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沒有哪家的皇帝會站在別人家的都城下面請求拜會的，梵鏡言也算是曠古爍今第一人了。
顧容與在鎮國公府里，聽到梵鏡言來了，忍不住低笑出聲。
“容與，梵姑娘來了，你……”顧夫人急匆匆的找過來，卻發現顧容與竟然還有心情品茶。
“嗯？母親急什麼，鏡言不會對江陵百姓做什麼的，母親放心就是了。”顧容與從容的說。
“我不是擔心江陵的百姓，我是擔心你，我怕皇上……”
顧夫人的話沒說完，顧德曜的僕從就找過來了，“國公爺，老太爺找您呢！”
顧容與站起來，“母親放心在府里獃著，不會有什麼事的，我去見祖父。”
顧夫人只能點頭，她心慌的厲害，不知道梵鏡言過來是福是禍。
朝廷里兵荒馬亂，只有鎮國公府還是安靜如初。
現在也沒人敢來打擾鎮國公府，誰都知道，顧容與對梵鏡言有救命之恩，要是說誰能在梵鏡言面前保他們一命，也就只有顧容與了。
“祖父。”顧容與來到顧德曜的書房。
“梵鏡言來了，你有什麼想法嗎？”顧德曜神色緊繃，顯然沒想到，梵鏡言來的方式會如此特別。
他們都知道梵鏡言會來，她一路南下，一直到到江陵，但是他們沒想到，梵鏡言竟然沒有打進江陵，站在城門下提出了拜會！
什麼是拜會？
梵鏡言其實就差讓天正帝自己把皇位送出來了。
顧容與笑着說：“我沒什麼想說的，該做的，咱們都已經做了，皇上撐不了多久，到時候還是要把玉璽送出去。”
“梵鏡言為什麼要這麼做。”顧德曜百思不解，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打進來。
顧容與笑了，“因為當年，謝氏是被盛氏打出去的，他們需要的，就是讓盛氏親自把奪走的獎賞，再重新送回他們手上。”
顧德曜愣住了，“可是現在的江山是梵氏的。”
顧容與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可是梵氏身上流着一半謝氏的血，他們一百五十多年的時間裏，一直想着的，都是為自己的君主重新奪回這片江山，他們也一直在這麼做！”
“梵鏡言到底想要什麼？”太極殿裏，天正帝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眾臣面面相覷，誰都鬧不明白梵鏡言的想法，可梵鏡言站在江陵城外，就像是一柄利劍，誰都不知道她會什麼時候打進來，江陵城裏人心惶惶，有士兵站在城牆頭上看了一眼，北齊的士兵披甲執銳，根本就不是他們的軍隊可以比擬的。
難怪會輸。
“她是想讓陛下主動把皇位和玉璽交出去。”半晌，還是盛鴻說出了真相。
天正帝愣了，“那我寧可讓她打進來！”
他是盛氏的皇帝，他還有盛氏的脊梁骨！
盛鴻搖頭，“她不會的，她可能會圍城。當年，盛氏奪了謝氏的江山，現在梵鏡言是想讓咱們親手把南晉的江山還回去，她在報仇。”
盛鴻其實是有些欽佩梵鏡言的，他也很欽佩梵氏的人，只有梵氏在得到謝氏的皇位之後，並沒有得意忘形，也沒有轉手就屠殺謝氏皇族，而是依然遵循自己當初的承諾，一代代秣馬厲兵，只為了有一天能再回來。
“她做夢！”天正帝喘息着說。
梵鏡言預料之中沒有等到裏面的回應，她對謝璋攤了攤手，說：“沒想到天正帝的脊梁骨還挺直溜，算了，圍城吧！”
事情就如顧容與和盛鴻所預料的一樣，梵鏡言選擇圍城，她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讓天正帝把玉璽給她送出來，梵鏡言現在不着急，整個南晉就剩下一個江陵城，梵鏡言都不需要再帶什麼糧草，周邊的城池就足夠北齊的大軍糧食供給了。
天正帝自以為保住了自己的尊嚴，但其實梵鏡言用這一段時間把周邊城池的治理權全部都拿在了手裏，而且全換成了北齊的官員。
非得要形容這件事，簡直就像是整個北齊境內包裹着一個江陵城，給天正帝留下最後一絲岌岌可危的尊嚴。
天正帝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多大感覺，直到薛辰的情報再一次送到他的桌案上，他才重新沉默下來。
他守的這個皇位已經毫無意義，所有的城池都對梵鏡言俯首稱臣，只剩下這一座孤零零的江陵城。
梵鏡言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也不催促他，彷彿就是在說，江陵城就先讓給你了，隨便哪天高興了我收回來或者你送出來，我不着急一樣。
這簡直比打進來直接俘虜他，更讓天正帝覺得屈辱。
他守着一個孤零零的皇位有什麼用呢？
而且跟着情報送進來的，還有各位大臣的動靜。
眼看着江陵城肯定不保，天正帝執迷不悟，這些臣子卻心思活絡，早就已經偷偷的向梵鏡言投誠，就連守城的士兵都沒有什麼作為。
哪些大臣想要走，他們就開城門，放這些大臣離開，已經有不少人看到大臣們出城對着梵鏡言俯首稱臣了。
而唯一還沒有走的幾家，裏面最惹眼的可能也就是顧容與了。
誰都知道鎮國公顧容與是梵鏡言的救命恩人，可是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是鎮國公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真的還在忠於天正帝，好像他確實不知道梵鏡言的身份，當初只是隨手救了一個孤女。
江陵城的百姓對顧容與的人品交口稱讚，就連那些大臣也不得不服氣。
哪怕他們心裏都在嘀咕着，也許顧容與真的和梵鏡言達成了某種交易，但是表面上他們確實都沒有顧容與的底氣。
梵鏡言用如此短的時間征服了南晉的土地，而顧容與在這段時間裏也贏得了天下人的美名。
此時此刻被天下人交口稱讚的顧容與，卻慢慢的走進了太極宮，來到了太極殿，默默的看着老態龍鐘的天正帝。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會一直等到我把皇位和玉璽送出去。”
天正帝雙目渾濁，這段時間精氣神兒盡失，整個人似乎馬上就要不行了。
可看到顧容與進來，天正帝還是勉強坐直了一些，不想讓自己顯得特別狼狽。
“因為時候到了，陛下，這個江山，你們盛氏該還給它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