涼濕膩鮮血浸染的身體之時,她膝蓋一軟,也跟着跪坐在地,伸手試圖再去扶施子真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在無聲地發抖。

她伸手,試圖把他濕貼在臉上的頭髮撥開,可她手抖得太厲害了,也太髒了,滿是在他身上沾染的血,鳳如青使勁在自己的身上蹭了蹭,卻根本蹭不幹凈。

她呼吸劇烈,耳畔嗡鳴,想要開口叫一聲“師尊”,卻一開口,毫無預兆地哭出了聲。

石室之內設下了隔音的禁制,外面聽不到裏面的聲音,鳳如青的哭嚎和溯月劍的哭聲交錯在一起,令人聞之悲痛入骨。

只不過施子真全無意識,什麼也不知道,千年來不曾入眠之人,昏沉地沉在夢境當中,對外界全無感知。

鳳如青並沒有哭很久,她很快將施子真抱起,以鬼氣籠罩住他,直接抱着他去了後山的靈泉,徑直抱着施子真跳了下去。

她體質特殊,雖為鬼王,無法去吸取靈力,卻也不至於被靈力所傷,這靈泉她泡着和普通的水沒有兩樣。

而施子真不同,他靈力枯竭,內府經脈撕裂多處,進入靈泉之中,哪怕還沒有意識,經年修鍊的身體也自發的開始吸取靈力。

血色在他周身瀰漫四散,迅速被靈泉瓦解,鳳如青托抱着他,令他不至於沉進去,雙手環在他身後,還在小幅度地顫抖着。

她此刻心中沒有山崩地裂般的激烈情緒,只是絲絲縷縷的牽扯着什麼,隨着施子真的每一次呼吸,拉扯着她全身都疼。

她抱着他這麼泡了不知道多久,鳳如青手終於不抖了,才敢將他拖抱到池邊向後仰躺下,而後堪稱鎮定地伸手解開了他已經血色全無的衣衫,沒有去看他的胸膛,而是視線直直落在他以布巾纏繞的腹部。

那裏已經沒有了圓潤碩大的婦人模樣,恢復了與他身量相當的勁瘦,鳳如青垂頭,一層層拆開了裹着他腹部的布巾,泛着紅的,看上去已經癒合許多的猙獰疤痕,映入眼中。

鳳如青盯着那處傷疤,靈流在緩緩地順着傷處鑽入,每隔一段時間,便看上去好一些。

可即便這裏真的好了,完全的恢復從前的模樣,鳳如青也永遠忘不了施子真怎麼親手刨開,上面的傷口又是如何的狹長猙獰。

她將布巾又一層層地圍好,將施子真的衣衫也系好,蹲在池中一錯不錯地看着他。

施子真當天夜裏就醒過來了,醒來的時候是在他石室的石床之上,他躺在提前備好的被子上,睜開眼正要坐起身,卻一下沒有起來,他的腰腹之上,箍着一雙手臂。

施子真驚愕地轉頭一看,看到鳳如青沉靜的睡着的眉眼,不着痕迹地鬆了一口氣。

他躺在枕頭上,沒有馬上起身,雖然醒了,感覺到傷處也恢復了,可身上還是力氣不濟,境界也隱隱有不穩的趨勢。

他料到境界必然後退,卻沒想到竟然還好,靈氣補充很及時。他看向睡在他身側的鳳如青,不需細想,也知道定然是她的原因。

施子真伸手去拉鳳如青扣在他腰上的手,想起先前他正在取雙姻草,她毫無預兆的就闖進來,施子真心中實在是難堪至極。

可她進來沒有亂吵亂叫,也沒有去叫弟子或者荊豐,還幫了他,倒也不算太糟糕。

施子真微微擰眉,十分介意鳳如青看到他那樣子,但若沒有她,他怕是此刻還昏死在冰冷的地面之上,若是明日約定的時間不曾醒來,不曾去到和泰安神君約定的地方,被他找上來,看到自己這樣子昏死,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對比泰安神君的嘮叨和總是反應過度的模樣,施子真反倒覺得小弟子的鎮定要好一些。

他拉開鳳如青的手要起身去查看雙姻草,不料才拉開坐起來,鳳如青馬上便醒了,起身跪在床上,又從身後抱住了施子真。

施子真身上所有傷都在靈泉中恢復如常,這鳳如青已經確認過了,因此她摟着他的手臂格外的用力,施子真被勒得呼吸一窒。

片刻后他伸手拍了拍鳳如青的手臂,只當她是嚇壞了,出言安慰道,“別怕,我沒事的。”

鳳如青將頭壓在他的後背之上,不想哭的,卻還是沒能忍住,浸濕了他兩塊衣袍。

施子真察覺到她在哭,僵着脊背,筆直地坐着,眉心微擰,面色冷肅,其實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不會哄人,除了我沒事,連一句好聽的寬慰的話也不會說。

他甚至覺得鳳如青矯情,他一個大男人流點血而已,曾經戰鬥之時,修為低下,連胸腔也曾被妖魔獸穿過大洞,他血幾乎流盡也殺了那畜生,還是自己護住心脈御劍回的門派,師尊看着也只是淡淡地說了句要他好好養着,何曾有過人這般嬌柔地伏在他後背上哭過。

“師尊……嗚嗚嗚……”鳳如青有點停不下來,還小聲地叫着師尊,叫得他心煩意亂,比給自己開膛破肚還難受。

“別哭了。”他聲音冷硬甚至帶着斥責意味。

她自己被天雷灌體也無所謂的模樣,神魂傷成那樣也笑嘻嘻的,施子真無法適應鳳如青這樣嬌柔的小女兒模樣,好像七百年前她總是要伏在他腳邊哭泣,讓他無所適從。

“別哭了。”施子真重複了一遍,也全無作用。

鳳如青抽抽噎噎的,把他後背哭濕了一大塊,被實在受不了的施子真給撕開按在石床上,“你哭什麼,我沒死呢。”

鳳如青若是不知道他的性情,肯定要被吼沒了眼淚,可她就是太了解他了,他這種人,看着金石玉砌的冷硬殼子,實則內里柔軟純白得像個傻子,就算是師尊,就算是至親,也當真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

鳳如青伸出柔軟的手臂摟住了施子真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頸項,根本不顧他凶不凶,只管宣洩自己的。

施子真起身帶着她也起身,兩個人坐在石床上,一個僵硬皺眉,一個如蛇一般的纏着。

施子真過了半晌,才嘆口氣,抬起手臂在鳳如青的後腦頓了頓,最終手掌落在她的長發上。

他力道很輕地順了幾下,也不管是順毛還是從下往上嗆着毛,一頓胡亂揉,聲音還是冷,卻沒有那麼硬了,“好了。”

鳳如青頭髮被他揉得亂七八糟,情緒都揉亂了,想起他怕帶毛的,她應該也算帶毛的,就算是不怕,就他這個揉毛手法,帶毛的估計也沒有喜歡親近他的……

鳳如青哭着哭着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施子真正絞盡腦汁的想着再說什麼,能止住這淹死人的女兒家眼淚,不料鳳如青突然貼着他的胸膛笑起來,他臉一黑,抓着她後頸把她從自己懷裏撕下來,起身穿上鞋子,朝着內室的聚靈陣走去。

鳳如青眼睛紅腫的坐在石床上,屋子裏一盞燈也沒有點,她抱着膝蓋看着施子真仰頭仔細查看聚靈陣裏面的雙姻草,又以手結陣,加固了兩處陣法。

靈光映在他的眉目之上,他的唇色因為消耗過多,有些青白,但依舊難掩姿容絕色,清肅出塵。

這樣一位人人敬重欽慕的仙君,世人不敢攀折的高嶺之花,卻為何會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當真只因為昔年的那點師徒情誼嗎?

鳳如青忍不住想,會不會……有其他的原因?

會不會他藏了不可告人的私心,會不會就是她想的那樣?

她必須要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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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如青:我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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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虐文做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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