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妖氣的上仙
月黑風高殺人夜。不過，眼下要殺的並不是人，而是妖。
“區區一隻貓妖，竟也敢挑釁地府！速拿命來！”
開口的這個個矮面黑，乃是地府鬼差之一的黑無常，素日裏常被尊稱‘黑爺’。
雖鬼差平日並不大與妖打交道，但尋常的妖也都是不敢得罪他們的，誰讓人家是冥界神明手底下的得力幹將呢，它們可是開罪不起。
不過眼前這隻已化身為人的貓妖見得黑白無常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還極為輕快地吹了聲口哨，“那就得看看你們有這個本事沒有了。”
被一隻妖這般挑釁，黑白無常自是不能忍的，當即甩出手中的鏈子、鐐銬欲要捉了這貓妖。
而這貓妖卻只是輕蔑一笑，伸手一揮，身後原本站着的那些鬼兵便一湧上前，將它給牢牢護在了身後。
這些被操控的鬼兵，正是讓黑白無常頭疼了數月，一直找不到蹤跡的鬼魂，若不是因為他們，黑白無常也不會到這裏來。
“煉鬼為兵？你好大的膽子，今天非要你灰飛煙滅不可！”
自千年前那場禍事之後，煉鬼為兵乃是天上地下大忌中的大忌，這隻貓妖竟如此毫無顧忌，真是找死！
然而，他們到底是低估了這隻貓妖，不過短短數月，他煉出來的這些鬼兵竟已是妖力不弱。
見得黑白無常被自己的鬼兵圍困，貓妖笑得囂張，“今日灰飛煙滅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言罷，便已是飛身而出，逕自落在黑白無常的面前，獰笑着道：“且讓我來親自送你們二位上路。”
黑白無常心中大驚，此貓妖怕不是瘋了，竟然要殺了他們兩個，他這是要公然與地府為敵嗎？
待他們跟這貓妖交上手之後，這才明白此貓妖的確是有囂張的本錢的，它的妖力極其深厚，他們二無常合力，竟也占不到絲毫上風，再加上這些鬼兵的助力，難道今日他們二無常竟就要在此地消逝了嗎？
正焦慮間，忽聞得身後有動靜。好強的妖氣……這種迫人的氣勢昭示着來者非尋常妖物，黑白無常欲哭無淚，真是天要絕我！
但見來人黑夜中着一身白衣，極為地醒目，面容看不甚清，只看出是一個身形清瘦的女子，想必也是一隻已經修鍊成人形的妖。
貓妖見來人身上妖氣如此強大，也不由帶上了幾分恭敬，“敢問是哪位前輩？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無妨，你們接着打吧，我就是路過，看個熱鬧罷了。”女子開口帶着幾分戲謔之意。但見她寬大的衣袖一揚，頃刻間面前已經出現一張石桌，桌上擺放着一壺酒和幾碟精緻的點心，施施然落座，素手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還真就閑閑地看起熱鬧來。
“那前輩先且稍等，待晚輩處置了這二無常，再行地主之誼，給前輩接風洗塵。”
女子並未應聲，只是拈了一塊點心送入口中。
二無常見勢不妙，已打算先脫身，不與這貓妖糾纏，但是貓妖正佔上風，哪裏肯放他們走，只命手底下的鬼兵道：“給我牢牢將他們圍住，不能讓他們逃了！”
二無常被鬼兵糾纏，正不察之間，貓妖凝聚妖力朝黑無常猛攻而來，黑無常心中大孩，這妖力甚猛，他並無信心能抵擋過去，正打算拚死一搏，卻見一道白光化為屏障擋在他的身前，輕輕鬆鬆將那貓妖的妖力給擋了回去。
妖力反噬，貓妖重傷倒地，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白衣女子的方向。同為妖類，她為何要偏幫黑白無常？
這時只聽得女子含笑開口，“范無救，這麼多年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你們地府的人都這麼沒用嗎？”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嘲弄。
黑白無常聞言皆是一愣，聽女子這話，以前似乎是見過他二人的……這才仔細將那女子打量了一番，這一打量才發現雖然此女子身上妖氣衝天，可竟也有絲絲縷縷的仙氣縈繞周身。
既有妖氣，又有仙氣……這原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偏就是有那麼一位上仙身懷妖丹……
“見過上仙，不知上仙駕臨，還請上仙恕罪。”
上仙？那重傷倒地的貓妖聞言頓時吃驚不已，這女子身上那麼重的妖氣，怎麼可能是仙？
等一下！他想起來了，天上確實有那麼一位身懷妖丹的神仙，原來這女子竟就是她！
想到這裏，貓妖突然狂笑出聲，而女子則緩緩轉眸看向他，帶着幾分瞭然，“你做這些無非就是想找死，是不是？”
貓妖聽聞此言，笑聲忽地收住，略有些詫異地看着那女子，而女子已經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他的面前，“我知道，因為我也是。”
“不，你怎麼會知道？你是上仙，走到哪裏都被人捧着敬着！而我呢，一個妖怪！修鍊了數百年才能成人形，可就算修鍊成了人形又怎麼樣？還不是被人喊打喊殺？天上地下根本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你一個上仙怎麼能了解我們的感受？！別在這裏假惺惺了！”
她說得沒錯，自己做這些的確是在找死，其實自己心裏清楚得很，一旦自己做了煉鬼為兵這件事，自己能活着的日子也就不長了，但是有什麼關係，自己躲了藏了近千年了，早就厭煩了這種日子，只希望死的時候能轟轟烈烈。
“上仙，不必跟他廢話，他行煉鬼之事，實乃十惡不赦，可就地處決。”
黑無常正欲上前了結了那貓妖，卻被女子抬手阻止，“還是我來吧。”
貓妖聞言，眸中露出一絲感激之色，“多謝上仙成全。”
死在清漪上仙的手裏，說出去也不丟臉。自己可不想死在手下敗將這黑白二無常的手中。
女子左手拈訣，頃刻訣成，附於貓妖身上，貓妖立時現出原形，原身委於地，已經沒了活氣。
“多謝上仙出手相助。”
“你們想多了，我並非是有意出手相助，只是格外不喜煉鬼為兵之人。原聽聞此妖如何兇猛，本是想來與之一戰，說不定終能求得一死，沒想到卻是個這麼不頂用的。”說到最後，語氣十分惋惜。
黑白無常頓時啞口無言，不過早就聽聞這位清漪上仙自千年前那場大戰之後性情大變，不守天規，屢次觸犯天條，偏眾仙神自覺有愧於她，再加上她是在女媧娘娘身邊長大的，身份到底不同，所以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她胡作非為。
後來她許是在天上呆得膩了，便下得凡間來，一呆就是數百年，眼見着沒有要回天上的意思。
不過這些上界神仙們的事情跟他們是無關的，既然這貓妖死了，他們也要將這些鬼魂們都給帶去地府復命了。
風清漪正打算離去，卻突然見一女鬼跪在了她的面前，“上仙，大慈大悲的上仙，信女在人間還有一心愿未了，上仙能幫幫信女嗎？求求上仙了。”
不待風清漪開口，白無常已經斥道：“大膽！你陽壽已盡，怎能再徘徊於人間？趕緊轉世投胎才是正道。”
“上仙，我只是有句話要親口說給我挂念的人，就說一句話而已，不然我死不瞑目啊，求上仙成全。”
臨終遺言嗎？風清漪忽然想起當初那個倒在自己懷裏的人……最後說的那七個字是什麼呢？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都沒能聽清……
“好，我成全你。”
“上仙！”二無常不約而同地驚訝出聲。
“上仙，這不合規矩，已經離了肉身的魂魄必須要即刻拘往地府。”
“即刻？她都死了多少時候了？你們不也才找到她的魂魄？再晚個一時半刻的又怎麼了？”
說完，風清漪伸手將那女鬼的魂魄收入手掌之中，又道：“你們盡可以去稟報酆都大帝，讓他來找我問罪。”
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風清漪便已御風而去。
“怎麼辦？”黑無常問身旁的白無常，“我們要追上去嗎？”
“我們就算追上了又如何？能從她手裏把人帶走嗎？還是先將其他的鬼魂先帶回地府，再行稟報給大帝吧。”
……
“是這裏？”風清漪帶着女鬼一路來到帝都，“這裏不是睿王府嗎？”
她最近剛好也搬來大澤的帝都了，所以對這裏還算有些了解，這裏分明就是大名鼎鼎的睿王府。
“是，信女要見的人……正是睿王殿下。”
風清漪活了這麼久，怎麼會看不出這女鬼的害羞，“你心悅於項雲瑾？”
說起這個項雲瑾，自己還真跟他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過程不太愉快就是了。
“是。”女子點頭承認，眼神中閃過不甘，“我十二歲那年便已傾心於睿王殿下，他……才華橫溢，足智多謀……”
風清漪淡淡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主要還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吧？”古往今來，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更容易在這世上生存的。
“好了，走吧。說好了，把心裏的話跟他說完之後，我便即刻送你去地府，不得有片刻延誤，知道了嗎？”
“上仙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