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蘇醒

張悅的意識漸漸回籠，陸棋的聲音一開始聽起來很遠，模糊不清，後來又變得很近，彷彿就在耳邊。

“多謝大夫了。翡翠，送大夫先去休息吧；小石頭，你拿着這藥方去抓藥，速去速回。”這是陸棋的聲音。看他年紀不大，做事卻頗有條理。

“對了，小石頭，你跟秦師侄轉告一聲，叫他不要把我的行蹤泄露了。”陸棋又補充道。

翡翠和小石頭低聲應是。還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后，屋子裏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張悅緩緩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若是生在別人臉上，只怕會顯得男生女相、過於陰柔，但在這個人的臉上，反倒增添了幾分飛揚與邪魅。

這雙眼睛的主人突然笑了：“怎麼，看呆了？”

張悅這才回神，想起剛剛居然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的眼睛看了那麼久，饒是她內心住了個二十四歲的成年人，也不由紅了老臉，嘴巴微微開闔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陸棋看着張悅微微泛紅的臉蛋和飄忽不定的眼神，只覺得可愛至極，不由得輕笑出聲，忍不住颳了刮張悅的鼻樑，做完后才發覺這舉動有些過於親昵了。於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道：“你渴不渴，我給你倒點水吧。”說著，從床邊起身，走到一旁去倒水。

張悅看着陸棋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麼：“哥哥，你的身體……”張悅沒有繼續說下去，眼睛往門外不住亂瞅，生怕隔牆有耳。

陸棋倒是聽懂了張悅話里的意思，隨手設了一個隔音結界，語氣輕鬆：“我天生自愈能力是常人的三倍，放心吧，已經無礙了。”說著，動作自然地將張悅扶着坐起身來，方便一會兒喝水。

張悅依然不放心，但還是點了點頭。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陸棋也不知道究竟顧忌着什麼，不但下令讓秦掌柜他們不得暴露他的行蹤，甚至不敢讓人知道他受傷了，還有昨天他剛出現的時候，將自己的外袍換給了那個賊人，還給賊人貼了一張和他樣貌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肯定是在躲避誰的追殺……但是從記憶裏面了解到，每個帝國都是被宗門統治的，而以陸棋如今表現出來的在宗門的地位都要避之鋒芒，想來即便張悅回到國公府求助也是幫不上陸棋什麼忙的。

話雖如此，張悅還是決定待自己回到國公府之後，幫陸棋暗中調查此事，給予陸棋自己力所能及的幫助。

心念至此，張悅斟酌着開口，道：“哥哥，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陸棋聞言，猛地抬頭，緊緊盯着張悅的臉龐，半晌，試探着問道：“是嘛，那你想起自己是誰了嗎？”語氣里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一絲緊張。

“嗯，我想起來了。”張悅輕輕點了點頭，又道，“我是大堰帝國國公府的二小姐，我叫張師雲。”說著，張悅抬起頭來，兩眼彎彎的看着陸棋，“放心吧，哪怕我回了國公府，我也依然是你的妹妹。你可是答應過我，再也不丟下我的哦！”

陸棋聞言也笑了：“答應你的事，哥哥一定會做到的。”隨後拿過水杯，竟是打算親自給張悅喂水。

張悅見狀忙道：“我只是頭磕着了，手又沒事，我自己來吧。”說著，接過了陸棋手裏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陸棋看着，眼底流露出一絲可惜。

結界並沒有撤下，陸棋緩緩開口：“小雲……”誰知陸棋剛開了個口，張悅就一口水噴了出來——小雲？原諒她還沒習慣自己的新名字，更不要說什麼見鬼的“小雲”了。

張悅被嗆着了，咳得小臉都皺成了一團，漲得通紅通紅的。

陸棋邊拍着張悅的後背給她順氣，邊疑惑道：“小雲，你怎麼了？難道是不喜歡我喚你小雲？”

張悅連連擺手，卻是咳得說不出話來。

“你先別急着說話，先緩一緩。”陸棋嘴角含笑，越看越覺得自己這便宜妹妹可愛得緊。

好一會兒后，張悅才止住了咳嗽，接着拿起水杯一口氣將整杯水咕嚕咕嚕喝下，這才感覺舒服許多。

陸棋看着，不由失笑，這丫頭在自己面前這麼隨意的么……

“哥哥”，張悅清了清仍有些不適的嗓子，問道，“你剛剛想說什麼？”

“你都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我，我自然也要坦白我的身份了。我是雲宗真傳弟子，陸棋。雲宗宗主是我的師父。”說著，陸棋忽然勾唇一笑，“你要不就喚我棋哥好了。”

“好啊，棋哥！棋哥！棋哥！”張悅才不會承認自己被這小子的邪魅一笑晃花了眼，連喊了好幾聲“棋哥”，直把陸棋喊得耳朵通紅才罷休。

這時，翡翠和琉璃推門而入，朝着兩人行了一禮。

陸棋隨手一揮撤下了結界，冷聲道：“何事？”

“回稟少爺，石大人已經將藥材買回來了，正在煎藥，另外，小姐已經醒來，奴婢們來問一聲是否需要梳洗一番。”回話的是琉璃。十五六歲的樣子，小臉素凈，看起來乾淨利落，說話也很有條理，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是個穩妥細心的丫頭。

另一個丫頭名喚翡翠，一張小圓臉白生生的，長得乖巧可愛，看着就讓人心生好感。

聽見琉璃這麼一說，張悅頓時感到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難受，汗水混着凝固的鮮血，估計氣味也很不好聞，也不知陸棋是怎麼忍受得了的。連忙開口道：“是要洗漱一番，身上確實有些難受。”

陸棋見狀，柔聲道：“那我先出去了。”轉頭又板著臉叮囑兩個丫鬟，“小心伺候着，別讓小姐着了涼。”

翡翠和琉璃恭聲應“是”。

陸棋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