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

沈暮煙一大早過去開店，她遠遠瞧見咖啡店店門前蜷縮着一個人。她心中一驚，不會是昨日的黃燦燦又尋上門來吧？

沈暮煙放慢了腳步，她小心翼翼走上前，那個人隨意的坐在咖啡店前，頭埋在膝蓋上，這姿勢瞧着格外辛苦。

沈暮煙瞧不清地上人的臉，也不知是尋仇還是尋親？

看這副瘦弱的身形也不像黃燦燦，沈暮煙心裏呼了口氣，只要不是黃燦燦就行，昨日場景依舊曆歷在目，她可不想再經歷一遍。

她摸索出了咖啡店自動門的鑰匙，輕輕一按，卷閘門彷彿剛睡醒一般，抖了抖，緩緩升上去。

地上的人也醒了，他朦朧着眼瞧了沈暮煙一眼，隨即立刻清醒。

兩人在門前大眼瞪小眼。

好一個正太美少年，沈暮煙一時間愣了神，眼前坐着的人，長得那叫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張正太臉。

“弟弟，麻煩讓讓路。”沈暮煙示意他挪挪位置。

那正太臉狠狠瞪了她一眼。

瞪得她一臉莫名其妙。

“瞧瞧你們這家店真是不敬業，你看看都幾點了，整條街門店都開門了，就你們一家還沒有開門！”正太“劈哩叭啦”指責她不敬業。

沈暮煙小臉一紅，左右街鋪確實都開門迎客了，就她們店才開了個卷閘門。

“也不知道老爺子一大早抽什麼風，指定要喝你們家的咖啡，害我白白等了那麼久！”正太少年咋咋呼呼的起身給沈暮煙挪位置開門，一邊念叨一邊拍拍身上的塵土。

沈暮煙一溜煙跑進了店裏，餘下他一人還在門口碎念。

咖啡店確實很散漫，金羽羽很隨心，一切都是隨他心來做，所以他並沒有條框他的員工們。

沈暮煙心裏有些自責，做服務行業的，還令客人一大早等了那麼久

“您好，讓您久等了，請問您需要什麼？”。沈暮煙迅速收拾好了店內的設備，換上一副微笑的臉。

那正太氣呼呼的瞪了她一眼，“老爺子說要喝咖啡拿鐵，少糖多多奶。”

“少糖多多奶？”沈暮煙覺得這句話特別熟悉。

“對，少糖多多奶。”正太不耐煩，“你怎麼這麼啰嗦，快點做啊。”

“你也認識大爺？”沈暮煙一邊磨豆一邊問他。

“什麼大爺？”正太一臉茫然。

“就小公園裏的寫小楷的大爺啊。”沈暮煙沒有抬頭，她正在壓咖啡粉。

正太的臉色怪異，他盯着沈暮煙的背影瞧了好一會，“那是我阿爺。”

沈暮煙背對着他，聞他說的話，手裏停頓了一下。轉過身來正對着他，“你是大爺的孫子？”

“是啊。”正太少年在她轉身之時收回眼光，倚在櫃枱前，懶懶散散回答她。

“你的咖啡好了。”沈暮煙把咖啡打包好放置在他面前。

“阿爺說你免費請他喝的！”少年拎起咖啡就走，走出門之前回頭說了句話。

沈暮煙眼角抽搐，她盯着少年的背影，想起昨日大爺的臉來。

“那是誰啊？”小辣椒進了門咋咋呼呼的，瞧着那個遠去的背影，“長得好好看。”

“昨天那個大爺的孫子。”沈暮煙擦着桌上的水漬回答她。

“哦，昨天那個老騙子。”小辣椒認定那個老大爺是個騙子，“他又來騙咖啡喝了？”

“沒，今天他的孫子過來。”沈暮煙笑着搖搖頭，小辣椒對大爺的意見很大啊。

“那還不是過來騙咖啡喝。”小辣椒把包包放到櫃枱下面隔板，“不過，那個大爺的孫子看着好眼熟啊。”

“長得好看的你都眼熟的啦。”沈暮煙打趣她。

“不是。他好像那個誰？”小辣椒在一旁苦想。

“誰？”沈暮煙停下來等她說下去。

“就那個誰啊！”小辣椒還是沒有想出是誰，明明近在眼前，就是想不出來個名字。

“金羽羽—”平地一聲大吼。

震得店裏兩人手慌腳亂。

小辣椒暗暗躲到沈暮煙身後，推推沈暮煙。

沈暮煙被小辣椒推了出去，心裏直罵小辣椒不仗義。

“呵呵呵，那個黃先生，羽哥他不在哦。”沈暮煙忙擺上笑臉。

“昨天他都在了，今天為什麼不在！”黃燦燦說著就沖了進來。

沈暮煙在心裏直嘀咕，就沖你昨日踢壞了門口的花盆，害那朵嬌艷小花失去了棲息之所。

“金羽羽！”黃燦燦進了咖啡店便大呼小叫，惹得店裏其他客人紛紛側目，一看架勢不對，怕是來尋仇，紛紛端了咖啡前後腳離開去。

“噢。”沈暮煙扶額。“那個黃先生，羽哥今天沒有過來。”

“我不信！”黃燦燦健壯的身軀走近吧枱。

惹得一旁的小辣椒瑟瑟發抖，要是被這大老粗來上一拳，指定趴在地上起不來。

“額，黃先生，吧枱就我們兩個人，藏不了其他人的。”沈暮煙見他的眼神在吧枱里穿梭。

“那我去後面看看。”黃燦燦放棄了搜尋吧枱，往後廚走去。

沈暮煙和小辣椒同時呼了口氣。

“喂，給我來杯咖啡。”一個聲音響起。

沈暮煙尋着聲音望去，是早上的正太少年。

“哦哦哦，請稍等。”沈暮煙時不時看眼后廚，怕黃燦燦做些什麼出格事，她剛才已經發過信息通知金羽羽了。

“你們店是要倒閉了嗎？”正太少年玩着他們吧枱前擺放的咖啡罐。“這個時間店裏連個鬼都沒有。”

沈暮煙朝他眨眨眼睛，時不時瞄一眼后廚。

“你眼睛有問題嗎？”正太少年一臉疑惑望着她。

“金羽羽！你死哪裏去了！”后廚傳來瓷器落地后的碎裂聲。

沈暮煙和小辣椒身體均是一抖，金羽羽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惹了這尊惡佛。

“你們店裏還打架？”正太少年興緻勃勃，伸長了脖子去瞧。

“您的咖啡好了。”沈暮煙把咖啡放置在他面前，低頭小小聲對他說，“沒事快點走。”

正太少年微微挑眉，“是少咖啡，多多奶嗎？”

“。。。”沈暮煙一時間無語，她看着眼前的正太少年。

正太少年乾脆喝了一口，咖啡還算滿意，便結了賬。

黃燦燦聽見外頭有聲音，沖了出來，瞧見不是金羽羽，在一旁直罵娘。

正太少年走出門的時候聽見黃燦燦的罵娘聲，他調了個頭又回來了，定定坐在店裏，翹起二郎腿，悠閑自在得很。

他上下打量了金燦燦一番，末了蔑視一笑。

黃燦燦那時正在氣上，瞧見正太少年那蔑視模樣，那一肚子火正愁沒地方發泄，上去便大喝一聲，“弱雞，看什麼看！”

少年並不答他，眼中一片陰冷。連着店內也降了幾溫度。

沈暮煙和小辣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垃圾。”少年開口了，與他正太臉不搭的是他現在的面無表情。

“你說什麼？！”黃燦燦氣瘋了，活動起手腕來，緩緩逼進少年。

沈暮煙一看架勢不對，趕緊從吧枱裏面出來，順勢拉把小辣椒也拉出來一旁。

“那個。。。黃先生啊，羽哥真的不在，要不您晚一點再過來？”沈暮煙在一旁賠笑，試圖安撫暴走的黃燦燦。

“閉嘴！”黃燦燦氣紅了眼，怒吼她。

嚇得沈暮煙心中一抖，小辣椒更是躲在沈暮煙身後不敢露頭。

沈暮煙忍住想逃跑的衝動。

“媳婦兒—”熟悉的聲音。

沈暮煙絕望的閉上眼睛，很好，什麼事情都湊齊了，老天準備再次虐的她體無完膚。

她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瞧見了門口陰寒的蘇遠岫。

店裏的兩人張弓拔弩。少年將手上裝了網兜的籃球丟棄至一旁，那顆籃球帶着網兜滾啊滾啊，滾到蘇遠岫面前，他盯着那顆滾到腳邊的籃球，微一挑眉，一腳踩在藍球上，閑閑倚靠在門邊。

少年緩緩起身。

沈暮煙瞧着他瘦弱的身板，有些擔心的瞧着他。

黃燦燦撩起衣袖，猛一拳揮了過去。

小辣椒一聲尖叫。咖啡店外圍了好些人探頭探腦。

少年略一歪頭輕鬆躲過了，極其靈活，又見他邪魅一笑，滿眼的蔑視，氣得黃燦燦再次向他出拳頭。少年一個掃腿，急攻他下盤，黃燦燦重心不穩，搖晃摔倒再地。倒地的黃燦燦氣得一拳錘在地上。

“莽夫！再來。”少年依舊不怕死前去挑釁他。

“弱雞，你偷襲！”黃燦燦鯉魚打挺起身，嘴裏咒罵他不要臉搞偷襲。

這廂還沒有罵完，少年的拳頭便招呼在他臉上，打得他連連後退，身後的沈暮煙和小辣椒趕緊散開一旁去。

蘇遠岫一把扯過沈暮煙在身邊。“媳婦兒，小心。”

“放開我。”沈暮煙拍開蘇遠岫的爪，站得離他遠遠的，不想和他摻合。

黃燦燦被打得懵了，還沒反應過來，少年又將他偷襲在地，隨後一腳狠狠踩在他身上，在他潔白的上衣留下了個腳印。

“本公子趕時間。”少年收回腳，端了咖啡，走至門前，瞧了一眼蘇遠岫。

蘇遠岫挪開籃球上的腳。

少年扯起網兜悠閑走了出去。

“小心！”沈暮煙驚呼一聲。

少年往旁邊一閃，門外眾人紛紛散開，一張椅子砸至門外，“哐當”一聲落地。

“丑小紫（臭小子）！”黃燦燦臉腫得如豬頭，嘴裏含含糊糊大道，“泥造四（你找死）。”

“大叔，你好好看看你的那豬頭臉。”少年分外毒舌，懶懶應他，“本公子趕時間，下次玩死你。”

少年提着籃球消失在了街角。

“撲哧。”也不知道是誰惹不住先笑出了聲。

“他的臉真的好像豬頭。”

“是啊。”

“哈哈哈。”

黃燦燦聽見了，他的眼睛腫得剩條縫，他看不清是誰的嘲笑，他憤怒的捏緊了拳頭，嘴裏喘着粗氣，在圍觀的嘲笑聲中如斗敗的公雞離開了咖啡店，臨走時還狠狠踹翻了一旁的椅子。

沈暮煙和小辣椒都躲在一旁，可不敢去惹他。

店裏一片狼藉。

“媳婦兒。”蘇遠岫叫喚沈暮煙。

彼時沈暮煙正在愣神。她回過神來，眼神複雜的看了蘇遠岫一眼，“你也滾。”然後把他推了出去，把兩邊的玻璃門合上，又拿出防盜鎖扣上，不再瞧蘇遠岫一眼。

蘇遠岫倒是很陰邪的笑了，他慫慫肩，也轉身離開了，有意思極了。

圍觀眾人見那帥哥笑得毛骨悚然，又見沒什麼八卦了，便紛紛散去了。

“暮煙！”小辣椒咋咋呼呼的。

嚇了沈暮煙一跳，“怎麼了？”

“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小辣椒終於想起來了，八卦的湊近沈暮煙宣佈，“他是葛朝歡！葛公子啊！”

“噢。”沈暮煙正在搬那張被踢倒的椅子，便隨意應付她了。

“葛公子啊！我校風雲榜人物啊！平日裏都不見人的，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啊！”小辣椒在一旁連連感概。

沈暮煙瞧她那花痴模樣，隨手把手裏的抹布塞給她。

小辣椒丟開手中抹布，一路跟在沈暮煙背後碎碎念。“我和你說啊，我之前聽說葛公子家裏特別特別有錢。”

沈暮煙停下來看了小辣椒一眼，“他家有錢又不關你事。”

“那不是啊，要是葛公子瞧上我了，那就。。。嘿嘿嘿。。。”小辣椒嘿嘿一笑，幻想她的美好未來。

“沒戲！”沈暮煙給她潑冷水，“一天天想什麼呢，快點幫忙收拾。”用手戳戳小辣椒的腦袋。

“哦。”小辣椒把一邊的桌子扶好。心裏還是想着葛公子，葛公子耶！

“我的天啊，這是怎麼了啦，人家的店發生了什麼事情？”金羽羽終於出現了，在門外一驚一乍的。

沈暮煙替他開了門。“如你所見，黃燦燦過來了。”

“我的天啦，我可愛的小椅子都跑出去躺街上了。”金羽羽把街上的椅子搬回店裏。

“辛苦你們啦。”他面有愧疚的瞧着他的員工。“你們沒事吧？”

“心靈受到創傷。”沈暮煙在一旁答他。

“真的抱歉！”金羽羽安撫她，然後瞧了一眼小辣椒，“她怎麼了？笑得像朵葵花一樣？”

“春天來了。”沈暮煙順着金羽羽的眼神瞧了小辣椒一眼，在一旁涼涼說道。

“春天？”金羽羽瞧了眼外頭熱辣辣的天氣，現在正值夏天啊？！這倆丫頭莫非被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