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見許世謀又開始閉目養神,吳良肯定了那個答案。
“你看你是真的瘋了。”
薄繁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警察,屬於人民和國家的警察,他居然說抓就抓了?
怪不得他再找回去的時候,那個叫戴糕的女警只為告訴他薄繁早就走了,而他並沒有看到。
若是薄繁出了什麼事,可就沒人能控制得住那個人了。
吳良不由得指着鼻子罵了許世謀許久,而許世謀既沒有反罵回去,也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激得吳良更加鬥志昂揚了起來。
深夜的時候這個獨立在郊外的別墅就顯得有些陰森恐怖了起來,放眼望去就這是附近唯一的建築物,周圍全是一望無垠的草坪。
一盞孤燈兢兢業業的工作着,照亮了一大片視野,同時也吸引來了一大群飛蛾,經常把這盞燈圍得水泄不通,負責安保工作的安保人員常常是叫苦不迭,這些撲火稜子趕都趕不走。
這一夜過得並不平靜,許世謀坐在書房裏疲倦的揉着太陽穴,他並沒有開燈,藉著夜色望着一角發獃。
那個女人又不安分了,聽說他把余長曦抓了,她這是終於急了嗎?
幾十年前她要是肯善良一點,又怎麼可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許世謀沒有親手殺了她已經是對她的仁慈了,偏偏她不識抬舉,竟然想與外人裏應外合破壞他的計劃。
這一次居然拒絕了治療,她這是想死嗎?
許世謀一想到這裏眼裏不由得泛起了一層寒光,他接通外線撥了個電話,那頭很快接起,他只說了一句話,那邊的人輕聲附和。
電話掛斷之後他這才想起了余長曦這個人,起初他並沒有打算抓她的,只是因為那個所謂的聯盟在找她而已。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需要一個聽話的實驗品,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他的計劃不允許他再次失敗,找不到合適的供體沒關係,這不現成就有一個嗎?
一想到這裏,許世謀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微翹起一個皺巴巴的弧度,整個人也精神不少,有點像是迴光返照。
不久之後管家齊先生就帶了一個人進來,那個人被捆的結結實實的,一個壯漢把那個顯得有些瘦弱的小身板兒扛在肩上,一進門管家朝他擺了擺手,那個黑臉壯漢就重重的把人丟到了地上。
負責搬運的壯漢識相的離開,管家本來也想走,但被許世謀攔了下來。
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綁的是一個有些營養不良的男人,那個男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瘦的都脫了相,頭髮很長,身上的衣服雖然乾淨但並不合身。
他的皮膚有一種病態的蒼白,他似乎很畏懼光亮,使勁兒把頭往地板上藏。
管家上前一步替他鬆了綁,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對現場的人發出任何攻擊,只是雙腿抱膝蜷縮成一團,身子還在不停的顫抖。
許世謀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眼睛裏閃過一絲厭惡。
管家皮笑肉不笑的站在許世謀身後,隨時等候許世謀的下一步指令,冷漠的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殺人機器。
“你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你可以走了。”許世謀側過臉不再看他,語氣平靜。
那人還在瑟瑟發抖,從嗓子眼裏發出了難聽的嗚咽聲,尖銳而刺耳。
他似乎並不會說話,被管家一把揪住亂糟糟的頭髮,強迫他抬起頭直面天花板上那一盞像太陽一樣亮的水晶燈,他也只是不停的抽搐和顫抖,嘴裏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管家面無表情的一把鬆開手,站起身來不再理他。
守在門外還未離開的黑臉壯漢應聲走了進來,他像抓小雞崽一樣很輕鬆就把那個瘦的脫了相的男人提了起來。
長發男人在壯漢手中不停的掙扎,痛苦的哭喊聲不絕於耳。
等他們都走了以後,管家這才問道:“老闆,留嗎?”
許世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答非所問的問道:“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管家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回了個最決絕的答案:“無論真假,都不能留,否則就是放虎歸山。”
見許世謀還在猶豫,管家不停的在一旁吹着耳邊風,“勾踐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更何況他的身後還有一群人在等着他回去,哪怕他是個真傻子,也給了他們一個師出有名的由頭,所以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婦人之仁,留給我們的只有兩種解決方式。”
許世謀現在已經不怎麼想再害人命了,聽到還有第二種解決方法,他不由得眼前一亮,那心情比憋了三天終於把翔拉出來的感覺還要美妙。
管家的答案也很簡單,就四個字,“一殺,二押。”
這要是換成十年前,許世謀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人殺了以絕後患,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成了一個虔誠的佛教信徒,殺生是大忌。
許世謀猶豫了片刻,他還是選擇了第二張方案,繼續把他關起來,要是他不幸沒熬過去,那也不能怪他。
管家眼神古怪的看了許世謀一眼,但還是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翌日,一大早就有人找上了門。
許世謀有些詫異的看着端坐在沙發上的女警察,保姆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這棟別墅的每一個角落,而管家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許博士你好,我是明珠市刑警大隊的刑警方榮。”女刑警一看到許世謀走了過來,急忙起身。
許世謀面帶微笑的與她握了握手,問道:“警官,請問我這是犯了什麼事嗎?”
許世謀已經很老了,如一顆垂垂老矣的枯樹,任憑你給它澆再多的水也無法看到它枯木逢春的那一天。
許世謀由管家扶着,伸手指了指沙發,禮貌的說了句:“請坐。”
方榮不緊不慢的重新坐回到沙發上,臉上掛着職業性的微笑,身上的警服一絲不苟的穿在身上,長發被盤起,整個人顯得格外的精明幹練。
“是這樣的,我們隊的副隊長失蹤了,根據調查,我們發現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博山科技生物研究所附近。”
方榮話說到一半故意停頓了幾秒,特意觀察許世謀的細微變化。
她是一名心理學專家,對人的微表情心理學研究頗深。
無論是心機多麼深重的人,身體的本能反應是騙不了人,特別是一些下意識的細微動作和一點點微妙的表情變化。
許世謀聽了之後臉上笑意更甚了,他雙手的力道都放在了管家身上,管家面無表情的扶他坐下,身子微微一側正好擋住了身材高大卻很孱弱的許世謀。
方榮並不着急去探頭探腦的看清楚許世謀的表情,而是很淡然的坐直了身子。
許世謀坐下后這才慢悠悠的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他皺着眉問道:“警官這是懷疑我綁架了你們副隊長?”
那道緊皺的眉像是幾座延綿的大山,深深地溝壑縱橫在他臉上,見證了歲月留下的痕迹。
方榮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更沒有急着去解釋什麼,臉上掛着國際性的標準職業微笑,露出了八顆潔白的牙齒。
她語氣不緩不慢,動作不慌不忙。
“許博士,我今天來只是做個調查,方便我的幾位同事去您的公司看一下嗎?”
她理了理衣袖,眼神不易察覺的落在了許世謀身後的管家身上,那管家話很少,總是很沉默的站在許世謀的身後,卻很聰明。
方榮不止一次看到許世謀僅僅是一個細不可查的動作,和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變化,管家都能很準確的把握住,給予他最需要的東西。
許世謀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個很和藹可親的笑容,他爽朗一笑,“有何不可!”
他大手一揮,管家會意上前幾步,他吩咐道:“管家,你帶方警官和她的幾名同事一起去參觀一下公司,一定要仔細看,方警官遇到任何問題,你都一定要及時解惑。”
管家微微頷首,朝方榮禮貌的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榮也從容不迫的跟了出去,站在門口站崗、知道一些內情的保鏢心急如焚,站在那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管家他們一走,許世謀救喊了他一聲,保鏢戰戰兢兢如臨大敵,走到許世謀面前,在心裏重新組織語言。
他在想一個最容易解釋的方案,老闆的怒火從來都不會表現在臉上,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或是挨得過老闆的雷霆震怒。
“老闆,是我大意了,我……”保鏢憋了半天,還是只憋出了這乾巴巴的幾個字。
許世謀右邊嘴角向上一揚,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冷笑,雙手攤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整個後背都舒服的靠在了沙發上,乍一看還以為他這是很享受的樣子呢。
保鏢一看雙腿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了,他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下,求饒道:“是我辦事不力,請老闆責罰。”
俗話說得好,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只要他第一時間認錯,老闆應該、可能,大概、也許就會對他網開一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