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論政
“看什麼看,再看將你眼珠子挖出來。”
少女尚未開口,倒是她旁邊那位丫鬟忍不住了。
陳元回過神來,訕訕一笑,輕咳一聲,道:“不知姑娘叫我有什麼事?”
少女見陳元收回了目光后,臉色便好了點,點點頭道:“方才聽公子所言,小女子甚為佩服,一時冒昧打擾,還望見諒。”
嘖嘖嘖,聽聽,能把搭訕說的如此清新脫俗,有文化就是好啊。
陳元笑眯眯的看着對方:“姑娘客氣了,在下陳元,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小女子姓楊,楊瑾萱。”少女臉頰浮現出一抹紅暈,眉眼間中竟有着說不出的嫵媚。
“原來是楊小姐。”
說著,陳元端着酒杯自來熟似的坐在了她的身旁,給對方輕輕倒了杯酒,伸手示意一下。
這一舉動,讓楊瑾萱跟身邊的丫鬟都有些出乎意料。
尤其是邊上那八個大漢,立刻緊張起來。
一雙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陳元,只要他有什麼不軌舉動,立刻將其五馬分屍。
楊瑾萱似乎也有些不適應,臉色再次浮現出一抹紅暈。
白嫩如雪的肌膚彷彿被桃花點綴,這讓陳元看的有些失神。
楊瑾萱乾咳一聲,道:“方才聽公子所講,確實是一個解決難民的好辦法。
可是公子想過沒有,古往今來,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與朝廷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微妙。
甚至可以說很敏感,這也一直是朝廷所忌諱的事情。”
“如今沒有朝廷兵部的調令,宋家擅自調動兵馬,這事朝廷要是追查下來,宋家該如何交代。”
“哦?”陳元眉梢一挑,有些詫異的看着她。
“這件事宋家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弊,所以小女子很好奇。”
陳元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隨手一抹嘴,這才說道:“好奇什麼?”
“宋家會不會採納公子的這個辦法呢。”
陳元呵呵一笑:“楊小姐,你說宋家會不會為了難民而冒這個險?”
楊瑾萱一愣,雖然是一個意思,但是從對方口中的反問出來,讓她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楊瑾萱抿嘴一笑:“如果小女子沒猜錯的話,公子既然給宋家想到了這個辦法,也猜到了宋家肯定會採納,那麼就一定也想到了這件事發生后所解決的辦法,對嗎?”
“呵呵……”陳元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楊瑾萱嘆道:“人人都說宋家在嶺南愛民如子,深受嶺南百姓的擁戴,如今看來,果然所言非虛。”
“嗯?楊小姐不是嶺南人士?”
楊瑾萱搖搖頭:“小女子乃是京城人士。”
“京城啊,好地方。”
這話倒是不假,歷朝歷代,京城都是繁華的象徵。
陳元之前還在想,以後一定要去京城開個分店,然後買房。
對,一定要買房,買一條街的商鋪,做一個低調的有錢人。
“京城雖好,可如今貪官污吏當道,致使民怨沸騰,實乃我大隋之毒瘤。”
“嗯?”陳元眼皮一抬,看着她,道:“楊小姐此言差矣,民怨沸騰,跟貪官污吏之間並無直接聯繫。”
貪官污吏雖然可恨,但是還遠遠不夠造成民怨沸騰。
能夠引起民怨的,可不僅僅是貪官污吏就能造成的。
“陳公子此言何意?”
楊瑾萱微微皺眉,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解釋道:“自本朝高祖皇帝開國以來,就非常重視農耕民生。
因此這才採納時任民部尚書長孫平的建議,在全國建立義倉以備凶年。
可是如今朝廷奸臣當道,貪官污吏更是除之不盡,只是苦了百姓了。”
陳元這才開始重新打量了一下對方。
本以為這是哪位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不知民間疾苦,可聽這語氣,似乎還蠻有自己觀點的。
要知道在古代那都是講究的女子無才便是德。
待字閨中,相夫教子這便是女人的寫照。
至於考慮國家大事,那都是男人的事。
眼前這個楊瑾萱,倒是讓陳元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過雖然如此,但是他並不認同對方的話。
隋朝百姓的疾苦,跟貪官污吏還真的扯不上關係。
雖然貪官污吏可恨,但是一碼歸一碼,這件事並不能讓貪官污吏背鍋,楊廣難道就沒責任嗎?
急於求成只能適得其反。
見到陳元一副未置可否的表情,楊瑾萱以為對方不認同自己的觀點,沉吟道:“陳公子可是不認同小女子的觀點呢?”
陳元輕笑道:“雖然剛才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這並不是主要的,主要的癥結不在這些貪官污吏的身上。”
“不在他們身上?”
楊瑾萱輕蹙秀眉,一臉不解的看着陳元:“不知陳公子此言何意,要知道朝廷下撥的賑災款項,如若不是被那些貪官污吏一層層扒了去,落在災民的手中十不存一,又何以至此?”
陳元緩緩道:“貪官污吏固然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是很大的原因卻不在此,那我問你,朝廷下撥的款項,是為了什麼?”
“為了賑濟災民啊。”
“據我所知,今年無大旱,哪來的災民?”
楊瑾萱一愣,陳元輕輕哼道:“我來替你說吧,朝廷徵集大批民夫修建運河,那麼耕地自然就荒廢沒人種了,沒人種,自然也就沒有了糧食,之前的義倉現在也已經成為了國企,哦,這個國企,你懂嗎?”
楊瑾萱露出個勉強能懂的意思,陳元換了個說法:“現在各地郡縣的義倉已經被朝廷接管,將耕地大量荒廢,將大量的人力徵調過去修運河,楊小姐,你現在還覺得這裏面的癥結是在貪官污吏的身上嗎?”
陳元繼續道:“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些,是一個國家民生狀況,而民生,則是反饋一個國家政策實施出來后的投影儀,貪官污吏只是一個間接作用,源頭卻非如此。”
楊瑾萱雖然不懂陳元口中的投影儀是什麼,但是看對方表情也知道大概其中的意思,再次皺了皺眉:“那依陳公子之見,此番情況……”
陳元冷冷一笑,道:“是太平盛世,還是國難當頭,完全在朝廷,哦說白了也就是施政者所為。
若非如此,又豈會造成如此大面積耕地流失,數以百萬計百姓怨聲載道?”
陳元雖然稀里糊塗的來到了這個鬼地方,但是他的思想還是停留在後世。
骨子裏也沒有那種見到達官貴人就下跪的卑微,有什麼就說了出來。
事實上,這種情況,不止他一個明白,但是卻只有他一個人敢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