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虎毒
其實早該想到的,從內定的皇后,到一個鳳妃上,就該想到的。從她千辛萬苦地回來,卻明顯感覺到那人的態度有了變化,幾乎不怎麼露面的時候,就該想到了。
在即便是知道了她懷孕如此大的事情之後,所有的反應,也僅僅只是輕描淡寫地封妃,就該想到的!
最醉人的是情,殊不知,最傷人的,依然也還是一個情!
鳳家的女子,居然也會淪落到,只擁有一個不倫不類的稱呼上。
貴妃之下,四妃以外。想來,這也算是大逆不道了吧?公然抵抗了先祖的遺訓。
但是又能怎麼樣呢?已經這樣了。
莫約是想的通透,待到那些濃烈的情緒一一散去,整個人倒是變得平淡起來。再看那些跪了一地的人,也就沒有多少感覺了。
“我都不哭,你們哭什麼?”
清清淡淡地開口,散去所有牽挂,既然連自己都護不住,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那……還有什麼好執着的?
彼時,梧桐宮外。
身着明黃色錦袍的軒轅逸諾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斜眉入鬢,眼眸如畫,薄唇緊抿。
除此之外,英俊如斯的臉上實在是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負於身後的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微微發抖。
如願登基為帝又如何?終究還是留不住一心想要留住的人。
得了天下卻失了她,這筆買賣……若是早知道,若是早知道……呵,原來什麼註定,都是假的。既然這個開局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他們軒轅一族的下場,註定就是消亡,那又何必……牽扯上一個她?
“依兒,你肚子裏的孩子,只要有一絲的可能,我都不會留。”
他的祖母說,雖然鳳家的女子世代為後,但事實上,卻是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會懷上他們軒轅家的孩兒。
比如說她自己,比如說,太后鳳如月。
甚至,還當著他的面,列舉出了他的依兒,跟君無葯之間的種種親昵。
表面上,他相信了,可是實際上呢?或許,這正是一個好機會,一個……送她完成自己使命的好機會。
情之一字,歷來惑人心。就像那個花弄影說的,為了成全他,為了成全他的天下,他的依兒,也甘願逆天而行,對抗自己的使命。
卻沒想過,他會不會心疼。
其實仔細想來,用他的命,甚至是這軒轅家的天下來換取她的平安,他也是願意的。
總是本就不該存在。
“依兒,這一次,你該是狠毒了……我罷?”
可是很無奈,如果不恨,又怎能割捨?至於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兒……
背在身後的手在顫抖,眼底更是有大片大片的悲慟悲傷而至,可是所有的不舍,最終去已然還是抵擋不住一句無奈。
“罷了,合該……”
是情深緣淺。
言罷轉身,原地徒留滿地月光蕭瑟。
一道朱漆宮門,兩個離心冷情人。本該是情深似海,無奈現實,總歸殘忍。
***
整個後宮中人,誰人不知鳳家的小姐鳳茗依,曾受到皇帝軒轅逸諾的何等看重。便是這梧桐宮,也專為她而建。
莫說是其華麗程度,就其中所佈置的奇珍異寶,也是令人羨慕不已。
然而,同樣令人始料不及的卻是,這座氣勢恢宏,本該是為帝后準備的宏偉宮殿,如今裏頭卻住了一個……鳳妃。
如此大的諷刺,就別說是宮裏頭的那些個宮人們了,就連早該修身養性的太妃們,也按捺不住,想要跳出來嘲諷一二了。
至於這宮中唯一的后妃,貴妃顧傾顏,自然是成為了唯一的贏家。其居住的宮殿門口,更是一改此前的冷清,空前的熱鬧。
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儼然是成為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不過可惜的是,顧貴妃本人卻是相當的低調,不管來人是何身份,一律不見。也因為這個的緣故,也有她眼高於頂的流言悄悄在宮闈中流傳了起來。
不管是哪種情況,對於門可羅雀的梧桐宮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失了寵愛,還失了孩子的女人,還能有什麼?
如今這裏,不過等同於冷宮罷了。唯一的區別,大概也就是鳳茗依的毅力。
不同於一般那些失了勢的妃子一般的自暴自棄,縱然遭遇了如此大的人生磨難,甚至是連這深宮之中賴以生存的子嗣都失去了,鳳茗依的精神,還是沒有徹底的頹廢下去。
反而還很積極地吃藥調理着自己的身體。
當然了,作為她的心腹大丫鬟,對這一切,花溪自然是守口如瓶,半點兒風聲都不讓傳出去。
伺候鳳茗依的事情,也由她親自來,完全不假手於人。甚至上除了她之外,其他的宮人,一律不準進入寢殿中。
在花溪精細的照顧下,鳳茗依的身體還是日益好轉,並沒有因為失了孩子就損傷到身體。
不過肉體恢復的快,狀態卻是完全大變樣,就連花溪一路伴着她走過來,也能時不時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遞過來的入骨薄涼。好在,
跟生死比較起來,這些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誰人遇到個滅頂的挫折,心性還能不發生變化的?
倒是不足為慮,而唯一讓花溪始終擔憂不已的,便是周遭的重重危機了。
失寵意味着什麼,她就算以前不懂,現在也很明白了。依着她一己之力,傾其所有阻擋住這宮中女人們的奚落,不讓自家主子受到不必要的傷害,倒是也還可行。
唯有一人,莫約是無論如何也束手無策的。而這份危機,很快也是如期而至。
只要是湯藥,好像就沒有味道好的。都是異常的苦澀,讓人難以下咽。然對於鳳茗依來說,莫約是那日已經嘗過了最苦的,如今的滋味,倒也還好。
淡定地接過花溪手中的碗,鳳茗依將其中的葯汁一口一口喝掉,就連眉眼都沒有動上一下。
將金邊瓷碗遞還回去,臨了,她才瞄了花溪一眼,淡然開口。全程沒有明顯的情緒起伏,好像縱然是天塌下來,也再難令她色變。
“怎的如此愁眉苦臉?是我們這宮裏生計困難了,還是這葯的來源,也讓你為難了?倘若如此,大不了斷了便是。如今我已經大好,也用不着再繼續喝這苦水汁子。本就不是那種好命嬌弱的人。”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