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阿布
巨狼十分聰明,冰刃並不是殺招,它的整個身軀也猛撲了過來,適中的距離讓它剛好在衝刺之後能完成一個撲擊的動作,這才是它的最後終極秘技。
撲在空中的巨狼的獠牙畢現,磷火一樣的眼神早已經被一片猙獰的血紅色代替了,瓦藍色巨狼大張着的嘴吻里,正中的位置上犬牙有道硬生生的新鮮斷茬,它的爪子也在閃着藍幽幽的光芒。
這一撲,勢若閃電,我根本已經被它封住了所有的退路,逃,誰逃的過狼?打,怎麼抗下這一石破天驚的猛撲?
我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蓋倫與嘉文。
我的眼眶濕潤了,就到這裏嗎?我一時間萬念俱灰。
眼前忽然閃過蓋倫與嘉文白髮斑斑的坐在躺椅上,抱着孫子說著故事:“很久之前啊,爺爺有個很好的朋友,叫趙信,死的時候還是一個處男”語氣無限噓唏凄涼。
“畜生,試試你爺爺的厲害!!”在我瘋狂吶喊聲中,我奮力的將粘在一起的雙臂拉開,一片血肉模糊。雖然明知道是不大可能,但我還是要試試,我要殺掉這條又古怪又蠻不講理的狼!我從來就不是那種自甘毀滅的人。
順着魔狼撲來的方向就地仰天躺倒,雙腿奮力向上猛蹬,跳躍在空中展開撲擊動作的巨狼顯然沒料到這點,柔軟的腹部結結實實的挨了我一招,“嗷”一聲凄涼的狼嚎,巨狼碩大的狼身在半空中猛地向上一躥接着整個身子筆直地從空中摔在我面前。
沒有給魔狼任何喘息的時間,我撲在它身上,膝蓋頂着它的腹部,雙手緊緊的卡在它的咽喉。藍色的巨狼的身軀魁梧,從它粗壯的脖子就可以想像出它蠻橫的力量。越是看到這些,我就覺得心裏發慌,他強迫自己的視力不再看着巨狼的身軀,不再看着那象小牛犢子一樣的巨大腦袋。
身下的巨狼拚命掙扎,四隻爪子拚命抓撓,要不是我穿着一副軟牛皮鎧甲我現在早已腸穿肚爛。巨狼的身軀玩命地在地上扭動着,好幾次我差點就被顛了下來,漸漸地,巨狼扭動的幅度小了,眼神漸漸黯淡。
在我以為即將大功告成的一刻我聽到幾聲嚎叫。
是狼群!我都能想像出來群狼撲我是個什麼情景,咬死不算還要碎屍萬斷搶着我胳膊的還不高興,因為搶走大腿的肉更多——身邊的草叢在動。
我連心裏罵的勇氣都沒有了。只有手上加勁,媽的,乾死一個夠本!
然後,我看見三匹狼在離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出現了,毛茸茸的跟小藍毛線球一樣的三個小狼崽子。
它們嬉鬧着,嚎叫着,這個咬這個的尾巴,那個咬那個的耳朵,跟小狼狗一樣滾來滾去的。它們闖進了人與狼你死我活的搏鬥現場,不知道戰爭氣氛的來臨、血腥氣息的升溫。只知道自己嬉鬧喝奶再嬉鬧再喝奶,就在我一伸手就能抓着的位置嬉鬧,甚至有走到我膝蓋邊的,就差跟狗崽子一樣往我身上撲了,它們還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東西,因為它們還不會捕食,也不知道他們的母親正在死死掙扎着。
我先看小狼再看大狼,大狼掙扎着先看小狼再看我。
巨狼那種瘋狂的吼叫聲消失了,嗓子裏面的聲音變了,是哀求,嗷嗷的,聲音很小,目光已沒了狼性,是母性,這是所有的動物都有的,巨狼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雖然她現在已經奄奄一息自身難保。
我相信看懂了。“來吧,打死我,放過我的孩子。”
小狼崽們不知道危險,來回在我跟前滾來滾去嬉戲打鬧喝水玩水,有一隻跑到大灰狼的鼻子上舔着。我看見了大灰狼的眼中有淚水。淚水?狼的眼淚?真的是狼的眼淚,一滴,巨大的,渾濁的,但是落了下來,到了它瘦削的臉頰上。它的眼睛可憐巴巴的望着我,嗓子裏面也是可憐巴巴的低沉的哀求,嗷嗷的,斷斷續續的,好像生怕惹我生氣。
我卡着她咽喉的雙手在空中僵住,我殺還是不殺?殺了她再殺了小狼,我可以安全的走出這片森林;放過她,我隨時會被緩過氣的魔狼幹掉。
我看着它的眼睛,一個母親的眼睛,在哀求我。
我的雙手慢很慢的放鬆下來,我不會相信一隻狼,但是我會相信一位母親。
趁着她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着久違的空氣,我順手拔下插在它大腿上的匕首與它拉開距離。
它一下子起來,我的匕首舉起來,它又趕緊趴下跟訓練有素的狼狗一樣。它嗷嗷哀求着叫着,意思好像是你別誤會我把孩子帶走,我的刀又放下了,它慢慢的看着我站起來,眼睛裏面沒有凶光,我這回仔細看着,也就沒有舉刀
它對着小狼崽子低沉的呼喚幾句,仨小狼崽子跟毛球一樣滾過去在它的腿邊滾來滾去還往它身上爬老掉下來,笨拙的跟小狗熊一樣。才兩個月啊!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巨狼警覺的看向我,我趕緊舉刀。
它看出來我沒有惡意,就輕聲呼喚着小狼崽子慢慢的後退慢慢的看着我。仨小狼崽子滾來滾去,跟着它一直跟到林子裏面去。然後我就看見它轉身帶着仨小狼崽子走了,消失在叢林深處。
我拿着匕首,保持戰鬥姿態,直到他們消失后很久。一陣陣刺骨的劇痛慢慢襲來,剛剛那場搏鬥已經過度透支了本已不多的體力,我就這麼仰面摔到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上的劇痛在提醒我要趕緊處理傷口,不然我會因為流血過多喪失更多的體力。
我掙扎着爬起來走向小溪,全身的傷口讓我每走一步都舉步維艱。身邊的草叢又想起悉悉索索的聲音,我驚一屁股坐在地上,媽的愛誰誰吧,我已經擠不出一絲力氣了,就算出來一群女性食人魔把我輪了大米我也不逃了。
茂密的灌木叢中又擠了出來一隻看上去有點痴肥的狼崽,毛茸茸的小腦袋上還有一片落葉,讓它看起來可愛又滑稽。棕色象綢緞一樣的皮毛,肚子碘的老高,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轉,我驚訝地看着它,它也看着我,小東西把自己往我跟前湊了湊。看看它沒二兩肉,我也實在提不起什麼齷齪心思。
“走吧,小傢伙!”我伸伸舌頭,撫摩了一下它的小腦袋,朝它做了個鬼臉。“真可愛。”我捏了捏它的小臉蛋,手掌心裏傳來了粉嘟嘟的一陣快感。自己鬱悶一早上的心情好了許多,看了看身上實在沒什麼拿的出手的,抱歉地笑了笑。“快回家去吧!”我又摸了摸小東西的腦袋,站起身向小溪走去。
溪水帶來的清爽帶走了我大部分的疲勞與傷痛,慢慢擦洗着傷口,習慣性的觀察的周圍,那個棕色的小傢伙還在小溪邊上靜靜的看着我。我一下緊張起來,不會一會又來一隻成年棕色魔狼什麼的吧?也顧不上傷口沒處理,奔上岸收拾東西沿着小溪繼續向南走去。
當然,我沒忘記把那隻幼小的狼崽揣在懷裏,有個人質好脫身,有點經驗了。小傢伙動也不動的在我懷裏眯瞪着,一點都沒有野生怪獸的覺悟。
“阿布!”我摸着它的小腦袋,“如果我走出森林你還沒找到家人就跟我走吧,三號倉庫很歡迎儲備肉食哦!”小傢伙迷糊的看着我,用粉紅色的小舌頭輕輕的添了下我的下巴,繼續埋頭打盹。就這樣,一直叫做阿布的少不更事的狼崽被一個人類連哄帶騙走向了未知的命運。
在這個艱難的環境裏現在我所有家當只有一把匕首、一柄斷劍、一隻莫名其妙揀到的狼崽以及一身的傷痕。試煉結束還有三個星期,身體越來越虛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個時侯,慎,你這隻混蛋老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