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傀儡

白日傀儡

這場堪稱盛大的升學宴如約引起輿論風暴,鋪天蓋地都是裘家六千金的消息。各種邀請和宴會層出不窮,馬蹄被裘天祈和裘英河帶着,參加了好幾個聚會,當然,依舊圓滿完成任務。

“憑什麼啊!憑什麼是她啊!”

眼瞧着手機視頻里風光無比的馬蹄,吳尋受不住地把手機摔在沙發上,哭了起來。

“就憑人家有這個命,你沒有。”

吳父眼睛瞧着電視屏幕,頭也不回。

“憑什麼……”吳尋還在哭,“以前就是個窮鬼,怎麼現在麻雀變鳳凰了?老天爺真不公平,她有哪裏好的……”

“啪。”吳母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火起了:“那你去裘家,你去問問人家要不要你當女兒,你還說別人憑什麼,我看你憑什麼!要成績沒成績,要長相沒長相,愛慕虛榮,心術不正,為了幾千塊錢把自己搭進牢裏,這輩子都有污點了!人家都說我們家有個坐牢的閨女!”

吳尋更是放聲大哭,跑到窗前作勢要翻窗。

“我不活了!嗚嗚嗚嗚嗚嗚嗚,你們都怪我。”

吳父穩如泰山地繼續看電視,吳尋一番作勢都沒引起他一點注意。

往常吳父可是最疼愛她的,從小嬌慣她,比對哥哥還好,母親為此早有意見,覺得他沒好好管教吳尋。

這下,終於闖了大禍,被告了不說,還蹲局子蹲了一個月,街坊鄰里全知道了。哥哥回來發了好大一頓火,和父親爭吵,怨他沒教好女兒,惹得家裏遭人非議。

吳母由罵罵咧咧:“你的那些什麼初中同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有那李艷,天天跟你玩的那個,也不是什麼好的,看見人家家裏沒有,一出來就給她兩個巴掌。你還好意思說!還有那個什麼何箏箏,現在還關着呢。她家裏人求遍了人,頭髮都白了,誰讓她女兒欺負人,還有幾個幫着欺負人的,都是社會上的渣滓!罪有應得!”

吳尋爬了半天也沒敢真的上去,連最疼愛自己的父親都無動於衷,她這舉動只顯得像作秀。

下來又哭了會,她抹抹眼淚準備吃飯。

忽然手機響了聲,她拿起來一看,是李艷給她發的消息。

都怪她!要不是她,她也不會鬼迷心竅的幹了這些事,還不是她慫恿的!害得她讓全家人丟臉,爸爸媽媽都對她徹底失望了。

吳尋憤恨地打了一大串消息罵她,把她的號碼乾脆拉黑,八九年的情誼,就此破裂。

……

馬蹄對吳尋身上發生的具體事情是一無所知的,她現在太忙了,成天忙得直轉。雖然就是到處見見人,認認人,但要記得各方大佬的基本消息,要不出錯的行為舉止,時時被暴露在鎂光燈下,精神時刻緊繃著。

在網上,有無數女孩羨慕她,天天轉發她的照片當做錦鯉許願,竟然引起了一股潮流。

還有很多人打着放大鏡觀察她的臉,這是整容了嗎?怎麼一個月變得像另一個人了,要不是裘家親口承認這就是他們家的小公主,他們都沒法確定一個月前和現在的照片是同一個人。

很多人扒裘家小千金的整容醫生和整容醫院,麻雀變鳳凰的直觀感受刺激得美容整形醫院的客戶量都提高了不少。

好在有帕萊斯天鵝島上的名媛發話:別人可不是整容的,是經過了一個月的高強度國際化禮儀訓練和名媛培養計劃。這是耗費了極大財力物力,且需要本人有強大的精神和意志力才能做到。

由於島上禁止其她人的照片,那位名媛小姐沒有發照片,但她本身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外加天鵝島也被相關人士進行科普:就是名媛中心,淑女培訓學校,貴族新娘必須要修行的地方之類。

網友咋舌於有錢真是無所不能,繼續在網上舔小馬蹄嬌嬌嫩嫩,可可愛愛的臉。

裘英河等人最近發現一件事,裘噯和馬蹄,似乎距離變得更加親近了。

自從天鵝島上的一個月後回來,兩人的關係隱隱親近很多,尤其是裘噯,現在倒也不隔三差五的玩失蹤,經常瞧見她拉着馬蹄去購物,出去玩,放鬆放鬆。

夏波波本來想約馬蹄出去的,然而馬蹄一說裘噯也在,她頓時老鼠見了貓,尾巴都好好藏起來了。

那還是我自己找別人耍去了。

跟裘噯的那一次會面着實稱不上友好,雖然馬蹄回來后,會所給了一筆錢她,說什麼精神損失費,也沒有開除她。

夏波波因此還在會所工作,但總怕老闆陰晴不定,萬一什麼時候發脾氣要辭退她之類的就不妙了,也就避着裘噯。

因為馬蹄選擇專業的事情,裘家開了一個小型的家庭會議。

裘天祈提議了一些認為適合馬蹄的專業,溫舒也給出了不少建議,兩人問馬蹄有什麼想選的專業。

“所以,馬蹄,你的想法是什麼呢?”

餐桌上的氣氛一時凝固,幾位姐姐心知肚明,裘家的小繼承人真實心愿可不是想要繼承浩大家產。

馬蹄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餐盤,好像雪白的餐盤上會開出一朵花似的。

裘英河嘴邊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垂眸飲下杯中的茶水。

裘噯則撐着自己的下巴,興緻勃勃地瞧着馬蹄,眼睛眨巴眨巴地閃着,恨不得當場獲得一個讀心術。

周清沉眉頭微蹙,眸中隱含擔憂地望着馬蹄。

秦懷簡知道了馬蹄是小麻之後,還能不知道她的想法,硬着頭皮給她解圍。

“我覺得還挺早的,不着急吧。”

安若只吃了一點就放下了刀叉,望着幽暗的花窗發獃,沒有關注餐桌上的情況。

溫舒嗔道:“哪裏早了,這都馬上要填報志願了。”

裘天祈說:“之前做好的專業分析資料也給馬蹄了,你看了那些,有沒有中意的。”

馬蹄垂着頭:“我……”

她看過那份資料,裘家名下的分析團隊,詳細無比地闡述了西大的王牌專業,針對馬蹄的優勢和發展方向所洽和的專業列了一個具體無比的表格,幾乎是閉着眼睛挑一個都不會錯。

倘若就這麼按照他們的安排,也絕對不會錯的吧。

為什麼,心裏還是十分的不情願呢?

她回想起這段時間的忙碌,幾乎都在觥籌交錯間度過,看着席上人們如出一轍的尊敬着微笑的臉龐。參加慈善晚會,拍賣會,面見旗下公司負責人,像尊漂亮得體的娃娃,跟在裘天祈和裘英河左右,看他們應對起來簡直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而她連腰都不敢鬆懈下來,怕被人看見不禮貌的儀態。即使聽不懂,也要含笑着點頭應和,坐在旁邊坐上好幾個小時,戴着招牌的面具,面對各種抓拍的媒體。

這是她從未感受過的疲憊,來源於心裏,由內而外。

好像連高考那集訓的兩個月都沒有這麼累。

也許是她太笨了,理解不了他們說的東西,更沒法分析哪個投標的方案更好,股市的漲跌拋售,公司之後的發展方向,這些簡直宛如扯不清楚的線團,繞成一大堆細碎雜亂的東西,把她的腦子塞滿了。

她都好多天沒有下山去找陳桂花,因為沒有時間,回來的時候已經累得半睡半醒,偶爾還要應付裘噯。

她不喜歡這樣,不喜歡陌生人突如其來的恭維,不喜歡假笑面對同樣假笑的人臉,不喜歡吵吵鬧鬧的聚會,酒精、香水、奢侈品,不喜歡過這種喘不過氣來的生活。

她最近時常夢見在後岸山上學,穿梭在山路里,夢見了好幾次,她一直在山間行走,採摘野果、野花,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只知道是個美好的,值得期待的地方。

還有很多小灣鎮工作時的場景,在廚房裏揮汗如雨,大勺翻飛,下班后,她吃完飯,披着夜色回家。

兜頭吹來的夜風很冰涼舒爽,彷彿能洗去所有的油煙味。

她幹完活,渾身輕鬆,買了點鴨翅,散散慢慢走在夜路上,頭頂着清冷的月光,腳踩着空無一人的街道,哼着歌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穿越過垃圾場,回到自己的小窩,好好洗個澡,幹了兩杯白開水,打開窗戶,坐在書桌前溫書。

學習完后,她會趴在桌前發獃、出神,望着窗外的月色,心裏偶爾想着。什麼時候攢夠了錢,買個小屋子,接陳桂花過來,兩個人幹活掙錢,然後還清房子的錢。

她也許能考上大學,然後繼續修習學業,把母親接到學校附近住,半工半讀。上完大學,她就有大學生畢業證書,是一名大學生。

而後找份養殖場的工作,和陳桂花一起,工作好幾年,成為廠長,她有自己的家,前面後面都是茂密的樹林,有高高的山坡,風吹過會有浪濤聲。

她還想養兩隻貓,一隻狸花貓,一隻土橘,養條狗看門,高大威武,攆着黃鼠狼直竄。偶爾帶着狗子出去釣魚,采點蘑菇回家加餐,偶爾在院子裏逗逗貓,算算賬,等着下批去進貨的商人。

不用面對很多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人,她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但是如今,這樣的,所有人都羨慕不已的生活卻讓她適應不良。

她的谷欠望和渴求全反應在夢裏,從現實里逃避到夢境裏,其實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我不喜歡這樣……”她喃喃着,頭一直不肯抬起來。

“不喜歡什麼樣?是不喜歡那個專業嗎?”裘天祈拍着她的手,“別擔心,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們都全程支持你。”

“沒錯,別擔心,我的小寶貝,你看你想要什麼都有,是不是?再說,你現在不是做得很好嗎?長輩都在誇你聰明懂事,有禮貌呢。”

“是的,你很優秀,不用擔心那麼多。你想選什麼生活,我們都能提供給你。”

“不行的……”如果是這樣,那份資料書上,怎麼都是他們確定的,而不是她想要的。他們讓她從結果中選,卻沒有給她一個開始的機會。

“怎麼不行?”

不行的有很多,最多的是,她發現自己在一步一步地退讓,一步步服從。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她發覺自己白日裏如同行走的傀儡。

她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我是說,不行,我不想,我不想當什麼繼承人,我不想當什麼名媛,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馬蹄驀然抬起頭,目光對上裘天祈的眼睛,堅定不移。

“我也不喜歡上面的專業,什麼金融商業化學哲學,我都不喜歡,全部,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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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我就要開始工作了,很擔心自己能不能保持日更,總感覺不太可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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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姐姐的小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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