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丫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肅靜,肅靜……”塗建國吼了兩嗓子,發覺不管用,隨手就抄起桌上的茶杯,也不管裏面是不是有水,就直接摔在回字形會議桌中間的空地上。
“砰……”隨着茶杯破裂聲響,會議室里陡然安靜了下來。看着塗建國面如鍋底的老臉,剛才幾個議論聲最大的刑警不禁有些心裏打鼓。該死的,怎麼忘了現在在開會,塗黑子不要盯上我才好。
“工作紀律還要不要了!?”塗建國一拍桌子,厲聲大喝。
一時間在座眾人趕緊把腦袋都給縮了起來。
塗建國又喝斥了幾句,才把手一指江束衣,說道:“江隊,你坐過來,跟同事們打個招呼。”
哇塞,江隊耶,江束衣心裏美滋滋的,這名稱還真挺適合我的。當下也不推辭,話說推辭也無用嘛。爽利地站了起來,坐到塗建國旁邊的空位上,那個空位原本就是一中隊中隊長的位置,現在那位已經退休,自然是空着的了。
坐下來之後,就得說點什麼了,這個倒難不住江束衣,上輩子接拍刑警劇的時候,這種類似的台詞實在早不知說過多少次了,無非是說一些客氣話和套話嘛。
“同志們好,很高興來到齊春縣刑警大隊,縣大隊是一支有着光榮傳統的隊伍,那麼,是什麼傳統呢?我認為無非是以下六點,下面我就簡單地說一說:第一點,堅定信念,一個人如果沒有堅定的信念,那是什麼也辦不成的,只有信念堅定了,做事情自然無往而不利……”
他一張嘴即興就說了10來分鐘,聽得下面的刑警們都打呵欠,因為他說的全是些言之無物的空洞話。
就連塗建國也在心裏暗自搖頭,只覺得這年輕人的廢話實在太多了些,也不知是從哪兒學來的。可對方是新官上任,本來就應該發言的,所以雖然級別在自己之下,也不好因為這點小事就跟對方鬧彆扭,只好強自忍耐。
下面的人在打着呵欠,坐在上首的江束衣只當作沒看見,讓你們不愛搭理我,現在非要讓你們聽我說話不可。接着又說了快10分鐘,眾人聽得都已經昏昏欲睡了,才總結陳詞地說道:“……好的,我就只說這麼多,謝謝大家。”
眾位刑警人人心裏在狂罵,你這叫‘只說這麼多’?你丫都說了快半個小時了。想是這樣想,但捧場還是必要的,就算是不給江束衣這個新任中隊長的面子,可塗黑子還在會議室呢,眾人面面相覷,遲疑了好一會之後,才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江束衣混然不覺,面帶微笑,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哎呦,有些口渴了,那位同志,能不能幫我去倒杯水啊?”他微笑着指着陳尚過說道。
眾位刑警一聽,不由得都望向了陳尚過,心裏都在嘆息,這真是現世報,來得快。
陳尚過聽到任命中隊長的時候,本來心裏還美滋滋的,心想任命總算是下來了,以後都得管我叫陳隊,不但自己的工作得到了認可,可以更進一步了,收拾起那個江束衣就更方便了。
今天眾位刑警刻意不搭理江束衣,就是他要求的,你丫的在江城的時候,對我的發小可不地道啊,我要替發小出氣。
可他沒想到居然接中隊長班的不是自己,那就算了,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江束衣這個新調來的當上了中隊長。雖然還不清楚這背後有什麼貓膩,可是任命是實打實的,塗建國不可能拿這事開玩笑。
一下子他的臉就黑了下來,現在再聽到江束衣讓他去倒水,這分明是公報私仇啊。那臉瞬間就黑里透青了,可他也不能質疑組織決定啊,心裏那個氣啊,連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他心裏只有一個聲音:“姓江的,你丫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見陳尚過坐着沒動,那個油滑的中年警察老李一見到這場面,立馬站起來說道:“要不,江隊,我去倒吧。”
眾位刑警心裏都在怒罵:這老李真是個牆頭草,哪邊風大哪邊倒。
江束衣沒有理那個老李,只是面帶微笑,又給了陳尚過一擊:“要不,你告訴我水房在哪裏,我自己去倒也行的。”
找的就是你!
塗建國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原本就是一個最注重上下紀律的人。中隊長叫人去倒個水有什麼的?別說人家剛來,不知道水房在哪裏,就算知道,讓你去倒個水也沒什麼。見陳尚過坐着沒動,便把眼一瞪:“怎麼還不去?要人請你啊怎麼的?”
陳尚過肺都快氣炸了,可是他敢無視江束衣卻不敢不聽塗建國的,只好站起來出門倒水去了。
看着陳尚過的臉色跟青花瓷似的,實在是令人目不忍睹,在座的眾位刑警中已經開始有人捂臉了。
開會之前,陳尚過曾要求各位刑警配合他,想讓這個新來的江束衣出個丑什麼的。
他們一則跟陳尚過都是老同事了,這個面子不便不給;二則陳尚過很有可能會成為他們的中隊長,賣個人情也是理所當然;三則他們又不認識這個什麼江束衣,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於是都紛紛答應了,於是就出現了在開會之前眾人都冷落江束衣的場面,可是猜中了開頭,卻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演變成這個樣子。沒讓江束衣出醜也就罷了,反而要出醜的那傢伙現在還成了他們的頂頭上司……
從江束衣的講話和讓陳尚過去倒水來看,這個叫江束衣的絕逼不是什麼好東西,簡直是睚眥必報,還不知道這傢伙會不會記恨大伙兒不搭理他的事情,眾人心裏都是七上八下,眼見這事情的發展已經徹底失控,卻又不知該如何補救……
眾人正在如坐針氈的之際,陳尚過已經拿着水杯過來了,江束衣兀自不肯放過他,還假裝關心地問道:“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陳尚過心裏那個氣啊,真想把這杯滾燙的茶水沷江束衣臉上,但他的理智還在,雖然氣得渾身發抖,好歹並沒有這麼做。可也不方便不搭理他啊,眼前這位是新上任的中隊長呢,還是大庭廣眾之下啊,當下只好低聲道:“沒有……”聲音的變化雖然並不明顯,可心裏卻早把江束衣切成了十七、八段……
塗建國也看了陳尚過一眼,不過憑他的經驗知道那不是生病,倒像是氣的,但他自以為是陳尚過沒能得到中隊長的任命,所以心情不好,並沒有想到其它,畢竟當時那兩人因為倒水事件鬧矛盾的時候,他還沒進會議室呢。當下意味深長地說道:“沒事就好,日子長着呢,好好工作。”
陳尚過顯然聽懂了塗建國的話,臉色好了一些,點點頭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雖然還不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塗建國卻心事重重,他也無心開會了,只想趕緊給自己的老領導打個電話,問問為什麼會從江城調一個人來擔任自己的副手,而並不是自己推薦的陳尚過。當下直接宣佈會議到此為止,散會!說完他就匆匆而去。
見塗黑子走了,這該死的會可算是開完了。眾人如釋重負,收拾東西就要下樓回辦公室的時候,突然外面跑進來一個美女刑警,進門就說道:“塗隊,剛剛接到報案,說是明秀大廈發現一具屍體。哎,塗隊呢?”
老李說道:“剛才還在呢,給他打個電話吧。”
女警試着打了個電話,然後放下搖了搖頭,說道:“塗隊的電話關機了,可能是沒電了。現在怎麼處理?那邊急着要出警呢。”
眾人先是把目光投向了陳尚過,隨後又把目光投向了江束衣。
大隊裏有兩個中隊,一般都是輪流接案子,此時的二中隊正在塗隊的領導下破獲另一起案子。現在也正好輪到一中隊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塗隊不在,一般都是陳尚過來處理,一直以來,陳尚過也處理得很好。但那畢竟是因為沒有正式的中隊長,現在有了正牌的,自然是應該讓正牌的來處理了。
看到眾人的目光,江束衣頓時反應過來:對啊,大隊長不在了,自然是我來處理了。
哎呀,事情變化得太快,要不是哥是個演員,適應任何角色都行的話,都要不知所措了。江束衣很快就擺正了心態。說道:“這樣的話,那就你去處理吧。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着?”說著話他把目光投向陳尚過。這回他倒是沒有下絆子的意思,只是因為他才剛到這支大隊裏來,誰都不認識。就隨便點了一個。
見到江束衣問自己的名字,陳尚過再不情願,也只好按照規矩敬禮說道:“報告,我叫陳尚過。”
“行,那就你去吧。”江束衣點點頭,他現在還在熟悉事務中,自然不可能自己出馬,先跟着這些一線刑警背後慢慢學習才是正道。隨後他又說道:“今天下午能出結果吧?”
今天下午就出結果?什麼意思?今天下午就抓到兇手?哪有那麼快的啊?你以為這是在演電視劇啊?人人都是神探,掐指一算就能破案啊?
幾小時之內就抓到兇手的情況當然有,但絕大多數是不可能的。一樁命案10天內能破就相當不錯了,拖個1-2年也是尋常事。
就算是再嚴重再惡劣的凶殺案,上級死命令壓下來,至少也要給個一、二周的時間吧,你今天下午就讓我們逮到人,犯罪分子有這麼容易抓那早就世界太平了,還有我們刑警什麼事啊?你到底當沒當過刑警啊?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江束衣本來就是個演員,他對刑警的認識,只限於電影電視的劇本,劇本為了表現主角的英明神武,自然是會有許多脫離現實的誇張了。所以,他還真沒有什麼壞心。
陳尚過先是一怔,但此情此景,他能說不行嗎?也只能應下來啊,當下咬着牙說道:“沒問題。”
得,今晚大家都別想睡覺了,一時間眾人心裏都在狂罵:姓江的,你丫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