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天石·心魔

窺天石·心魔

自稱池誠的青沅門弟子已經被穆良噎到陣亡,鳳如青眼見着他嘴唇都有點發白,沒忍住輕笑出聲。

池誠氣得不輕,見狀有兩個青沅門弟子一左一右的從池誠的身側衝上來要與穆良理論,很顯然這一幫青沅門弟子當中,此次領頭的便是池誠。

可惜穆良沒有給他們機會再說話,把池誠噎死之後,就沉下了眉眼,無聲地散出威壓,在場兩門人中,無人是穆良對手,威壓一出,他們便是梗着脖子裝無事,難看的面色還是暴露了他們。

“走吧。”穆良對門中弟子說。

而後逕自邁步,朝着道路盡頭影影綽綽隱沒在漫山青翠當中的村莊走去。

懸雲山弟子立刻跟上,徒留青沅門一眾弟子,個頂個的原地從一群螞蚱變成了氣鼓鼓的綠蛤.蟆。

“少掌門,”那氣鼓得最厲害的池誠旁邊,一人義憤填膺道,“莫要與這群野蠻人計較!”

鳳如青沒有見過如此倒打一耙的人,不由得轉頭多看了那少掌門池誠一眼,少年雖然面容扭曲,倒也能看出風姿勃發,只可惜戾氣太重,聽聞青沅門劍修甚少有很長命之人,乃是青沅門劍法與別派又不相同,曾融合了已然泯滅於修真界的一門刀法,以至於過於酷烈,耗損心智,經年累月便很難進境,大多郁猝而終。

“看什麼呢?”穆良外放威壓,也沒有忘了抓住鳳如青的手腕,免得她被自己傷到,見她頻頻回頭,不由得疑惑問道。

鳳如青如實道,“看那個劍修。”

“沒什麼好看的,一群野蠻人而已。”穆良原地又將話拋回去,雖說聲音不大,但修者耳聰目明異於常人,那群青沅門弟子自然也聽到了,頓時再度恨恨地看過來。

穆良不喜青沅門劍修,倒不是因為他不喜性情酷烈之人,他師尊施子真便性情酷烈非常,修真界認第二無人敢當第一,穆良便從來敬重。

穆良只是不喜性情酷烈,卻能力微弱之人,這種人大多隻會惹麻煩。

況且青沅門多次在聯動任務當中,仗着懸雲山弟子大多性情淡然就當成好欺負,穆良護犢子得很,此次他在,青沅門就算是亂咬人的野狗,也得將嘴閉緊了。

鳳如青向來知道大師兄護着門中弟子,所以只要他帶隊,必然很多弟子喜歡跟着,她臉上帶着笑意,側頭看大師兄沉着張臉的模樣,忍不住想起門中給大師兄取的綽號——老媽子。

“你笑什麼?”穆良放緩了一些速度,側頭疑惑地看着鳳如青,鳳如青揚起燦爛的笑容,遮蓋在面巾之下雖然看不到臉,卻是一雙桃花眼彎彎,說道,“大師兄這般模樣,活像個帶着自家受欺負的孩童去找人理論的親娘。”

穆良被說得一愣,接着露出有些無奈又好笑的表情,伸手點了下鳳如青的額頭,“你啊……”

兩人短暫放緩腳步,又加快速度,鳳如青跟在穆良身後,腳下運轉靈力,很快便到了那村莊門口。

此處依山傍水草木蔥鬱,風景是非常好的,便是站在這村口,還未等進去,也能聽到遠處叮咚泉水,迎面吹過來的風更是裹着一股好聞的草木之氣,是個極其適合定居的地方,頗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味。

村中的房屋蓋得密集,鄰里之間很多沒有籬牆,能夠看出若是沒有出事,這裏必然是十分熱鬧,打開房門便能和澆地種菜的鄰居閑聊,和美安逸。

但現在迎面吹來的風中,卻少了一絲人氣,整個村子靜謐非常,家家關門閉戶,也不知這村中到底還剩下多少人。

這裏距離最近的城鎮雖然不遠,卻也不近,若不是苦修的浮羅門弟子恰巧經過此處,察覺到了不妥,又以借宿之名探查出了鬼修蹤跡,傳訊給修真界各家,怕是即便全村覆沒,也無人能夠悉知這本該寧靜的小村莊,竟然遭遇了兇惡的人魂鬼修。

只是此刻村子大門是關着的,那浮羅門弟子應當在此地等他們,卻不見那人蹤影。

眾人環顧,見那村莊大門口的石墩上,倒是坐着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正迎着陽光,在石墩上面打盹。

晃晃悠悠的隨時要栽下去的樣子,枯瘦愁苦臉正對着門口,眼睛半睜着,明明陽光將他整個籠罩,鳳如青卻感覺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灰敗。

有弟子上前一步,正要同那堪稱形銷骨立的男人說話,卻還未等開口,已經行至他們身後的青沅門弟子就越過他們,率先衝上前,幾個打開了村口的大門,有一個直接以劍柄去捅那也不知是睡是醒的男人。

“這位大哥!”鳳如青見還是那個圓臉的小胖子,用隨身劍柄,將那男人懟得一栽。

男人睜開渾濁的眼睛,慢吞吞地抬起頭來,面容看上去也就三十上下,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老態龍鐘的感覺。

“這裏是鳳嶺村吧,我們是接到求救,來幫你們驅邪的修者。”那小胖臉回頭看了眼自家門派弟子們,對那男人說道。

那男人定定看了他片刻,這才笑起來,“哎呦,是仙人來了,是仙人來了,我們有救了,有救了!”

他說著,一把抓住了小胖臉的手,湊近說道,“仙人救命,仙人救命啊……”

這男人一開口,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從男人的口中傳來,小胖臉頓時想要後退,但男人看着形銷骨立,風吹着他臟污破爛的衣袍,簡直像是掛在竹竿上,可力氣卻出奇的大,小胖臉一時間竟然沒能將手抽出來。

“放開我!”

小胖臉本來就是個狐假虎威的膽小鬼,境界也僅僅只是到了青沅門內門弟子的及格線上,青沅門可不會有什麼為了減少弟子傷亡,就不許低階弟子出去歷練的規矩,大家各憑本事活着才是能耐。

但青沅門中有規定,術法不可對凡人輕易使用,小胖臉就只能和那男人較勁,還沒男人力氣大,吱哇亂叫的場面十分難看。

池誠實在看不下去,看了一眼身側弟子,這才有兩個青沅門弟子上前,將那男人的手掰開,把小胖臉解救了出來,自然他們也聞到了那男人身上的氣味,紛紛皺眉。

那男人也察覺到自己失態,搓了搓手十分抱歉道,“頭次見活着的仙人,一時失態,一時失態……對不住小仙人了。”

他朝着小胖臉的方向躬身,但是低頭之時,卻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說道,“我叫嚴六,家就住在這村中,在此地等候眾位仙人多時了,眾位隨我來吧。”

他說著,視線發亮地將眾人一個一個的看過去,嘴裏嘟嘟囔囔的還在數數。

恰巧這時轉了風向,那男人口中氣味伴着風朝着眾人捲來,好幾個忍不住堵了下鼻子。

穆良看着此人不太對勁,悄無聲息地放出靈力在他周遭試探,確實是活人無疑,大抵是因為實在太過臟污,才會氣味難聞。

鳳如青卻看着這男人在查人數的時候,表情十分的不對勁,給她的感覺也十分不舒服,就像是……就像是她曾經見過的圈養豬狗奴隸之人,扒在圈籠之外數數的感覺。

鳳如青曾經做過奴隸,雖然是非常久遠的記憶,可痛苦總是格外深刻的,那種記憶,彷彿在這男人異樣的眼神中重新籠罩上來,她不知覺朝着穆良的方向貼近了一些,穆良伸手按在她肩頭,感覺到她僵硬,以為她是害怕,便小聲安慰道,“小師妹不怕,此人是活人。”

鳳如青動了動嘴唇,想要說就算是在屎尿中滾過的臟污,也不該是這種味道,這味道不像是臟污,更像是……腐爛的味道。

鳳如青十幾年前,經歷過一場大瘟疫,當時她感染之後,被安置在城外的瘟疫營,那裏就整日都縈繞着這種味道。

並非是死屍腐爛的那種氣味,而是活人腐爛的那種味道,那場瘟疫,被稱為活死人疫,但凡得上,如果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就會從五臟六腑開始腐爛。

鳳如青當時仗着自己還小,趁夜溜走,混入逃難的難民之中,偷偷跟着一個上山採藥的醫師,見他挖什麼,她便找到一樣的東西吃,怎麼活下來的都已經記不得,唯一記憶清晰的,便是這種活人腐爛的味道。

可她修為低微,在場眾人每一個都比她要厲害,他們都沒有露出什麼異常神色,鳳如青答應了不給穆良找麻煩的,她總不能說這活人可能爛了,無憑無據,誰會信她。

且看着這人也不像那些得了活死人疫的人那樣,躺在地上只能哀哀哭叫,他還能走能動的,只是髒的厲害,若是解釋不清,大師兄又會以為她害怕,總是要他安慰顯得太無用了,所以鳳如青就抿唇閉嘴,沒有說出想法。

“這位大哥,不知這村中近日可有一位僧人來借宿過?”穆良上前,語氣溫和,沒有表現出嫌棄,自己一百多歲,叫這人大哥也毫無障礙。

他天生就容易引起人的好感,無論是長相氣質,還是說話的語調,那個叫嚴六的男人,撓了撓頭,回答得很利索,“有的有的!你說妙長小活佛吧,就在村中!”

提起浮羅門的報信弟子,嚴六渾濁的眼中都泛上了淚花,“妙長小活佛是個天大的好人啊,我們村中出了些邪門事兒,每夜都要死人,每夜都要死,那妙長小活佛來了之後,村裡才總算消停了一些……”

嚴六眼淚還流着,但說到這裏突兀地笑了下,“是妙長小活佛幫我們找的仙人,現在仙人們來了,我們就安全了,就安全了……就安全了……”

他連說了三個安全了,聽着讓人十分的不舒服,看着眾人眼睛亮得還是不尋常。

不過介於浮羅門弟子傳信來說明過村子裏面的情況,眾人自動把這男人的不尋常理解為被嚇得太厲害了,在極度的恐懼中,直接瘋癲的不在少數,這男人起碼還能完整清晰地表達,只是臭了些,確確實實是個活人。

穆良也用浮羅門的弟子試探了他,那報信的弟子確實法號妙長。聽嚴六說妙長還在村中,眾人再沒有人對他生出什麼懷疑,跟在他的身後進村了。

鳳如青卻覺得太舒服,哪裏都不舒服,不僅僅是這個男人,自從邁進了這個村子之後,她便渾身都不對勁,才進村沒有幾步,儲物吊墜突然發燙了一下,鳳如青伸手摸了一下,察覺到有蘊靈器具破碎了。

她不適合現在查看儲物吊墜,這種現象時常也是會有的,畢竟她儲物吊墜中什麼破爛都有,她有時隨便看上個什麼東西覺得合適蘊靈,就丟進去了,這其中不乏有些東西承受不住蘊靈消散崩壞,但鳳如青的心中就是有些不安。

她又看向穆良,穆良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鳳如青下意識地想蹭兩下,求個安慰,奈何這麼多的人,實在不是時候。

她強忍住,咬了咬自己的腮肉,把她這種現象歸結為能力太弱。其實每次出去歷練,但凡是進了什麼秘境,她也會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鳳如青安慰了自己一番,就沒有太在意。

一行人跟着嚴六進了村子,一路走到了背靠山的一處大屋子面前,也是這村子最後的一間房子,相比於其他的草房和泥土房,這宅子結構有些是磚石,而且位居村末正中,應當是這村子之當中比較富裕的人家的院子。

一路行來,兩側人家,家家大門緊閉,窗戶也都合著,這時節關上窗子應當是很悶熱的,卻不知那屋中之人遭受過怎樣的驚嚇,大白天的寧願熱着,也不肯開窗。

不過這大房子的門卻是敞開的,不僅是門,裏面的窗子也都是敞開,看着像是在迎接什麼人的到來。

一行人在門口站定,穆良見那男人進門,沒有馬上跟進去,青沅門的池誠這會兒性子不知道怎麼也收斂了起來,和穆良一樣,沒有馬上進門。

嚴六走了幾步察覺沒有腳步跟上,轉頭對着眾人笑,“眾位仙人,跟我進來,這裏是專門為各位準備的落腳地方。”

穆良溫和地笑笑,“嚴大哥,還是先帶我們見見妙長吧,我們也好了解一些邪祟之事。”

那嚴六頓了頓,又裂開嘴,卻道,“哎,方才忘了說,今晨那張家的媳婦昨夜被嚇得小月了,大着肚子家中無人,幾個村裏的人,還有那妙長小活佛,便一併套着板車送她去最近的城鎮看醫師,這時辰是回不來的,哎……”

嚴六說著露出些悲傷的神色,“那張家媳婦怕是不行嘍,七活八不活,正正好好八個月……”

他說著,竟抹了抹眼角淚花,“造孽哦……眾位仙人快隨我進來吧,那邪祟之事,我也知道,我都知道,我來同眾位仙人說。”

眾人這才邁步進門,院子裏有兩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婦人迎出來,幫着嚴六一起安置眾人。

鳳如青的不適感加重,她忍不住伸手去抓穆良,卻抓了個空,穆良去和那嚴六攀談,了解邪祟之事,她趁機轉身避着人拽出儲物吊墜,看看裏面崩壞的東西是什麼。

待她將半塊碎裂的玉佩拿出來,神色有些白地去尋穆良。

她必須得與大師兄說一下,這玉佩原本是一對,是她先前歷練的時候,在凡間隨手收的玉佩,上面是一對游魚,頭尾相對,正好形成一個圓,帶在身上,其中的蘊靈也是一對。

而這玉佩上一次半塊碎了是她在裂石秘境中遭遇了石妖之時——這玉佩中生的是能夠感知妖魔的蘊靈。

它碎了說明這村子裏面的鬼修應該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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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如青:怕怕,要大師兄抱抱才能好。

施子真:……我不出場就算了,我媳婦還要被人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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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虐文做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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