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II
“篤篤篤”“篤篤篤”…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顏沫從混亂的思緒里拉了回來，抬眼朝門口的方向望去，眸中閃着微光，似乎有所期待。
門開了，趙遠洋出現在了自己眼帘，她不自覺往門口再望上了一眼，只是眸光在那一刻淡了下去，失落，但同時又鬆了口氣。
趙遠洋手捧着鮮花，緩步朝文靜走去，一臉笑意。
他看着眼前的文靜，美的無可挑剔，一個充滿愛意的吻就這樣落到了她的額頭。
文靜原本陰沉的臉上泛出一片紅暈，淡去了哀色，羞赧的緋色讓那一抹紅顯得更深了。她將頭埋在了趙遠洋的懷裏，揚起了幸福的笑容。
“哦~~~”
人群里一陣喧鬧，起鬨聲此起彼伏，大家都在一旁圍觀着，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趙遠洋倒顯得大方，笑容揚在臉上，只是文靜顯得有些害羞，頭在他懷裏埋得更深了。
“咳咳咳”
片刻后，某個角落裏傳來一陣不合時宜的、破壞浪漫氣氛的咳嗽聲，將兩個陷在愛河裏的人拉了出來。
趙遠洋定神，清了清嗓子，溫柔的對着文靜說道：“婚禮快開始了，我們該去婚禮現場了。”
“嗯。”文靜輕輕點頭，一臉幸福的挽起趙遠洋的手，相攜而去。
就這樣，兩個人在眾人的矚目和擁簇下，緩緩步入教堂。
那一雙儷影，般配極了。顏沫暢然一笑，不知是替有情人終成眷屬而高興，還是羨慕他們可以從校服到婚紗…
顏沫快步跟了上去，走到門口時，瞧見一個挺拔的背影，那個男人正在角落裏打電話。
只是遠遠的，其實看不大清楚對方的輪廓，但顏沫就是知道，那個人是他。
“...”
顏沫控制不住腳步，往那個人的方向挪動了幾步，他談話的內容聽得並不真切，但傳入她耳朵的，確確實實就是她記憶里的聲音。
好懷念他那溫柔低沉的聲音，那個無數次環繞在夢裏的聲音...只是當這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卻多了幾分陌生的氣息。
顏沫想不到自己再次與他遇見是在這樣的情景下，闊別四年以後，他還記得她嗎？
顏沫捋了捋鬢角碎發，現在的她與當初總有些變化，乾淨利落的齊肩短髮現在已經長長了，臉上也少了幾分當初的天真。
如果現在的她，可以多幾分活潑，眼底還可以帶着肆意張揚的笑意，無所顧忌地牽起他的手，死皮賴臉的跟在他的身後…那麼就應該變成了初遇他時的模樣了吧...
只是...他真的還記得嗎？顏沫搖頭輕嘆，或許...並不像文靜所說的那樣，他可能早已釋然了呢？若是如此，身旁又會是怎樣的她？
一時間，顏沫陷入了沉思中，思緒在現實和回憶中來回穿梭。那一幕幕熟悉的片段從眼前劃過，那如陽光般溫暖的少年，正微笑着向顏沫招手，溫柔呼喊着她的名字…
顏沫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一抹笑意出現在了眼睛裏，可還沒到達眼底就斂去了，泛出了淡淡的憂傷。
沒有人注意到顏沫此刻的表情和心緒，大夥的心思都集中在文靜身上，所以根本不會發現她的任何異樣。大家還是開心的笑着、鬧着。
“顏沫，別發獃了，快跟上，婚禮快開始了。”
有人對着顏沫喊了一聲，讓她猛然從回憶中抽離，黯然搖頭，試圖將自己混亂的思緒統統都趕走。轉身離開前，她又不舍的望了一眼他的背影，快步來到了婚禮現場。
伴着禮堂的鐘聲，文靜和趙遠洋在親友面前宣誓着他們的愛情，神聖而又肅穆。
在他們互相交換對戒的時候，禮花在顏沫身邊綻放，周圍的人一臉喜色，顏沫被感染着，嘴角也不自覺上揚，可弧度還沒由淺及深，就又淡了下去。
那時的她，擰巴到了極點。或許是因為她終於真切的看清了那個一直記掛着、卻又不敢打擾的人的臉。
今天的他，換上了一身西服，黑白相間，沉穩而又內斂，單手斜插着口袋，安靜地站在人群中，目光停留在文靜夫婦的身上，卻連半點餘光都不曾留給她，是沒看到？還是視而不見？
不論是何種，顏沫依舊看呆。俊俏的臉龐還是如初見時的模樣，歲月只是給他增添了幾分成熟味道。
思緒像是跑到了千里之外，他的出現，總能夠讓她的心激起層層漣漪。眼前的一切與過往交織，顏沫開始幻想與他步入婚姻殿堂時的樣子，是否也會如此的浪漫感動…
或許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吧，顏沫的眼神里充滿了思念和不舍，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呼之欲出。心底似乎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吶喊着，但是懦弱的她不敢再上前一步。
顏沫垂頭，往後退了幾步，不經意間撞上了一個小小的香檳酒塔。下一刻，酒杯搖搖欲墜，在她眼前坍塌。
“砰——”玻璃碎了一地。
這不小的動靜，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當然，這裏面也包括他——沈思彥。他原本平穩地舉着紅酒杯，與旁人交談着，只是不經意間側目，往那個一團亂的地方看了一眼。下一刻，手中的紅酒微顫，濺出了幾滴酒漬，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軀瞬間僵住。
顏沫訕訕一笑，表情頗有些尷尬，捂着臉，灰溜溜地跑遠了。
文靜走近，在他身側站定，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顏沫的背影在一點一點消失。她抬起頭，望着他：“若是...那就去打聲招呼吧。或許...
“大可不必，我和她，早已物是人非。”沈思彥打斷了文靜還未說完的話，未經波瀾的語氣，平靜到了極致，彷彿真的都放下了。
一出小插曲以婚宴開席而揭過。
顏沫隨意找了一個空座坐下，可好巧不巧地就與他坐在了同一桌。兩個人的目光相觸，顏沫下意識低垂下了頭。
對面的那個人，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驚慌失措的顏沫，隨即就將視線移到了別處，若有所思的想着些什麼，眼眸中透着一股冷意。
而此時的顏沫，根本不敢抬頭。或許是害怕面對他的眼睛，畢竟現在的她已經沒了當初的勇氣，無法再輕易抬起頭對他燦爛的笑着，沒羞沒臊地說一句：我想你了。
終於，婚宴在顏沫的忐忑中結束了，她迫不及待的轉身，想逃離這一方土地，卻迎面撞上了他的眸光。
看着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顏沫的手腳根本不聽使喚，整個人就傻愣愣的站在那裏，像一尊雕塑般，一動不動。
看到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顏沫能夠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頻率越來越快。一時間忘記了呼吸，腦海里閃過了無數個開場白。
她的眼神里像是在期待些什麼，閃着微光，一顆悸動的心就這樣不安分的跳動了很久，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衣角，看着他一步、兩步、三步，走向自己。
可當沈思彥經過自己身邊時，沒有任何停頓，顏沫半張的嘴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出“好久不見”這幾個字，他就已經逕自走遠了。
顏沫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攥緊衣角的手慢慢鬆開了，臉上流露出難以琢磨的神色。果然，他的眼睛裏再也沒有我了...
他那冰冷的眉眼，淡漠的神色，讓顏沫的心有一絲抽痛，很淺、很淡，幾乎難以察覺，卻讓她疼得不能自已。
沈思彥——那個她愛了一整個青春的人，終於...徹底失去了...
顏沫失笑，而原以為再見到他時，可以是坦然的。可當他真的站在自己眼前，卻什麼都掩飾不了，那思念和悲傷統統都呼之欲出，偽裝的面具就這樣被無情地揭下，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隨之而來，一針一針地刺痛着顏沫的心。
她帶着複雜的情緒逃離了婚禮現場，那時天色已暗，還下着小雨，像她當時的心情，陰暗潮濕。
一路上，她獃獃地坐在車窗邊，望着窗外的風景從眼前劃過，塵封的記憶，總會在不經意間偷跑出來，讓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