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禁忌的審判者（七）

只要心機深，住在一起的四個人都能夠創造出八個社交圈。在一劍水城的審判者一共有八名，分成兩派，一派是付老三，一派是代老六，他們是老搭檔，也是老對頭。

周一五是付老三的徒弟，付老三對於這個手腳不利落的徒弟感覺很生氣。剛才在蹲點的時候，覺得天氣寒冷，就讓周一五去酒館買點酒喝，沒想到他竟然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來——現在審判者隊伍已經在行動了，如果周一五不及時回來，那他的功勞就少了許多。

好在周一五終於回來了，他提着酒壺，一邊走路一邊思考問題，邁開的步子撞在了李家的門檻上，摔了一跤，酒都灑了大把。

還沒等師父生氣，周一五像是摔清醒了，他抬起頭，看到了付老三，眼睛一亮，連滾帶爬爬到了付老三的腿邊，抱住了付老三，問：“師父？我可能知道我的真正名字了！”

付老三一愣，問：“你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了？”

周一五搖頭，說：“沒有，但是剛才在買酒回來的路上，好像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付老三連忙問：“那個人叫你什麼？”

周一五露着齙牙，傻傻地笑着說：“我忘記了，我剛才一路上就一直在想着這件事，但是就是回憶不起來。師父，你說得對，我好笨啊！”

付老三拍打着周一五的腦袋，罵道：“那你不會回去找那個人再問問啊？你這個榆木腦袋，這可是找到你親生父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的大好機會啊！”

周一五抱着腦袋，想要爭辯：“可是……可是……”

付老三氣不打一出來，說：“可是什麼？”

周一五委委屈屈，說：“可是師父還在等我把酒帶回來。”

付老三不氣了，和這個傻徒弟講道理沒有用，他直接給了周一五一腳，說：“趕緊幹活，把李家值錢的東西和屍體都拋出來，裝車裏一起拉回去。”

周一五看着地上的屍體殘骸，李咒仙被燒焦的一半身體散發著烤肉的香味，聞起來就噁心，而且饞人，周一五害怕自己忍不住誘惑，咬上一口。畢竟生前是白花花的肌膚，烤出來的肉也有一點美膩的錯覺。

周一五覺得噁心，忍住嘔吐的想法，問：“師父，屍體這種東西還要來幹什麼？就地埋了就好了。”

付老三對周一五說：“你還年輕，不知道兩個仇人之間的怨念能有多深，很多仇恨是死亡依舊化解不了的。徒弟，我和你打個賭，你信不信有人會花重金和我購買這些殘缺的屍體。”

清晨，今早的花被露水洗過，可愛極了。喜鵲在屋檐上嘰嘰咋咋地叫着，怕是有什麼好兆頭。只可惜，一隊人風塵僕僕地闖入趙家，把花給驚得落在泥土上，把喜鵲驚得飛離了這裏。

趙家侍女小白的屍體出現在街道上，似乎是守城的衛兵趕來趙家，把這件事通知給趙家老爺趙若生。趙若生今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忙出來迎客，路過趙若寒的閨房時，眼色才凝重了幾分。

但是他一扭頭，又是喜氣洋洋的一面。

付老三問趙若生：“趙老爺，怎麼家裏死了個侍女，還這麼開心呢？”

趙若生隨手把枝丫上的花朵捏住，摘下來，微笑着說：“我難過死了。”

為了掩人耳目，付老三穿着一劍水城衛兵的衣服，實際上卻是幹着異端審判局的活，他看出了趙若生的小表情，向趙若生恭喜道：“趙老爺手眼通天，消息靈通，李家家破人亡，上下三十八口死無葬身之地，想必趙老爺一定是很開心吧。”

趙若生摸了摸鬍鬚，說：“付長官這麼說，就把我趙若生說得有點奸詐了。我們趙家是和李家有仇，但是那是私人恩怨。我之所以向異端審判局舉報李咒民私自豢養魔物，那是出於王國的規矩，像是那種妄想着背叛種族的傢伙，人人得以誅之。”

付老三說：“也就是趙老爺不否認自己開心的心情咯？我都不好意思點破了，趙老爺形色顯於表，滿面樂呵呵啊。”

在離開趙家之前，趙若生停下腳步，對付老三悄悄地說：“希望付長官可以把李家的屍體交給我處置，我有重謝。”

付老三假裝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說：“趙老爺真是好人，你打算要幫我們把屍體埋了嗎？那也挺好，埋一具屍體所要的下葬費，都需要經過上級通報，才能夠把錢批下來。這通常都需要我們審判者先自掏腰包墊上……沒想到趙老爺可以放下和李家的仇恨，在他們死後能夠伸出援手，真是大慈大悲，令我讚嘆不已啊……”

付老三還沒有說完呢，就聽見趙若生擺擺手，說：“我希望李家上下三十八口人，死無葬身之地，誰都不能給他們下葬。把屍體賣給我，一具屍體我出一枚金幣購買，付長官，你看如何？”

付老三更加驚訝了，說：“不愧是趙家，財大氣粗，為了一堆屍體，竟然可以開出這種價錢。”

趙若生陰沉沉地笑着，說：“這筆錢，是我早就準備好要給他們送終的買命錢。”

付老三聽完，臉色一黑，質問道：“趙老爺，你不會是想要去黑市買兇殺人，去要李家李咒民的命吧？這種事情要是落實了，證據確鑿，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抓起來，讓趙家和李家落一個同樣的下場。”

趙若生硬氣道：“實不相瞞，我是這麼想的，而且也準備好了錢。但是付老三，你別嚇唬我，你知道黑市買兇的價格有多昂貴。我能夠拿出來這筆錢，已經是趙家大半的家產，這說明我還沒有買兇呢！沒做的事情，你可不能把屎盆子扣我頭上，李家的死與我沒有干係！我說我想要李咒民死，這不假，但是我這筆錢還沒花出去，他們就已經死透了。這是他們活該！”

付老三用手指着趙若生的鼻子，兇狠地說：“你雖然沒有買兇，但是已經是故意買兇未遂，我一樣可以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