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彭和尚
燈火幽暗的廚屋裏。
大和尚彭瑩玉幽幽的醒來，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被堵住嘴捆在了立柱上。
在他跟前不遠處，將他打暈的男女和白日裏那兩個孩子正圍坐在矮案前吃喝，案板上擺滿了肉片和果蔬，中間放着個銅鍋，從裏面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一日沒有進食的彭瑩玉喉頭滾動，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感覺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原本他路過此地，聽說這裏鬧瘟疫，想要幫助救治此地百姓，卻聽說衙門強行徵集耕牛，要用牛來治瘟疫。
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他彭瑩玉行走四方，就從未聽說過吃牛肉能治天花的新鮮事！
明顯是有人想要借瘟疫橫徵暴斂，貪墨百姓的耕牛！
他一怒之下，便找到了牛棚，想要去給這些歹人一些教訓。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雌雄雙煞居然如此厲害，才剛一照面，就把他給制服了。
自覺命不久矣的彭瑩玉滿心不甘，直在心裏大呼：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此時，敏感的陳友諒率先察覺到了他醒來，身子一顫道：“師父，他醒來了……”
陳莽朝那邊瞥了一眼，冷哼一聲道：“醒來的正是時候，牛肉不多了，友諒你去大和尚身上切幾片肉，給為師下酒。”
陳友諒看着陳莽陰狠的面色，害怕的快要哭出來，顫顫巍巍拿起小刀，在原地停頓一會，帶着哭腔道：“師父，我不敢……”
陳莽一下子泄了氣，有氣無力地看向自家徒兒：“你敢切，師父也不敢吃啊，嚇一嚇他懂不懂？”
“哦，懂了！”
陳友諒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拿起小刀走了過去，翹起腳來，刀尖衝下在彭瑩玉臉上比劃起來。
朱元璋興奮的湊了過去，在一旁奶凶奶凶地道：“老實點，我師兄要在你臉上割肉了！”
看着師徒三人拿自己現場教學，彭瑩玉那個氣啊，雙眼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嘴裏嗚嗚的叫嚷起來。
青兒笑的花枝亂顫，說道：“別玩了，殺人不過頭點地，還是讓我一劍殺了他吧。”
彭瑩玉一下子老實了下來，看着這個貌美的女子，想不出她為何心腸如此狠毒！
陳莽微微搖頭，道：“他這是犯罪未遂，罪不至死，還是廢了他武功，把他丟進大牢關上二十年吧。”
彭瑩玉聞言，頓時面色灰白，眼中失去了神采。
他苦練武功十年，方才練就了這一身本領，要是武功被廢，還不如殺了他呢。
而且一想到要在暗無天日的大牢裏生活二十年，他更加感覺生不如死了。
不理會心若死灰的彭瑩玉，兩人繼續交談起來。
“陳莽哥哥，我要做些什麼才能幫到你啊？”
“青兒你明日起幫我給孩子們接種牛痘。操作起來很簡單，刮一下手臂上的皮膚，留下血痕，然後把提取出的牛痘汁液塗上去，幾日後發了痘便好了。”
“孩子嘴饞，我用奶糖引誘他們過來，種痘的時候給他們發一顆糖。孩子們為了有糖吃，經常重複過來種痘，你注意不要給他們種重了。”
陳莽和青兒說起了一些注意事項，青兒連連點頭記在心裏。
幾人一邊聊天，一邊吃火鍋，半個時辰過去，桌上的肉菜一掃而凈，所有人滿足的靠在椅子上休息起來。
彭瑩玉在一旁將幾人對話收入耳中，情不自禁的出了一身冷汗。
這……這群人居然真的是在醫治瘟疫啊，而且已經控制住了天花的傳播？
自己衝動之下，險些闖下了滔天大禍！
阿彌陀佛，真是太驚險了，若是自己沒有被及時阻攔，日後去了西天，有何顏面去面見佛祖……
不，自己恐怕根本去不了西天，十八層地獄在等着他呢！
想到此處，自覺罪過的彭瑩玉看向陳莽的眼神再沒了怨恨，只剩下了羞愧難當。
此時，休息好的陳莽起身來到了彭瑩玉身旁，扯下了堵住他嘴的布條，說道：“我要廢你武功，你沒意見吧？”
彭瑩玉喘了口大氣，一臉羞愧道：“小僧罪有應得，你儘管動手吧。只求廢我武功后不要將我投入大牢，我願鞍前馬後侍奉你們，以求早日結束這場瘟疫，贖我罪孽。”
陳莽滿臉狐疑的打量起這個和尚：“這才多大會兒工夫，你覺悟就提升到了這種水平？”
彭瑩玉見他不信任自己，慘然一笑道：“我彭瑩玉活了十七載，從未妄言過一句，你若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對佛祖起誓。”
陳莽當即吃了一驚，瞪起大眼道：“你才十七？”
彭瑩玉成熟的胖臉微微一顫：“重點不在這裏吧……”
陳莽點了點頭，再次吃驚道：“你叫彭瑩玉？！”
彭瑩玉：“……”
這人腦子被驢踢了吧！
看着彭瑩玉翻起的白眼，陳莽嘿笑一聲，將他身上繩索解開，了解了前因後果后，說道：“你這和尚看起來不壞，就是做事太衝動了些。對了，你聽說過明教嗎？”
彭瑩玉微微搖頭：“未曾聽說過。”
陳莽心思一動，生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眼冒精光道：“既然你奉我為主，我便有義務教導你修行。這樣，處理完天花，你就去打入明教做個暗探，去好好磨鍊心性，打磨好心性以後，我教你上乘佛法！”
彭瑩玉：“……”
我特么什麼時候說過要奉你為主了？
而且先不說明教是個什麼東西，你特么一個道士，能教我屁的上乘佛法？
彭瑩玉內心一陣的憤懣，然而自己有錯在先，又說出了要侍奉他的話，向來說話算數的他只得認栽，垂頭喪氣的嗯一聲，答應了下來。
陳莽見他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攬着他肩膀道：“開心點，以後跟着我吃香喝辣，好處大大滴有！”說著還指了指自己的火鍋，一副自豪的模樣。
彭瑩玉看着滿桌狼藉，還以為自己日後只能吃這種殘羹剩飯，更加覺得生無可戀了。
然而，此時他的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的叫了起來。
“餓啦？我去給你做飯！”
陳莽見狀一笑，來到灶前炒了倆素菜。
彭瑩玉狼吞虎咽將兩盤菜吞進肚裏，然後意猶未盡的看向還咕嘟着的火鍋，抽了抽鼻子，幽幽道：“其實我吃肉的。”
陳莽白了他一眼，又去切了二斤牛肉，給他配了一碗蘸料。
彭瑩玉吃着美味的牛肉火鍋，很快便將今日遭的罪拋在了腦後，心中千萬萬語，最後只化作了兩個字。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