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仲秋節

第10章 仲秋節

轉眼,秋涼。

仲秋節將至。

“凡興。”陳固嵩站在門口,等到了入山砍柴歸來的周凡興。

“師父。”周凡興立即過來。

“快要仲秋節了。”陳固嵩對周凡興非常的滿意,大半年來,可以看得出來,這孩子非常的自律,甚至到了一種近乎於苛刻的程度。

聽說他從小有腿疾,所以平日裏也很少出門,大概這份自律就是在那種近乎壓抑的環境裏培養磨鍊出來的。

“回去收拾一下吧,待會兒為師送你下山,送你回福燈鎮,回去跟你爹娘過這仲秋節吧。”陳固嵩道。

“謝師父。”周凡興當然很想家,也很想念自己的父母。

而其實他現在最想知道的一件事,還是他所收留的狗妖山均,在這大半年裏,到底稱不稱職?

要是不稱職的話,就把那傢伙交給師父,到了長天山,看它還敢不敢不夾着尾巴做狗?

下午,陳固嵩便帶着收拾妥當的周凡興下了山,一手牽着周凡興,一邊懸空行走,連帶着周凡興也享受了一回修士手段。

其實很快,就到了福燈鎮。

“師父,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來我家坐坐吧?”周凡興不捨得鬆手,心裏正雀躍。

陳固嵩見周凡興都說得如此小心了,只好答應:“好。”

“欸,凡興回來了?”一名婦人驚訝道。

“顧嬸,快仲秋節了,回來陪陪爹娘。”

“真孝順!”

“那個,顧嬸,跟您打聽個事。”

“事兒?你說。”

“就是,我家怎麼變成客棧了?”周凡興指着那家迎來客棧問。

顧嬸笑了,“你家本來就是客棧啊,只不過你兩歲的時候,就關了門,這不,今年夏天啊,就又開門了。”

“這樣啊?”周凡興恍然。

“快回去吧,你爹娘見你回來了啊,肯定特高興!”顧嬸言之鑿鑿的說著。

“欸,那顧嬸回見。”周凡興笑眯眯道。

“嗯,回見吧。”至於迎來客棧是天下第二黑店這種事情,顧嬸是真不想跟周凡興提及。

“師父,這邊。”周凡興這才帶着陳固嵩進了客棧。

客棧里有點鬧哄哄的。

“喝,願賭服輸!”

“喝就喝!怕你不成?”

“別光喝酒啊,吃點花生米啊。”

“哈哈哈哈,趴下去了。”

“老弟……”

“老兄……”

雜亂的聲音不絕於耳。

“喲,這不是陳老弟嗎?”忽然,有人見到了陳固嵩。

“許兄。”陳固嵩看過去,是老朋友。

“來,陳老弟,給哥哥我一個面子,這杯酒,你得喝。”就見那許兄眼睛通紅,似乎是喝大了,人都快站不住了,但舉着杯子,那大半杯酒,仍是搖搖晃晃間,卻半滴都沒有灑出來。

開玩笑,誰捨得灑酒出來?這裏的酒水,世間一等一的貴,卻偏偏又不是那一等一的好,這店賊黑,就在於此。

一壇酒,都未必是醇酒,摻兩罈子水,湊成三壇劣酒,丫的一壇十金,還售完為止。

但是,有老朋友下酒啊。

多少年沒見的老朋友都在這裏,十金算什麼?

修士壽命悠長,到了那神覺境之後,就有五百年壽命了,可是他們又偏偏是在壽命足夠長了之後才明白過來,原來對於好多人來說,幾百年說過去就過去了,連見一面都來不及。

但是在這裏,老友們總能自己過來相聚,挺好的。

另外,這店黑是真的,但也不能只看到黑的一面。雖然酒水實際上是劣酒,極劣的酒,但是酒水之中又有門道。

傳說中,世間最好的酒是那簌台洞天的簌台酒,其秘訣在於簌台洞天獨有的一種酒果。

那酒果生而為果,入水為酒,是世間酒鬼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傳說中,世間有一種精魅名為酒蟲,入水而游,片刻成酒。在水裏游的世間越長,就越能使成品為美酒、醇酒。而酒果則更厲害,入水即為美酒,片刻之後,即為仙品。

而據說,這家迎來客棧的老闆手裏,有一截酒果樹的連帶着幾片樹葉的枝條。

雖然跟直接用酒果來製造酒比不了,但是也足以讓成品的酒水有一種特別的醇和,也算佳品了。

不過,這要說這玩意有多珍稀,倒也不至於。另外,這裏畢竟距離長天門太近,所以長天門的面子,總得顧及一二。換言之,那酒果樹枝條,不過是一樣小人物有賊心沒賊膽,大人物有賊膽沒賊心的勉強入流的仙家寶物罷了。

陳固嵩拗不過這位許兄,只能喝酒。

“師伯?”那邊,周辰宇正好過來,就看到了正在喝酒的陳固嵩。

“爹。”周凡興走過來,喊了聲。

“回來了?”周辰宇打量著兒子,這大半年來,周凡興無疑長結實了很多。

每天都做着各種活,剛開始每天都累得不輕,後來慢慢的就好了,一方面是習慣了,另一方面則是長天山靈氣充盈,對於恢復很有幫助。另外陳固嵩也常常會跟周凡興說起做什麼的時候怎麼做會比較省力。

這大半年來,陳固嵩也確實像他原來說的那樣,半點都沒有教跟修行有關的東西,甚至都不曾無意間的提起過。不過此處之外,陳固嵩還是很關心周凡興的,做事的技巧,做人的道理,情緒管理,心頭雜念,簡直就像是周凡興肚子裏的蛔蟲,他苦惱什麼,他就說起什麼。

除了修行。

不過周凡興倒是從未在修行這方面苦惱過。

做好眼下事,對於多數人來說,就是眼下最好的努力。

陳固嵩說過,人跟其他萬物都不同,其中之一就表現在人最喜歡想得長遠。

想得長遠本身並不是壞事,人要是一點都不做長遠打算,那麼這個人就基本算是廢了。但反過來,人如果將長遠打算想得太仔細太完善,一旦遭遇了變故,也許整個人會瞬間崩潰。這不誇張。

“結實了,個子也長了些,嗯,眼神也不錯。”周辰宇看着眼前的周凡興,無疑滿意到了極點。

“爹,咱們家原來就是客棧?”周凡興撓頭笑問。

“對,原來就是客棧,後來關門了,幾個月前又開了門。”周辰宇點頭。

“也好,開個客棧,你們也不至於平時無聊。”周凡興看着客棧里的熱鬧,已經想像到了爹娘忙起來的樣子,“但也別太累了。”周凡興提醒。

“放心吧,小場面。”周辰宇抬手揉了揉周凡興的頭。

“娘呢?”

“在後面呢。”

“我去看看娘。”

“去吧。”

周凡興往後面過去,周辰宇則往陳固嵩那邊過去。

“娘。”周凡興走到後面的廚房裏,其實是有點懵的。

廚房裏最多的是酒,母親林氏主要的工作就是將手裏的一根帶着葉子的不知名的枝條連着葉子一起往酒罈子裏面放,然後抽出來,去下一壇。

“凡興回來了?”林氏聽到周凡興的聲音回頭來看,待見到周凡興之後就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幾步過來按住周凡興的雙肩,仔細地打量。

“長高了一點,黑了一點,瘦了一點。”林氏得出跟周辰宇相差甚遠的結論。

“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林氏柔聲問,心裏則難過得不行。

“哪有?過得可好了,您看,高了就說明過得還不錯,黑了是因為可以多曬太陽,瘦了是人長得結實了的緣故。”周凡興道。

平心而論,他在長天山上過得確實很不錯。雖然沒有修行,但是心裏好歹有個盼頭。陳固嵩的三年期限也好,掌門與他說的“內幕”也好,都在無形中激勵着他。

林氏略一思量,再看大半年沒見的兒子,釋然一笑:“對,是這樣。”

都說眼睛騙不了人,周凡興眼裏的光彩該是做不得假的。

“黑白?你怎麼進來了?”林氏都看不夠久違的兒子,但黑白卻跑進來了。

兒子背對着門,林氏所在的位置,剛好正對着門。

“黑白?”周凡興扭頭看向黑白,隨即對黑白招了招手,就見黑白直接跳一下撲了過來。正好進入周凡興的懷裏。

雖然不清楚這大半年來黑白有沒有發揮好保護爹娘的作用,但是有一點,黑白確實是有功勞的。

周凡興在山上的時候之所以能夠不擔心這邊,黑白的存在,是一顆定心丸。

“黑白特別粘你,你找機會說一說它,好幾次都看到它到這邊來偷酒喝。”林氏氣笑。

“啊?你來這兒偷酒喝?想做一隻醉狗啊?就不怕喝醉了被別人偷去燉狗肉?”周凡興斥責道。

“就是,萬一被人偷去燉了狗肉怎麼辦?小命就沒了!”林氏輕輕地戳着黑白的狗頭。

“汪汪!汪!”黑白叫喚。

“抱它出去,看住了,萬一真喝醉了就麻煩了。”林氏吩咐。

“呀!”就是這麼一下,林氏忽然想起來,自己把那個神奇的枝條放在酒里多久了?

“怎麼了?”周凡興茫然問。

林氏幾步過去,將枝條從已經醇香的酒水裏抽了出來,“就這個,這個你爹說是山上修士的好東西,只要在酒水裏這樣放進去一會兒,就能讓酒水一下子變得格外醇香。就是太過醇香的話,有可能會引來修士的眼紅。”林氏解釋道。

“這樣啊。”周凡興點點頭。

自家祖母就是修士,還是長天門這種宗門裏的長老,地位不俗,些許神奇的修士手段,確實不值得大驚小怪。

點石成金、撒豆成兵等修士手段,周凡興聽過的也不少,甚至親眼見過幾回。雖然周凡興暫時並不修行,但陳固嵩的身份擺在那裏,也不是沒有長天門的弟子前來拜訪陳固嵩,向陳固嵩求教的。

陳固嵩的脾氣還是比較好的,就是有些特別的堅持。但只要不是想要拜入他的門下,其實他的那點堅持並不影響到誰。每當這個時候,若是有機會的話,陳固嵩也不介意周凡興在一旁安靜的觀看。

好歹是奔着成為修士來的,好歹也要在他這邊待上三年,真一點見識也沒有,他也臉上無光不是?

當然了,究竟能否成為他的開山大弟子,這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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