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沒有來生
蘇荃開口，先是訴說了當初太一門慘遭滅門的真正原由。
與葉然猜想的果然如出一轍，還真就不是因為什麼玄牝珠，真就是因為那偷天決一旦真正感悟，便能窺探天機的特性。
“當初我爹娘之所以不願將跨越兩個世界的辦法告知那人，你可知為何？”
說到關鍵時，葉然只能愣愣搖了搖頭，也沒有要開口插話的意思。
就見蘇荃啞然一笑后，悵然便嘆道：“若想跨越兩個不同的世界，那隻能是以魂魄狀態進行穿梭，而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后，唯有將魂魄擠身與另外一個世界的人身上，才有可能存活。”
一時間，葉然可不由愕然了，免不得眉頭皺了皺后，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心，試探性就問了句，“可這不對吧？這一副身體，明明是我自己的啊……”
蘇荃只無奈笑了笑，握住葉然的手后，柔聲道：“那是因為你所來到這個世界的方式，是天機允許的行為，故而你才能夠全部來到這個世界，可如今天機已經將兩個世界的牽連徹底斬斷，若不通過那種投機取巧的辦法，總歸是無法跨越兩個世界了……”
葉然只愣了愣，自然知曉蘇荃口中的天機，是那規則的意思，不免滿是好奇道：“我的到來，是天機允許的？”
只見蘇荃眯眼幽幽道：“其實，是你們那個世界的人，尋到了進入我們這個世界的辦法，只是在嘗試進入時，沒能掌控住，導致世界的入口分散各地，才讓你一個本與這件事沒什麼關聯的人牽扯到了其中，與其他人一般，在同一時間跨越了維度，到達了如今這個世界……”
葉然有些愣住了，不免歪着腦袋就道：“我那個世界來這裏的人，跟我都是同一時間來的？”
蘇荃無奈笑了笑，緩緩解釋道：“他們與你的確是同一時間來的，可卻降落在了不同的時間點之上，有的出現在數千年前，有的出現在一兩年之前，甚至是說，有的會在未來才會達到。”
葉然只嘴角一抽，不過也不難理解，畢竟兩個不同的世界，有着相互獨立的時間系統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而就在葉然暗自沉思時，卻聽蘇荃緩緩又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因為你們那個世界沒能掌控跨越兩個世界的聯繫，所以直接將入口徹底封閉了，恐怕只有等能徹底掌控之後，才會再次打開，屆時兩個世界的聯繫才會真正被打開。可在這之前，卻終歸還是有那隻用魂魄穿梭的方式。”
葉然愣愣追問道：“也就是說，哪怕我想要回去，也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蘇荃輕輕點了點頭，眯眼就道：“的確如此，因為你的魂魄不屬於這個世界，只要一旦死亡，立刻就會被天道帶回原來的世界，只不過你的肉身卻只能永遠留下了，而你若想繼續活下去，就必須侵佔你那個世界另一個人的軀體……”
葉然可直接就慌了，畢竟他可着實是萬萬沒想到，自己要是在這個世界死了，那只是魂魄回去了而已，只能通過什麼類似借屍還魂的手段才能重生。
那到時候，那個人還是自己么？
從未思考過這種局面的葉然，一下就茫然了……
卻聽蘇荃緩緩又道：“所以，太一門當初哪怕寧願被天宮滅門，也不願將這等方式透露的緣由，是為了那天下蒼生着想，倘若這種侵佔他人軀體的辦法成為跨越兩個世界的入口，那必將有無數人因此魂飛魄散……”
葉然只嘴角一抽，免不得愣愣問了句，“這又從何說起？怎麼就又扯上那天下蒼生了？”
蘇荃抿了抿唇后，幽幽便道：“倘若一個世界發現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你覺得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葉然頓時一愣。
好嘛，這人啊，在發現新大陸時，可都免不得一番屠戮侵略呢，那就更不用說發現新世界了……
說什麼文明等級相差甚遠才會如此，也不過是扯淡而已。
世界總歸是由追名逐利者掌控的居多，要真性情淡薄，與世無爭，又怎麼可能站到統治者的位置呢？
而在這樣的人帶領之下，哪怕世間再多的人崇尚和平。
領頭者也能有無數理由跳起爭端。
畢竟啊，這世上有多少人，可不就是活成了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樣子么？
不難想像，倘若可以用魂魄到另外一個世界，代價不過是換了一幅肉體而已，那得有多少人原本的靈魂會被絞殺的灰飛煙滅呢？
好奇可以是推動文明進步的動力，也可以成為屠戮的兵刃。
誰能忍得住對另外一個世界的好奇？
作為深資死宅的葉然，曾經玩過一個叫《傳說之下》的遊戲。
這麼一個遊戲嘛，有無數個結局。
不過大體總歸有三個大結局。
第一遍玩的時候呢，達成了普通結局，知道了遊戲中那一個精靈世界裏，並沒有壞人，可卻因自己的無知與對結局的嚮往，一路免不得斬殺了一些精靈。
為了彌補，重新玩過一遍，然後以和平共處的原則，與每一個怪物交上了朋友，帶領着精靈世界裏所有的妖怪，與人類世界和平共處。
或許遊戲玩到這，總歸是美好的了。
可偏偏，人們總歸是好奇的。
好奇，倘若將那些異類，全數斬殺，管他們是好是壞，遊戲又會有什麼樣的劇情，什麼樣的結局呢？
所以，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明明已經讓遊戲有了個完美結局的人啊，終於還忍不住點擊了遊戲開始的按鈕，以惡魔般的姿態，屠戮那些明明在上一個周目里有說有笑，從其身上獲得過感動的怪物。
探知了最壞結局的模樣后，又想着彌補什麼，再玩一遍，讓遊戲變回最好的那個結局？
只可惜，這麼一個遊戲，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周目一說，無論玩第幾遍，都不過是共用一個存檔而已，玩家做過什麼，都一一被存檔記錄了下來。
最後被赤裸裸的戳穿……
哪怕費盡全力的想要尋找那一份戳穿着玩家內心陰暗的存檔，終究掩蓋不住那些做過的事情。
所以，葉然深知，以自己的觀念理解，倘若這個明明真實無比的世界，在自己那個世界的人眼中，會不由自己的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不過是由那程序製造出來的話。
那麼無論對於這個世界的人，做了什麼事情，又哪來的什麼罪惡感呢？
就因為這個虛幻世界中的人，有真實的情感與思維？
念想至此，葉然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氣，幽幽就問道：“既然事情如此至關重要，為何……為何要告訴我？”
很顯然，葉然可一時沒通。
自己的目的，明明是與那不敗仙帝一樣，都是想着打通連接兩個世界的橋樑，因此不會顧慮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偏偏對於那不敗仙帝，太一門寧願迎接一個覆滅的下場，可對於自己，蘇荃卻說得如此坦然。
蘇荃的一句話，立刻讓葉然整個愣住了。
“因為我相信你。”
葉然咽了咽口水，愣愣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腦海中不免思索起來。
回去吧，總歸是會附身與另外一個人身上，將那個人的靈魂抹殺。
可不回去吧，又不是葉然能夠控制的，哪怕不捨得傷害別人，堅守着心底的良知。
偏偏哪怕硬撐着老死在這個世界，也會被強制帶回去，然後俯身到不知道誰的軀體裏……
而葉然從始至終，都不是什麼聖人，
永遠也無法保證當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時，說什麼不會為了自己能活下去，與其他人的魂魄爭搶一具軀體……
蘇荃是知道葉然此時心中忐忑的事情的。
看這葉然滿心凝重，不免幽幽嘆了口氣，小聲嘀咕了句，“我知道，有時候明明我們不願去做的事，可上天就是會將我們推到那路口邊上，強迫我們做出選擇。可是，當你回去時，無論是做了什麼選擇，都沒有對錯之分，但我不同……你若想着將我一同帶到你那個世界，那我就是錯了，畢竟我是可以選擇去與不去的……”
一時間，葉然不禁自嘲笑了笑。
此時此刻才幡然醒悟，為何蘇荃說的是，自己想去，但又不能去的原由。
原來如此啊……
念想至此，葉然不由啞然一笑，幽幽就問了句,“所以，我倘若回去的話，是不是只是回到了那來時的那個時間點而已？”
蘇荃可沒有多想，輕輕就點了點頭。
葉然見狀，不由苦笑起來。
縱使想着老死在這個世界，可偏偏已經經歷了一生，可回去后，又要重新開始……
最後，葉然只幽幽呢喃道：“師叔讓我如何能在一個沒有你的世界活着時，笑得出來啊……”
蘇荃沒有回話，只緩緩低下了頭，顯然這樣的話題過於沉重了些。
這還在熱戀中的人啊，可不禁會去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
偏偏葉然與她，總歸只能一世，沒有來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