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逆倫殺母
姚仁清早起來,便來找高氏,想要告訴她姚義和楊氏已死的事情,誰知房內無人,便問小丫鬟。
小丫鬟笑道:“大爺來晚了,老太太早就帶着小少爺,上州衙救二奶奶去了。”
姚仁一聽此言,頓時驚慌不已,回到家后埋怨劉氏道:“這可如何是好?她前去鳴冤告狀,萬一翻了案,我可要吃大虧!”
劉氏聽後面色發狠道:“俗話說‘一告三不親,從今只為陌路人’,婆婆既去告咱們,你何不持刀趕到半路,把他們殺死,以除後患?”
姚仁咬牙道:“此話有理,他們既然要找死,這可怨不得咱們。”言罷,遂把鋼刀藏在腰中,匆匆出門。
那高氏出身富戶人家,又裹了小腳,從未出門走路,如今年事已高,更覺步履難行,只走了二里之遙,就遍體酸軟,兩腳疼痛,舉步艱難,全靠小玉磬攙扶着行走。
姚仁追趕有二里多地,遠遠的看到兩人,正是高氏與玉磬,不由得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手提鋼刀,大踏步奔上前去,喝道:“虎毒不吃子,你竟要告我,既然你絕情,我就絕義!”言罷,舉起明晃晃的鋼刀就要往下落。
高氏見惡子舉刀殺母,遂喝道:“好逆子,竟敢殺母!”
姚仁怒道:“你是誰的母?自小你就偏心二弟,眼裏何曾有我,今日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玉磬見大伯要殺祖母,忙扯住姚仁之衣,雙膝跪地,哭求道:“伯父息怒,須念劬勞之恩,莫殺侄兒的祖母,另求伯父開恩,將侄兒的母親放回,侄兒情願將家產、田園交付與伯父,我們情願受貧。”
姚仁冷笑道:“小畜生,你如何當得了家,莫以為讀過幾年書就能蒙我,剪草不除根,萌芽依舊生,留着你這個後患以後找老子報仇嗎?今天我定要你祖孫兩個性命難保。”言罷便舉刀要先殺高氏。
小玉磬見此忙將高氏撲到,準備替祖母擋刀,只是等了片刻沒等到刀落,反倒聽到姚仁的一聲慘叫,忙轉頭查看,只見姚仁耷拉着一隻胳膊,被一個凶神惡煞的人單臂高高舉起,而刀正在他手中。
原來陸璟昨夜就安排了陳績藏身姚家院內,郭勇守在姚家門外,清早兩人見高氏祖孫匆匆出門,便來回報。
三人隨即跟在他們祖孫身後,後來又見到姚仁,三人便躲在不遠處觀看。此時眼見姚仁行兇,郭勇便沖了過來,那姚仁如何是郭勇的對手,瞬間便被擒住。
郭勇怒道:“老子摔死你個豬狗不如、毫無人性的畜生,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的不孝子。”說著便含怒見將姚仁一徑摔出十幾步遠。
姚仁頓時趴在地上,不住哀嚎,一時間難以站起來。
陸璟面如寒霜,邊走邊說怒聲道:“我今天真是開了眼,竟然看到一出逆倫殺母的大戲。人之行,莫大於孝,父母之恩,昊天罔極。嗣續妣祖,承奉不輕。梟鏡其心,愛敬同盡;五服至親,自相屠戮,窮惡盡逆,絕棄人理。”
言畢直接含怒一腳,將姚仁踢暈過去。
小玉磬忙將高氏扶起,兩人遂跪倒在郭勇面前,拜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恩同再造無以回報!”
郭勇扔到鋼刀,忙將兩人扶起,強自壓下怒氣,言道:“不必謝我,都是我家老爺的安排。”
高氏、小玉磬兩人又忙向陸璟道謝,陸璟擺手道:“兩位快請起,我們也是湊巧碰上,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這等忤逆不孝、泯滅人性之徒。”
高氏哭泣道:“都是老婦人教子無方,養出這樣的孽畜來,老身正要和孫兒到州府告這忤逆子。”
陸璟勸慰幾句后,說道:“我看老人家你年事已高行走不便,令孫年紀尚小,你們一老一小趕路多有不便,我們也正好要到城內,不若與我們同行。”
高氏忙謝道:“多謝先生大恩大德,老身銘感五內,終生謹記。”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陸璟搖頭道,對其祖孫的遭遇極為同情,隨後又摸着小玉磬的頭道:“不錯,面對死局能出言拖延,生死面前又敢於替祖母擋刀,你以後必成大器。”
玉磬此時才有些后怕,忙謝道:“多謝先生稱讚,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
陸璟點了點頭,隨後便讓郭勇返回姚家莊去租兩輛馬車,郭勇領命而去,未及兩刻鐘,便帶回兩輛馬車,郭勇將姚仁扔到其中一輛馬車上,又親自坐到車上趕路。
陸璟則請高氏與小玉磬坐到另外一輛馬車上,命車夫趕路。
車夫也是姚家莊人,見姚仁躺在地上不知生死,高氏與小玉磬臉上猶有淚痕,滿身泥土,心中驚疑不定,只是方才已經被郭勇警告過,不該問的別問,此刻也不敢說什麼。
陸璟和陳績則隨車步行,幾人剛行到離城門口不遠處,就看到吳澤帶着兩個人迎了過來,陸璟越過吳澤,看着其身後之人問道:“你小子怎麼過來了?”
齊旭忙行大禮拜道:“小侄拜見二叔,小侄特意來探望二叔!”
陸璟聽后不禁笑了笑,也未拆穿其謊言,便讓其起身,然後笑道:“我早就說過,我和你父親的交情是一回事,和你是另外一回事。”
齊旭忙笑道:“小弟拜見兄長!”
陸璟又打量其同行之人,一眼就知她是女扮男裝,便問道:“這女子是誰?”
齊旭忙道:“她是小弟的未婚妻,名叫安素嬋,。”
言畢又對安素嬋道:“我說的怎麼樣,你這身裝束瞞不過我兄長的法眼,這位就是我父親的結拜兄弟……”
安素嬋不等他說完就抱拳道:“素嬋見過兄長,一路上就一直聽人說起兄長的大名,在贛榆懲治貪官、巧斷爭妻案、為民做主,人稱玉面青天!”
陸璟抱拳回了一禮,笑道:“玉面青天,我竟不知什麼時候得了這樣一個綽號。”
說完后又來回掃了兩人幾眼,就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不小,齊長青一直希望齊旭娶個知書達禮的女子,萬不會給他定下一個江湖兒女,不過此時也顧不上他們,便問吳澤道:“張統領他們到哪了?”
吳澤忙回道:“張統領他們晝夜趕路,如今在城外五里處駐紮,小人特來請命是否即刻入城。”
陸璟正要回答,就聽到有人呼喚母親的聲音,轉頭看去,只見一人正跪在高氏面前,小玉磬見了此人正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高氏仔細一看,便哭道:“你是姚義兒嗎?”
姚義回道:“正是,母親因何來到城門口?”
高氏手拉姚義,悲喜交加,遂將姚仁謀害楊氏,在郊外殺母殺侄,她們祖孫兩人被陸璟幾人所救之事說了。
姚義聞言頓時怒道:“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兄長謀害楊氏猶有可恕,可他殺母卻天理難容,既然兄長不仁不孝,為弟的焉能有義?兒子一定代母控告,以正忤逆。”
陸璟聽他這一番話不覺冷笑,妻子被害他竟能說出猶有可恕的話,可知他是一個既迂腐又無情無能之人,否則怎會被逼迫到如此地步,於是吩咐吳澤道:“即刻命張統領他們進城。”
吳澤聽后立刻領命而去,陸璟遂問齊旭道:“你怎會和吳澤一起到此?”
齊旭笑道:“小弟本打算到京城去找兄長,只是剛走到宿遷就聽說兄長被點為欽差,當時聽說兄長已經行至海州,小弟想着兄長早晚要南下,就準備在路上等待。”
“豈料在沐陽等了幾天都沒等到,後來聽人說兄長往西去了,小弟就一路追趕,兩天前才追上欽差衛隊,陸煉大哥就將小弟留在隊伍中,昨日見了吳大哥,小弟就求着一塊來了。”
陸璟正要問其他的,就見他們母子父子敘舊已畢,姚義前來感謝陸璟對他母親、兒子的救命之恩。
陸璟本來懶得搭理他,不過見其兒子不凡,遂說道:“不必道謝,我們也是正巧路過救下他們祖孫。”
姚義再次拜謝后,求情道:“義想見兄長一面,請恩公恩准。”
陸璟聽后,遂對郭勇點了點頭,說道:“去吧!”
郭勇見陸璟同意,便一把將姚仁拽了出來。
姚仁一見姚義立刻驚的面色焦黃,哆哆嗦嗦地問道:“你是人是鬼?”
姚義怒道:“我自然是人,當日我已經選擇退讓,外出躲避,你卻在半路截殺我,我跪地苦苦哀求,你卻仍要殺我,幸好你砍我的那一刀只是刀背,我當時只是流血暈了過去,被人救起。”
“我醒來後顧念着兄弟情義,心想我若歸家,你見了我,必然慚愧,反倒無趣。索性我在外經營,過個一年半載,事已擱陳,再見面就不會那麼尷尬,不想你竟不知悔過,竟然要以子殺母,我必然到公堂告你。”
姚仁見他不是鬼,心中沒有了懼怕之意,想來是自己第一次殺人,怕被人瞅見,亂中出錯,只砍了一刀就飛奔回家,他這才未死,又聽他要上告,便威脅道:“你告也沒用,州衙上下我早用銀錢打點通了,咱們倒不如相安無事為好。”
姚義聽了面色有些猶豫,高氏也有些驚慌,啼哭道:“這可怎麼辦才好,你媳婦還在監牢中關着呢!”
姚義忙安撫高氏道:“母親不必多慮,兒子聽從京中來的客商說,皇上欽命了一位巡查御史陸大人,聽說忠正無比,咱們先去打聽這位大人的行蹤,再去呼告。”
郭勇見陸璟點頭,便對幾人道:“你們不用去打聽了,我家老爺就是從京中來的巡查御史陸大人。”
姚仁聽后頓時嚇的面如死灰,心知自己徹底完了。
姚義母子聽后,忙一同來到陸璟面前,跪地道:“求青天大老爺做主。”
陸璟讓兩人起身後,吩咐道:“一會本官給你們寫一份狀紙,你們仍去州衙呼告,我要看看這州官如何審理,他若審判不公,本官自會給你們做主。”
姚義母子聽后忙點頭應下,謝恩不止。
陸璟隨即取出紙筆,寫出訴狀,交由姚義母子,又在城門口等了兩刻鐘,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便帶着眾人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