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家可歸
“爹，您聽我解釋！”梁鋥亮試圖跟自己的爹解釋。
“不用解釋了，別人罵你從小有股傻勁，真是這樣，居然傻到家了，你愛去那裏發展由你吧！滾！拿着你的東西滾！”老梁生氣地把梁鋥亮的東西直接從廠里二樓扔出了辦公室。
梁鋥亮的包都被發怒的老梁扔到五洲鋁業廠院壩里。
五洲鋁業廠里很多工人停下手頭的工作，好奇地朝廠里二樓辦公室上面觀望。
大家不知道這對父子之間發生了什麼？
只有廠里二樓隔壁辦公室的，三十來歲的個子不高的財務，叫陳姐的女子走了過來，怯生生地勸梁老爺子不要生氣，其他人只看到老爺子背對開着的玻璃窗。
目前，五洲鋁業廠里待遇還算好，大家都知道老爺子脾氣和秉性，他既是一個和善的老頭，也是一個很霸道的人。
所以，趕緊溜走，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免得自己被開除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您別生氣，父子之間，有天大的事情都會過去的！”陳姐也不知道如何勸慰，只是一個勁地給梁鋥亮使眼色，意思是叫他走。
財務陳姐越是勸解，老爺子罵得越是厲害了。
“沒見過胳膊往外扭的傻子！真是鎖庫（腦袋有問題）！”
“爹！我······”梁鋥亮試圖跟自己的爹解釋。
“滾，滾遠點，眼不見心不煩！你不是說要獨立嗎？從今天起，自己外面去闖蕩！我沒有你這個傻子！家裏也不想看到你！”梁老爺子生氣地把梁鋥亮推出了辦公室。
然後，聽得門“哐當”一聲，緊緊地關着！
梁鋥亮覺得今天自己有些懵了，長這麼大，第一次見自己的老父親發這麼大的火。
既然老爺子不待見，等他火氣小點后再和他溝通吧。
梁鋥亮從院壩里撿起自己的挎包，慢慢地走出自家鋁業廠。
“去哪兒呢？”走出廠里大門時，梁鋥亮覺得面前一片茫然，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父親那句絕情的話還回想在耳畔：
“滾，滾遠點，眼不見心不煩！你不是說要獨立嗎？從今天起，自己外面去闖蕩！我沒有你這個傻子！家裏也不想看到你！”
自己剛剛接過老父親的帥印不到一個月，就被老父親趕出了廠子，去哪兒謀生呢？
本來，梁鋥亮想要升級改造廠子的決心很大的。
但是，是什麼事情激怒了他？
自己一直想不明白！
是要搬廠，還是要引進新的生產工藝，到底是哪個事情使他不高興？使他火冒三丈？
長這麼大，自己沒少挨這個脾氣暴躁的老爹的罵！
梁鋥亮邊走邊想，他也確實不易，從挑着擔子挨家挨戶的串門，到發展這個五洲鋁業公司，他確實不易！
這個廠，可以說是梁正心肩挑背磨挑出來的。
老梁看到兒子走出了廠的大門，心裏還是很生氣。等財務小陳也離開后，然後一屁股坐在辦公室的待客棕色皮沙發上。
兩腳翹在沙發前面的茶几上，茶几表面是黑色的鋼化玻璃，下面是白色的抽屜。茶几上放着一個隔壁縣做水晶產品的老闆送的煙灰缸。
濃眉緊鎖的老梁開始把腳從茶几上拿下來。然後，拉開抽屜，拿出一包軟中華香煙，撕開蓋子，拿出一隻香煙，習慣地在茶几上點了幾下。
從口袋裏摸出一個藍色的扁平的鐵盒電子打火機，“咔嚓”一聲點煙嘴裏叼的香煙。然後，深吸一口，突出一大團濃煙！
老梁最開始抽的煙是最差的金獎煙，老梁記得很清楚，那時是五分錢一包。然後抽過大公雞，荷花香煙，白色的旅遊香煙等等。
後來，有些錢了，自己抽過芙蓉王，蘇煙，大紅鷹，利群，再到現在一直愛抽軟盒中華。
老梁不打牌不賭錢，有兩大愛好：
一是愛做戲，花多少錢都干！特別是請村裡老少看戲，吃飯。他認為，戲裏教人做人，看戲，可以提高村民的品德和文化。
二是愛抽煙，一天一包不裝客那種。
回想今天這一幕，老梁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哎~~~~~~”
老梁又開始靠着真皮沙發，大腦里浮現自己創業的事情來。
幾十年前。
從十六歲開始外出謀生，走鄉串村。最艱難的日子也是出省收廢鐵和鋁製品的日子。一出門就是整整一年或者兩年多。
那時，老梁挑着擔子挨家挨戶的收廢鐵，鋁製品等。然後用收的廢鐵鋁製品等換錢，攢錢，甚至住店都捨不得花一分錢。
那時節，收好一擔廢鐵或者鋁製品，很多時候，如果口袋裏的錢付光了，就向老鄉賒賬，然後記在一個隨身帶的小本子上。
賣廢鐵的大人或者小孩都很淳樸，笑嘻嘻地把廢鐵或者不要的鋁製品按斤賣給老梁，老梁也很講義氣，等第二年或者第三年上門時一準付清。
老梁要挑着重重的擔子，一擔貨，大約上百斤，一天要走二三十里路。
如果是到大山裡收貨，路途遙遠。
渴了，就捧一捧山泉水喝喝，或者到了農戶家，討一碗涼水喝喝；餓了，吃着自己口袋裏帶的乾糧，將就自己家鄉的梅乾菜吃吃。
梅乾菜是永遠也不壞的一種特色家鄉菜，梅乾菜樣子烏漆嘛黑。但是，很下飯和耐壞，出門在外，要節省錢，就只有帶着這菜了。
然後，慢慢攢錢，從小的冶鍊作坊起步，一步步地發展到今天一千平米的大廠房。
這個敗家兒子，剛從歐洲回來。剛接手廠子，就說學了什麼狗屁環保文化，天天說這說那什麼綠色升級的混賬話，然後，搗鼓着要搬廠。
真是氣死人！
白白的花錢培養了一個寶器兒子！
麻花鎮的人都誇老梁有先見之明，送孩子捨得投入。他自認為自己一生走過很多地，見過世面，自己沒有多少文化，兒子有文化，自己也很高興！
梁鋥亮本是自己抱最大希望的一個孩子。但是，這個兒子總是和自己唱反調！
老梁一想到這裏，心都很疼，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在鎮裏，在村裡，做戲的場次最多，自己捐款也最多！自己也是一個大善人形象。
但是，自己這個兒子怎麼老是折騰自己的廠子呢？
這個廠子就是自己的心血，自己白手起家，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樣，怎麼說搬走就搬走呢？
這是自己花錢請風水先生看過的寶地，是聚寶盆，絕對不能夠移動的。
老梁就是這麼一個人，認準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的。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梁鋥亮覺得，爹不讓自己回家，也沒有什麼了不起，自己絕對不辜負自己一身的文化。可以從底層做起，去找份工作做做。然後，把自己老爹的廠子兼并掉，看他怎麼說！
梁鋥亮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今天本是一個好日子，自己家請來了戲班子，做戲的。現在，戲看不成不說，自己已經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啦！
自己該往哪兒去呢？
也許是習慣，梁鋥亮走着走着，不自覺地朝那片樟樹林走去，已經走到林子邊的老石橋上了。
“咦，鋥亮哥，你怎麼在這裏，不在廠里呢？我正找你呢！”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銀玲般女子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