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殺神瓦里 (下)
隨着戰爭日趨激烈,樂團開始分批撤離,當最後一批樂團成員準備撤離的時候,瓦里做出了重大的決定,他決定留下來——一個瘋狂的決定。
“胡鬧!”當時只是軍團長的斯溫大聲訓斥着瓦里“你以為這是皇家大劇院嗎?這裏是戰場!是隨時會死人的地方。蠻子隨時都會殺上來,到時候你怎麼辦?用小提琴殺人還是我派一個班的人天天照看着你?”斯溫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年輕人,頭腦一熱就要上戰場,等真正見了血卻嚇得連路都走不動。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我更明白我留在這裏的意義。我知道將士們需要我,與其在華麗的皇家大劇院為達官貴人們演出,我更願意在這裏撫慰戰士們的心靈!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的”瓦里勇敢的看着斯溫,眼神平靜清澈。
“音樂家,不要再三的挑戰軍人根本就不存在的耐心!滾蛋吧!老子可沒有功夫找人專門伺候你,衛兵!把他綁上,隨着樂隊撤離!”斯溫不耐煩的掉頭就走。
“砰砰!”兩聲悶響,誰也沒看清楚怎麼回事,上前準備架走瓦里的衛兵已經被他放倒。“別以為藝術家都那麼文弱,我說過,不會成為你的累贅的!”瓦里一順便爆發出的力量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喲呵,你還來勁了,來一個班!架走!”斯溫跟他較上勁了。
“好了,好了,斯溫,就讓他留下來吧,跟我住一個房間。反正他就住在軍部,蠻子再厲害也不可能打倒這裏來的,平時就由我來照顧他吧。”說話的是斯溫的副官尤金,一個非常喜歡瓦里音樂的老兵,一個處處做和事佬的老好人。
打量了瓦里半天,斯溫終於揮了揮手,掉頭走出大帳“隨便你們吧,音樂家,別讓我有任何機會把你趕走!”
就這樣,瓦里留在了與蠻族對抗的最前線,他的人生軌跡就此急轉。
尤金比瓦里整整大了20歲,入伍前是大陸頂尖武器店“萬噸巨錘”的首席武器大師。戰爭的號角讓他離開自己家鄉和只有十歲的兒子,走上前線。
他們很快就成為了忘年交,沒有征戰的時候尤金會教給瓦里各種戰場求生技能,以及武器的鍛造方法,而瓦里經常會單獨為尤金奏上一曲。
“我雖然聽不懂,但是我覺你的音樂越來越有力量了!”有一次尤金忽然對瓦里說。瓦里為此足足盯着尤金看了半天。
“我說錯什麼了嗎?”尤金聳聳肩“別在意,小夥子,你知道我的,除了打鐵和打仗,其他的什麼都不懂,不管怎樣,我認為你是我見過最棒的小提琴手。”
尤金沒明白,那是一位樂師遇見知音的眼神。
瓦里在前線除了演奏就是遊走在各個營地之間,聽戰士們說著戰場上的事,聽戰士們唱着家鄉的歌謠。瓦里每天都在痛苦,因為他不知道第二天還能不能再見到這些熟悉的臉,可是他無法停止。
在這裏,瓦里開始對戰爭感到迷茫,對於軍人這種以殺戮為目的的職業感到抗拒。政治將戰爭用作手段,戰士只是政治家的工具,一些天生就是亂世梟雄的人根本不會在乎生命的意義,他們的存在只是為了將殺戮演變成一種藝術,然後把這些藝術用鮮血展現給觀眾。這些人,將把這個世界撕成碎片!
瓦里是一個熱血男兒,曾經有過馳騁沙場的夢想。可是天天看着戰友們的離去,看着傷員們在病床上呻吟他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最苟且的和平和也好過最正義的戰爭。
聰明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把世界的實質看的太清楚,卻發現自己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知道了戰爭的實質卻不知道結束戰爭的方法,這讓瓦里痛苦不已。
就在瓦里考慮是否要回到後方的時候,一件事徹底結束了瓦里的痛苦,也給了瓦里一直探尋的問題的答案。
一天夜裏,瓦里熟睡中被盔甲的聲音驚醒,尤金穿戴的整整齊齊。“你老實獃著,緊急情況,我去軍部看看。”
“小心點,老賈”瓦里習慣性的囑咐一番,翻了個身繼續進入夢鄉。
“如果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到尤金,說什麼我也會跟他一起去的”瓦里是這樣對斯溫說的。
再見到尤金是三天後,回來的是一具冰涼的屍體。尤金手中緊緊的握着的是他的小兒子模仿他的作品製作的一柄小木劍,尤金沒事的時候經常拿出來把玩,木劍被他磨蹭的無比光滑。那天夜裏前哨發現有小股的蠻族偵察部隊,尤金帶着小股部隊進行破襲與反偵察任務,結果落入蠻族戰士的包圍當中,尤金和手下寡不敵眾,最後紛紛戰死沙場。
戰友們發現他的時候尤金和整個小隊都是被弔死在樹上的,儘管遺體已經被戰友們處理過,但是瓦里還是能從尤金圓睜的怒目中看出來他死不瞑目。
埋葬了尤金斯溫親自帶着一個分隊再次尋找蠻族分隊,結果分隊一出發瓦里就跟上了,當時都緊張的氣氛讓士兵們誰都沒注意注意到隊伍裏面多了一個人!過了火線斯溫驚訝的發現,細皮嫩肉的瓦里來了!
一下是當時軍團長斯溫的原話:
你還能讓他回去嗎?當然不能啊!怎麼回去啊!就帶着他跑路沒辦法這是唯一的選擇啊!結果瓦里的軍事素質還真是不弱,第一次出擊的時候雖然沒有太正規的軍事訓練但是確實也沒有掉隊——真打的時候就更不得了了!瓦里舉着大劍葷不吝就殺了進去!我喊都喊不住!沒辦法改變作戰方案就一起進去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呢?!你能看瓦里在裏面送死啊?!等進去發現瓦里殺紅了眼一口氣殺了11個,站在屍體中間眼睛冒火大劍冒煙,然後就哇哇大哭:“尤金我給你報仇了!”——所以說瓦里就是搞音樂的,這時候你哭個屁啊?!斯溫趕緊帶他走,一路跑啊一路殺,瓦里真的是瘋了逮誰殺誰,斯溫都有點怕了——這是怎麼了?一向笑呵呵溫文爾雅的瓦里怎麼了?
回去以後瓦里坐在尤金的墓前就是一整夜,也沒有哭也沒有說什麼就那麼做着——瓦里就是這樣一個重兄弟情意的真漢子!
第二天斯溫他們找到瓦里的時候瓦里正在尤金的墓前拉琴——這是瓦里最後一次觸碰他的小提琴。“沾過血的手,不能再搞音樂了,藝術總是需要純潔的”瓦里那天的笑容純潔又簡單,對斯溫說完這句話,便將心愛的小提琴埋在了尤金的墓碑前。
於是皇家大劇院的小提琴手就這樣放下琴弓拿起戰斧,脫下燕尾服穿上盔甲,從舞台上徹底的消失了,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叢林裏出現在黑夜裏出現在血火里出現在敵人的噩夢裏。
瓦里厭惡戰爭,希望和平,可是,只有勝利者才配擁有和平,戰亂的年代中瓦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以殺止殺。
每一次瓦里戰鬥歸來都是一身血污,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每一次歸來殺氣都重一層,以至於無論德瑪西亞,還是蠻族都知道戰場上有一位叫做“血殺神”的前皇家劇院小提琴手。
瓦里最後一次演奏的音樂被斯溫記錄下來,回來后找人填了詞,就是現在每位軍人都會唱的——《血色戰旗》。
“戰友,再干一杯朗姆酒/誰把你的夢想埋葬在彩虹/故鄉的親人還在夢裏與你相遇/而你已經靜靜的沉睡/戰友,我們再唱一首歌/你曾笑着說要把歌聲帶回家鄉/而如今我卻默默的坐在你的墓碑前/不能說/因為我不想再為你流淚/蒼涼的號角再次響起/握緊手中的巨斧/戰友/讓我們重逢在血色的戰旗下”
卡特優美的嗓音唱着這首略帶悲涼的歌曲,三號倉庫裏面一片沉默,門外站着發現池塘里野鴨沒了怒氣沖沖找我們算賬的瓦里,在倉庫門外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