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最後的職責
“羅一德！你這老余頭是誰啊！！！”
“老余是我以前的帶教老師，我在警校時就是來他片區實習的，半月戰爭時候犧牲了！當時離退休還有一個月！”
羅一德想起了一些往事。
當時，半月戰爭剛開始時，龍族帶着異界人進攻人類的城鎮。
老余為了保護大部分群眾，和幾個警察，帶着那些地面部隊，鏖戰了很久，用盡了辦法，最後被逼進死路，打完了手槍子彈，和那幾個同志壯烈犧牲了。
他沒有等到大部隊的增援。
異界人，在那場戰鬥中，也認為他是真英雄，強大的戰士。當時就根據他們的習俗，把他的屍體埋葬在一片花園中，以示尊重。
那片花園，在戰爭過後，被改成了蜀山墓地，埋葬着半月戰爭這場悲劇的犧牲者。
無論是人類，還是異界人，都埋葬在裏面，以示永結秦晉之好。
讓後人永記這場悲劇，警鐘長鳴。
羅一德多少也有點是因為這個原因，當時申請來這裏做警察。
“羅一德！不要發獃了！！用力！！！”史帕克大吼的聲音，把羅一德的思路拉了回來。
老余在外面又用力撞了一下門，發出咚的一聲。隨後嗷嗷嗷嗷的大吼起來。
門后頂着門的幾個人都感覺這力量非比尋常，差點被撞開來。
“羅隊，這老余怎麼活過來了？”門口的保安大爺問道。
“我怎麼知道！油ask米，愛ask胡啊？？？”羅一德沒好氣的噴他：“對了，張大爺，你剛才被咬過了？你現在有沒有想咬人的衝動？”
老張抬起手，手上有個齒印，倒沒有出血：“你小子別動我歪腦筋啊，我只是被咬了，還沒準備變喪屍。”
“喲~張大爺你還會生化危機啊？”
“廢話！今年我也就55，我小時候誰沒玩過生化危機啊，我現在還沒屍變，你們等我變了再動手啊。”
史帕克看了眼這對弱智：“這應該是他們用魔法復活的屍體，又不是細菌病毒搞的，怎麼會屍變？你們都是遊戲電影中毒了嘛！”
張大爺一聽自己大概率不會被感染什麼T病毒，一下子放下心來，膽子也大了起來：“那我們出去制服他！”
“他那力氣，剛才差點被把我腦漿打出來……”羅一德仔細聽了下，似乎外面的聲音沒有了，他舉起食指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大廳里左看右看，確實沒有了人。剛才這老余衝進來，嗷嗷的亂叫亂咬，嚇得大廳里大家雞飛狗跳，現在倒是沒人了。
羅一德等人慢慢地走了出來，他見邊上安保陳列的防具都在，便順手拿起一把鋼叉。
張大爺也拿了一面防爆盾，三人張望着：“他去哪裏了？”
“不知道啊……會不會是……前面？”
史帕克看着地上的痕迹，有一個泥土的赤腳腳印特別顯眼，好像剛從外面種田回來一般，都是腳印。
前面是一樓的槍械庫，一般他們出警如果要配槍，就要到這裏登記領槍領子彈，三人一步步地往走道深處探去。
“羅一德，如果這是那個繃帶人搞的鬼，那老余的目的是什麼？”
羅一德拿着鋼叉，緩緩地往裏面走去：“不知道啊……之前幾個案例，得出的結論，一般都是他們生前最想完成的事，或者最思念的地方。”
“他最想念的東西在這裏？食堂燒的辣子雞丁？”張大爺從盾牌后探出頭，看了看前面：“拐個彎就到盡頭了，你們兩個小心點。”
這一個小小的轉角，看着只有沒幾步路，三個人卻慢慢走了好久，恐懼始終霸佔着身體。
羅一德先探出頭去看了眼，這一眼就看到老余站在道路的盡頭，面對一個窗戶。
他往後招了招手，示意其他兩個人過來。三個腦袋從牆邊一齊探了出去。
這是發放武器的窗口，只有一個橫向的縫隙，可以遞送武器，裏面的警員見到這突然冒出個活死人，已經嚇得半死，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不過好在武器庫大門緊鎖，幾重防護，躲在裏面倒也安全。
老余枯萎的手哆哆嗦嗦的，從側邊的腰帶里，掏出他的配槍，慢悠悠地放在了台板上，然後便一動不動了，愣愣地看着窗口。
當年異界人安葬老余，便連槍一同安葬了。後來雖然軒轅也擔心這把槍會有危險，但又怕打攪到英烈，便一齊埋在裏面不去管它了。
這把槍陪伴他一起埋葬在土裏，已經生鏽了不少，估計也很難再使用。
這老余，他最後的執念，就是完成這槍械出入庫管理的流程。
羅一德突然有種感動，那麼多年過去了，這個老余頭，這個帶教老師，還是履行着他作為警察的職責。
他壯起了膽，把鋼叉交給了史帕克，自己緩步走了過去，對着窗口裏面喊：“填單子，92式手槍一把，入庫。”
裏面的警員一聽是羅隊的聲音，也壯着膽子走回了窗口，打量着外面這一個活人一個死人。
現在早已換成了電子檔出庫入庫，指紋刷卡，哪來的紙質流程單……
但他也明白這些，鼓足了勇氣，遞出了一張空白的紙。
羅一德拿着台板上的紙筆，幫老余寫着。老余的頭轉向他，看着他，似乎有那麼一瞬間，認出了這個曾經的學生。
那時候，羅一德還在警校讀書，被安排來這裏實習，跟着老余這個老民警。
當時這裏還是鄉下，沒有建什麼特區，難得來個大學生實習，老余像得了寶一樣，每天帶着他走街串巷。
各種鄰里糾紛，小偷小摸，排摸走訪，讓還有點書生氣的他，學習了許多許多書本上沒有的知識。
那時候，他讀書兜里沒錢，又在長身體，整天就吃點包子玉米之類節約錢，老余看不下去，便下班后請他吃烤兔。
路邊攤的火旺旺的，他啃着香辣烤兔，滿嘴流油。老余在一邊像看自己家孩子一樣看着他。
羅一德嘴裏嚼着東西，含糊不清地說：“師傅，等我畢業，我就申請來這裏上班，這的烤兔太香了，等我拿工資，我請你吃。”
“好小子！那這兔子你算是欠着了，不許反悔。”
“我反悔，我兔子養的。”
“哈哈哈哈哈哈，看你小子能耐的，你還不一定能順利畢業呢，還得考公，你別到時候回來分配做個保安，丟我老臉。”
他臉上笑開了花，嘴裏可嫌棄得很。
“我回去一定好好考，厚厚賭書……”說著說著又啃起了兔腿，說話含糊不清聽不清楚什麼了。
這些往事歷歷在目，眼淚一滴，兩滴，滴在了那張紙上，但他努力剋制着，不發出聲音，簽完字遞交了進去。
窗口內的警員，收了單子和槍，裝模作樣根據以前的舊流程敲了個章，放入了抽屜的文件夾中。
隨後，對着窗口外的老余，敬了個禮。
老余，努力地舉起自己的右手，似乎這手已經不受他控制了，但還是極力操作着這隻手，放到了耳邊。
羅一德忍着淚，也對老余回敬了個禮。
這個禮，如同幾個世紀一般漫長。
……
忽然，老余的頭扭了一下，又扭了一下，彷彿在聽什麼東西，似乎是收到了什麼命令。
他的眼神發出了有點恐怖的紅光，又抽動了幾下，走動了起來，一步兩步。
羅一德想上前去：“師傅？？”這老余不理他，直接跑了起來，一下子撞開了羅一德。
他也沒多提防，這一下人整個失去了平衡，被撞飛出挺長一段距離，倒在了地上。這老余撞開他后，沒了阻攔，便咚咚咚地飛奔了起來，往外沖了出去。
不好！他心中暗暗叫道，這史帕克和保安的張大爺還在路的那頭，這要遭遇上可就完了，他伸出手去拉老余的腿。
可這老余的力氣是真的大，把他像風箏一樣拖行了幾步路，就甩開了。
羅一德又一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這全身疼得如同粉末性骨折一樣，根本爬不起來，可這樣，拐角那邊兩人就危險了！
他咬牙掙扎着再次爬了起來，跌跌沖沖地奔了幾步，來到了通道的拐角處。
……
…………
這場面實在太令人震撼了！
只見老余，在通道的前面往外奔跑着，而這邊……
史帕克和張大爺，一個持鋼叉，一個持盾，緊緊地貼在牆邊，如同兩個秦始皇的兵馬俑一般面壁思過。
一動不動，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喂！！！”剛才的擔心顯然是多餘了：“你們兩個多少也攔一下啊。”
“我……我……我又不是警察。”
說起來，史帕克也就是個援助律師，這阻攔活死人，可沒這個職能。
“我……我……我也不是警察啊……羅隊。”張大爺依樣畫葫蘆，說得倒很有道理。
他也就是個門衛安保大爺，這阻攔活死人，也不是他本職工作。
羅一德沒好氣的看着他們個廢柴，好壞用鋼叉和盾什麼攔一下等他過來呢。
說著直起了腰，發出格拉拉的聲音，可能剛才是扭到了。
遭了，老余現在這樣跑出去，這……這下就僵硬了……
這要跑到路上，還不得引起大規模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