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戰場相見
看到韓風無言以對，木華黎加重了語氣：“如果說你對趙家還抱有幻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草原上信奉的是強者為尊。為什麼大汗可以在草原上叱吒風雲，就因為我們蒙古人有實力。這個道理，放之天下皆準。”
“韓家的實力不能完全依附於皇帝，否則的話，皇帝叫你生，你就生。讓你死，你也不得不死。”木華黎盯着韓風的眼睛：“這些話，有些是大汗臨走的時候讓我告訴你的，有些是我自己想要說的。”
韓風微微一笑，淡然說道：“那大汗希望我怎麼樣？”
木華黎知道這終於要切入正題了，不由得加重了語氣：“之前宋軍攻打金國的時候，我就已經揮軍進入西夏。西夏兵馬不是我們蒙古人的對手，雖然我現在的軍力還不足以攻克西夏，但是不斷騷擾之下，等大汗班師凱旋，西夏定可以一股而下。韓兄弟和大汗是安達，怎能做別人的臣子？大汗有言在先，等宋軍北伐成功之後，韓兄弟大可以推翻趙家，自立為帝。如果有需要的話，大汗願意借兵給韓兄弟，掃蕩那些不服從的將領，我蒙古不取中原寸土。”
“那你的意思是……”韓風輕聲問道。
木華黎斬釘截鐵的說道：“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大汗的意思。蒙古可進軍西夏，隨後攻打吐蕃。韓兄弟願意自立為帝又或者讓令尊為帝，都可以。我們兩國以長城線為界，長城外盡屬我們蒙古，長城以內，都是韓兄弟的江山。”
不得不說，木華黎的話聽起來很是誘人。對於沐謙心這個身份有些複雜的女孩子來說，已經有強烈的感召力，她不是金人，可對大宋也沒有多少感情。她一心一意只是想維護韓風，伴隨他，只要他好就可以。木華黎所說的確很有可能發生，漢人做出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誅殺功臣幾乎是每一代帝王都要重複上演的戲碼。韓家北伐成功，趙擴遷都又被否決，皇室的心中到底怎麼想？一切都難說的很。
這兵權還要不要上交？韓風現在直接掌握着原建康留守司的兵馬，就算葉琛的大軍不算在內，那吳曦和辛棄疾也基本上是和韓侂胄穿一條褲子的。天下兵馬佔了三分之二，若是動手的話，勝算的確很大。而一旦上繳了兵權，讓趙家有充足的時間對兵馬進行重組，通過各種手段恢復對軍隊的控制力……韓家的實力，就虛有其表了。
“韓大哥……”沐謙心剛剛開口，就見韓風揮手示意她不要說話，這個乖巧的女子立刻閉上嘴巴。
韓風站了起來，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大地，悠然說道：“你的話，讓我很心動。但是有些問題，我很想問問你。”
“草原上，大汗征伐，每攻克一個部族，就要他們相鄰的部族也歸降，否則就繼續攻打。這是大汗的規矩，那麼，將來蒙古人真的打下了西夏、吐蕃，甚至大理、緬甸……是不是就廢了這規矩，不對我們中原提出領土要求呢？”
沒等木華黎回答，韓風接着問道：“西夏本來就是漢人的土地，自從李繼遷祖孫三代造反稱帝，才有了這個偽政權。事實上，靖康恥之前，童貫在西北打的很是不錯。如果不是女真入寇，相信西夏早已回歸大宋的版圖。如今，你們提出要西夏，那西夏那麼多人漢人怎麼辦？再則，如果以長城為界，西夏也歸了蒙古，大宋依然無法佔據最大的兩個馬場，將來蒙古人一旦入侵，我們連戰馬都不充足，如何應對？”
“還有一點，你可能不了解大宋。在大宋，士人的力量很大，雖然他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是口水也能淹死人。我要是篡位為帝，那些被大宋豢養了二百年的讀書人必然不能容我，且不說他們會如何煽動民心，就說士人也不會歸心？我們和蒙古人不同，你們習慣了用馬刀和弓箭來講道理。但那是對敵人。一旦我稱帝，他們就是我的子民，難道要我把反對我的人都殺掉嗎？那要不了幾天，中原絕對戰火連天，烽煙四起，不知道多少人要上山落草為寇了！”
木華黎索性也站了起來，一本正經的說道：“難道大汗的保證沒有用嗎？難道，你就這麼不相信你的好安達？”
韓風毫不示弱：“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如果是兩個人的交往，我自然可以信任與他。但是國與國之間，就只有利益之爭。什麼合約，什麼聯盟，都是虛妄。當年大宋和金國也有合約，但是結果怎樣？女真人強大了，壓根就不顧合約，悍然進攻我們大宋。古往今來，合約，都是強者賜予弱者的和平。想要真正的和平，就必須有強大的實力。”
“好，就算是你要實力，長城以內不夠你發展實力嗎？雖然我對大宋不是十分了解，可也很清楚，你們國富民強，擁兵達四十萬。這一切，如果你都可以繼承下來，這樣的實力，就算是我們蒙古人，也不敢隨意侵犯的吧？”木華黎厲聲反駁道。
韓風苦笑着搖了搖頭：“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我們國土這麼大，處處都需要分兵駐守。長城沿線就要駐紮不少兵力。南疆和西域也要兵馬部署。能集中起來的兵力就不是很多。這次北伐，傾全力不過出動二十餘萬軍馬。但是你們蒙古人就不同，你們以游牧為生，以掠奪起家。隨時可以攻入中原來劫掠一番，然後飄然遠走。”
木華黎嘆息道：“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沒有辦法，站在國家的高度，我只能這麼想。而且，為了保證大宋以後擁有充足的戰馬，河西走廊的馬場，我志在必得。”韓風狡黠的笑了笑：“現在大汗不在草原，你的兵力不足，如果我現在揮軍進入西夏的話，你也只能看着我把西夏給吞掉。除非……”
韓風拖長了聲音，看着木華黎，一字一句的說道：“除非，你現在就跟我開戰！”
木華黎苦笑道：“這怎麼可能？你是大汗的安答，除非是大汗要和你開戰，不然的話，就算我想打，也沒有那個本事。吳曦、辛棄疾加上你，手中兵馬不下十五萬。我那點人馬還要看着草原，還要跟西夏打過。如果真的和你開戰……除非是我不想活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韓風笑道：“我是打算把西夏一口吞掉的。長城線，我一定要恢復。既然你不打算跟我開戰。還是回草原上去吧，不然的話，等我們的軍隊進入西夏，你再做打算，就為難的很了。”
這番話噎得木華黎一肚子火氣沒法發，按他本來的想法，這是多好的事兒啊。韓風在中原自立為帝，鐵木真在外圍橫掃天下，哥兒倆好，瓜分了天下。而且，蒙古人多仁義啊，又不要你們大宋的國土，只從西夏吐蕃等地掠奪，咱們還可以保持睦鄰友好關係持續下去。
沒想到韓風居然這麼不上道，不但說了一大堆理由，就是不幹。而且連西夏也不給蒙古人吃，口口聲聲說自己要把西夏獨吞了。如果不能征服西夏，那蒙古就沒有機會進入吐蕃，換言之，蒙古可以發展的空間，要麼就是西進，要麼就是北上。可西進或者北上都不是什麼好主意，那裏都是窮的鳥不拉屎的地方，尤其是北方，荒原千里都找不到幾個活人，要那些土地做什麼？
“這是大汗交代下來的。如果你非要堅持這麼做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不過，就算你和大汗是好安達，也要為大汗考慮一下。”木華黎依然做着最後的努力：“我們蒙古人犧牲這麼多，攻打西夏，也牽制了不少兵力，讓西夏不可能分兵去救金國。而且，已經攻下的地方，還讓我們蒙古人退出來嗎？”
“如果你非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韓風索性攤開了說亮話：“我們進攻金國，本來就是蒙古進入西夏的好機會。因為，金國也分不出一兵一卒前去救援西夏。你們在西夏只是掠奪為主，哪裏佔了什麼地盤？”
“草原上的民族有自己的局限性，就因為你們無法農耕，只能靠天吃飯，一場雪災，或者一場瘟疫，就能讓你們過不了冬。掠奪是生存的不二法門，所以，你們進入西夏，我也沒必要太過感激。如果大汗願意接受的話，我可以答應送出大批金銀和牛羊給予你們，作為補償和感謝。”
韓風骨子裏也不想和鐵木真這麼快就撕破臉，雖然蒙古和大宋的碰撞在所難免，但是晚一些總比早一些的好。而且，歷史上的鐵木真從起兵之後，一次都沒有敗過。這樣的天之驕子，眼下的大宋還不知道有誰能擋得住他。無論是辛棄疾還是吳曦葉琛，都要差上一截。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草原去，把韓兄弟的話，轉告大汗，請大汗定奪吧！”木華黎嘆了口氣，獃獃的看着韓風和沐謙心：“希望我們不會成為敵人，若是在戰場上相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