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青溪
出了登州城就是官道,沿着官道,一路往西大約不到一里地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小溪從煙台山流下,一直到官道北側不遠處,折而向西流去,溪水一眼見底,深約有半人高,寬不過五步,水中偶有魚兒游過,待到春夏時節,成群結隊也有。
此溪流並不可考,寶良說,從他記事起,這條溪就在這裏了,名曰
“青溪”,具體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有說曾有青蛇在此修練成仙的,也有說煙台山很久以前叫青山,所以此溪叫青溪的。
寶良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切不管叫什麼名,若汐很高興有這麼一條可以撈魚嘻水的地方。
日頭剛剛偏西,虎子和寶良說差不多申時了,三人商量在溪邊玩半個時辰,捕幾條魚回去加菜。
若汐看着虎子和寶良脫了鞋襪在河邊捉魚,便獨自沿着小溪邊走邊看,尋找草藥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這位姐姐,你丟了什麼東西?”若汐抬頭,一個身穿明潢色衣衫,外罩黑色兔絨披風的小男孩站在她的面前,男孩胖呼呼的,不知道是不是穿多了的原因,看起來顯得臃腫,圓呼呼的小臉有些慘白,一雙細長的單鳳眼長在這樣胖的一張臉上,似乎有些委屈。
“我沒丟什麼東西,小弟弟,你怎麼一個人坐這裏?”若汐看了看男孩的衣衫,衣料華貴,肯定是貴家子弟走丟了。
“我,我在找我的狗。”男孩說著,突然劇烈的咳起來,胖胖的小手連忙用一條潢色絹帕捂了嘴,直咳的臉色泛紅。
若汐把葯鋤丟在地上,扶着男孩坐在溪邊長着青苔的石頭上,用手在溪中取了水餵給男孩喝。
喝了水,男孩漸漸停止了乾咳。
“多謝姐姐。”男孩的聲音略顯幼稚,舉止卻彬彬有禮,看起來像是書香人家的子弟。
“你沒有家人跟着么?”沒有診脈,看不出是什麼病,若汐只好用水給其解除咳嗽的癥狀,不過病的如此嚴重,竟然放他一個人跑出來,古代條件這麼差,有個萬一,這孩子說沒就沒了。
“我,我……”男孩臉色一暗,吱唔着說不出話來。
“如果為難就別說了,只是天色漸晚,你要一個人呆在這裏么?”若汐皺了皺眉頭,今天剛把花二公子給得罪了,明天能不能進城都是這個問題,千萬別再出其它什麼事情了。
男孩依舊不說話,只是可憐巴巴望着若汐,一雙小小的單鳳眼看的若汐渾身不自在。
“你不說話,那我走了?”若汐嘆了口氣,實在沒有哄孩子的經驗,只好嚇一嚇他,說著撿起葯鋤,丟到背後的葯蔞里,在溪中洗凈了手,又理了理頭髮,做勢要走。
“姐姐,怎麼才能回京城?”男孩似乎下了決心,站起身走到若汐面前,口詞清楚的說:“我想回京城。”京城,我從來到這裏,連登州城都沒去過幾回,還京城,若汐自嘲的笑了笑
“你要去京城?我不知道京城在哪,不過挺遠的,你可以去登州城裏的羅家車行雇輛車送你去。”
“我沒有錢……”男孩低了頭,臉色泛紅。老娘也沒錢,若汐腹誹着,卻不能說出口,只好裝作好奇的問
“你為什麼要去京城?你從哪裏跑出來的?”
“我……”男孩看着若汐白皙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彷徨
“我有病,母親送我來祖母這養病,我娘去求了我爹,讓我留在她身邊,我爹不允,還訓斥了我娘。我、我想我娘,想回京城。”說著,眼睛便紅了起來,卻又不想別人看到,便低下頭去。
若汐有些困惑,想了一想便明白了。原來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妻妾之爭,這男孩是姨娘生的,嫡妻看着不順眼,借口養病就把他送出京城,姨娘心疼孩子小去求老爺,老爺不聽,堅持給他送了過來,他想娘親,偷偷跑了出來。
若汐心裏嘆氣,想起自己前世的母親,母親病逝時,父親和哥哥都沒有從國外回來,說是沒有條件,可如果真的想回來,怎麼不能回來呢。
這樣想着便有些心疼這孩子,將葯蔞取下放到地上,把男孩扶到石頭上坐下,若汐蹲在男孩的面前
“你娘對你好不好?”
“好”男孩點點頭,臉上浮起一絲笑容
“我娘對我很溫柔,不像母親,總是冷冷的,也不像父親,總是很嚴厲。”
“那你是不是應該孝順你娘?”若汐摸了摸男孩束髮的金色發冠,看着男孩的眼睛。
“嗯,我知道的。”男孩不明白若汐為什麼問這個,一邊答應着一邊奇怪的看着若汐。
“你既然孝順你娘,就不應該回京城。”若汐站起來,轉過身背對着男孩慢慢說道,。
在這個時代,妾是沒有地位可言的,說賣就賣了,說打死就打死,一切都是大婦一句話的事情,老爺再怎麼也管不着內院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跑去京城,不說被老爺懲罰,連小妾也會被連累,說不準就是一個挑啜的罪名,最後小孩子還被送回來不說,小妾的處境也可想而知。
“……你想清楚了,你還要回京城么?”若汐分析完,看男孩的臉上露出迷茫,就知道男孩已經被自己說動,下一步就是幫他找到家人,以後的事情就跟自己無關了。
“你最好儘快回家,不然如果你失蹤的消息到了京城,你娘知道會擔心的,知道你在這兒過的好,她才會放心。”轉過身,看着一臉低着頭沮喪的男孩,若汐不禁有些慚愧,不過是個想娘的孩子,自己何必說這些大道理,轉而又想,一個人千里迢迢的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祖母還不知道是什麼態度,還是早點長大比較好。
過了半晌,男孩抬起頭,雖然還是一臉的沮喪,眼睛卻不似剛才的茫然。
“謝謝姐姐,是我任性了,我這就回家。”
“我今日說的這些話,你心裏明白就好,不管是誰,都不要說起,你可記住了。”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大婦估計連這孩子都容不得了。
男孩點了頭,表示明白。
“我姓李,叫李平。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柳若汐。”李平很聰明,一點就透,若汐沒有費什麼口舌,這讓若汐很高興。
“李平謝過姐姐的點撥,姐姐的恩情,只能以後有機會再報了。”拱了拱手,李平站了起來。
“施恩不忘報,何況我也沒做什麼事情。”若汐向著李平福了福。這邊正說著,只聽得遠遠的有人在喊
“二公子……”李平知道這是有人來找他了,便向若汐告辭。遠遠的,一個的十五@六歲的男孩,身穿黑色盔甲,手持黑鐵佩劍拱着手向若汐行禮,若汐隱約看到男孩的腰間掛了一個黑色的長方形東西,貌似在哪裏見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