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陰天

第170章 陰天

文昭明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打心眼裏希望今天的天氣不要太過於煞風景。

說起來作為一個習慣性未雨綢繆的人,文昭明其實是有夜觀天象關注一下最近的天氣的——夜觀天象這種事聽起來好像很需要些技術含量,實際上這年頭可能隨便田地里拉一個老農出來,往天上看一眼都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文昭明也是一方面有學習過,一方面日常生活中的經驗,結果這回儼然有些看走眼的意思。

他說是去看一眼天色,在外頭站的時間有些久,游慕橦不覺有些奇怪,便揚聲問道:“怎麼了?是有誰找嗎?”

游慕橦嘴裏這樣問,心裏還尋思呢,家裏就他們兩個主子,誰能這會兒找?若是外頭的,那這時間可掐的真是巧了,剛撞上他們醒來的時機。

聽到游慕橦發問,文昭明才進來,先是否定了一下游慕橦的猜測道:“沒人。”

游慕橦就驚奇道:“沒人你看眼天色怎麼這麼久?”

文昭明不覺沉吟,在心裏思考這會兒要是告訴游慕橦今兒個天氣不好不宜出門,也不知道小姑娘會不會因此而生悶氣。

他這樣想着,也沒隱瞞,對游慕橦形容了一下這會兒的天色,游慕橦就:“……”

這什麼神仙運氣?認真的嗎?

她不覺有些鬱悶,倒也不算生氣,只是情緒確實一下子就高昂不起來了,白瞎她昨天晚上那樣興奮。

她坐在床邊生了一會兒悶氣,轉頭看文昭明,問道:“那去不了的話,你今兒個還去衙門那邊嗎?”

文昭明回道:“總歸定了休沐,不去了。”

游慕橦點點頭,到底沒忍住卷着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將頭髮都滾得亂糟糟的,也不坐起來,就維持着那麼個姿勢哼哼唧唧道:“這什麼運氣啊這是。”

小姑娘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求安慰的意味甚濃,文昭明從善如流坐到床邊,安撫的將人按進被子裏,詢問道:“既不趕時間也沒有其他事情,要不然再睡一會兒?”

游慕橦:“……”

她有些無語的瞅了文昭明一眼,口中嘟囔道:“哪裏還能睡得着啊。”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情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文昭明見了,就很是有些想笑,不過他忍住了,想了想,又提議道:“那我讓人將月亮送進來?”

文月亮是游慕橦翻了好幾天的古籍,最後確定下來的名字,還跟的是文昭明的姓氏——這也得虧是文昭明這個人對姓氏本來就不是很在意了,畢竟他自己就是後來自己取的姓氏,不然一般人知道游慕橦給一個寵物竟還冠上姓氏,說不得要斥一句荒謬了。

以及文昭明初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就一臉的問號。

但游慕橦振振有詞表示,小喵小小的圓圓的白白的,叫做“月亮”十分寫意。

文昭明就:“……”

他還能怎麼辦?

不提當時起名現場,游慕橦這會兒是有些鬱悶,文昭明就出去讓人將文月亮送了過來。

小傢伙雖然年紀小,看着還挺精神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人家的作息本來就和人類不一樣,故而這會兒被抱進來的時候,半點看不出是被吵醒的,一對兒異色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在夜光珠的光芒之下隱隱有一種可與其爭輝的既視感。

在文府住了幾天,天天被游慕橦逗弄着,文月亮現在對游慕橦也有些熟悉了。

小傢伙脾氣挺好,熟悉了之後也挺黏人的,這會兒在籃子裏支起身子將腦袋轉了轉,注意到游慕橦裹着被子在那邊看,就努力從籃子裏爬出來,跌跌撞撞想要往游慕橦那邊跑。

它本來就很小的一隻,從籃子做的貓窩裏爬出來就很不容易,落地時也不很能站穩的樣子,再加上床鋪又軟乎乎的,它猛地落上去都有些搖搖晃晃,懵了一下才辨清游慕橦的方向。

毛茸茸果然是調節心情的利器,游慕橦只是看着文月亮歪歪扭扭的踩着被子朝着自己走過來,瞬間就感覺自己有被治癒到,更別說小傢伙走近了之後,還特別乖巧的伸出軟軟的肉墊以及肚皮任由游慕橦玩弄。

於是游慕橦一會兒摸摸耳朵,一會兒捏捏肉墊,還不忘在喵喵下巴上撓一撓,成功將天氣帶來的壞心情拋在腦後的同時,毫無意義的度過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文昭明也是難得,在游慕橦逗喵的時候就笑着在旁邊看,於是也跟着毫無意義的度過了這麼長時間。

直到外頭早知道他們今天準備出門的侍女見這會兒了兩個主子還不見出來,故而在過來問了一聲,游慕橦才如夢初醒,恍然抬頭看文昭明,問道:“什麼時辰了?”

文昭明:“……”

文昭明其實也沒關注這個問題,游慕橦問的時候就不覺卡了一下。

好在外面今天守夜的侍女也聽到她說話,提高了聲音回道:“如今已經辰時過半了。”

游慕橦:“……”

辰時大概是早上七點,辰時過半也就是八點的樣子,放在平時都是吃早飯的時候了。

游慕橦瞪着因為主人擼毛的動作停頓下來故而歪頭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過來的文月亮,靜默了好半晌,幽幽說道:“怪不得感覺肚子都有些餓了呢。”

對於游慕橦沉迷擼貓忘了吃飯這件事放在平時文昭明肯定要有意見,可今天這不是他自己都一早上無所事事這樣看人發獃度過,就相當的#立身不正#,心裏難免有些虛,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咳了一下就提醒游慕橦起來吃飯。

惹得游慕橦還沒忍住將人多看了兩眼。

不過等她將衣服穿好往外頭走的時候,也就想了起來,雖說她自己一大早確實沉迷擼貓不務正業,不過仔細想想文昭明他不也是一樣?

這麼一想,游慕橦立刻就理直氣壯起來。

又,吃完飯之後再看天色仍舊還是有些昏沉的,天空被雲壓的很低,看着就好像下一秒雨水就能落下來的樣子。

不過實際上雲色沒有那麼深沉,估計就算要下也下不了幾滴。

只是他們要出門的話,下多下少都沒什麼差,尤其他們的目的地還是在山谷,要是與下地濕漉漉的,不提其他,就搭帳篷就是個大問題。

也不是說不能將就點兒找個山洞之類的,可他們是出去旅行約會又不是行軍打仗,倒也委實不必將條件弄得如此艱苦。

因而兩人商量了一下,只能遺憾的留在家裏看看情況,打算等天晴了再出門了。

文昭明難得白天也在家,游慕橦藉助文月亮將心情調節好了之後,也沒覺得特別難過了,轉而想到趁着文昭明在家裏,兩人單純安靜的享受一下二人時光豈不美哉?

文昭明對此當然沒什麼意見。兩人很快吃了飯。

游慕橦將出門要帶的東西昨天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文昭明昨晚回來之後也看着補充了一下,是故兩人吃完飯之後,就有些無所事事。

當然,游慕橦對此感官其實並沒有那麼明顯,畢竟嚴格來說她其實每天在家確實沒什麼正事——甚至連家庭主婦也不用當,因為家裏有下人,她只需要做好統籌工作就可以,其他的半點兒不用操心。

剩下就是出門參加個什麼宴會搞搞社交這樣子。

也就文昭明平時忙的習慣了,這會兒猛的閑下來,就有些不適應。

游慕橦散完步正在思考自己是繼續在迴廊里溜達呢,還是翻出來個話本子看一看——本來平時還能選擇賞雨或者曬太陽。

遺憾的是今天這天氣既沒有雨可以賞,也沒有太陽可以曬。

於是游慕橦從善如流就將這兩項跳了過去。

以及實際上她最終並沒有從平時的娛樂活動中選擇一個出來,因為她在思考的時候這不是視線不期然就掃到了旁邊的文昭明。

她立刻就察覺到文昭明這會兒心裏的不適應,想了想,索性興緻勃勃的邀請道:“要去書房作畫嗎?”

之前說話文昭明年輕的時候(……)是很有些才名的,也會隔三差五和同齡人舉辦詩會之類的,不時便會有作品流傳出來。

但自從他舉辦本家得了官家青眼繼而一路向上之後,他就將這些事情放了下來,這看在外人眼中就是醉心權勢的意思了。

因為這有那麼一陣兒文昭明在京城文人圈子風評就不是很好——上了年紀的大部分是恨鐵不成鋼替文昭明惋惜,同齡人則多是幸災樂禍。

不過後來等到他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除了幾個真正頭鐵的亦或者是確實清高看不上俗世權勢的,其他就很少有再敢說什麼的人了。

似乎扯得有些遠——這麼說的意思是,文昭明確實有很長時間沒有碰過琴棋書畫這些東西了。

平時和游慕橦說話時偶爾對個對子的那種不算。

以至於游慕橦突然提到的時候,他都有些恍然。

游慕橦明明有察覺到對方波動的心境,卻若無其事的歪頭看他,臉上的笑容比早上浪費了自家主子一個小時的文月亮還要無辜乖巧。

文昭明就遲疑着半推半就被她拉到了書房。

兩人從京城過來金陵的時候有帶了些書過來——畢竟這年頭書籍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有些被珍藏起來的可能都是孤本,等閑都再找不到第二本的那種。

所以儘管出遠門還要帶書很是麻煩,但文昭明還是有將自己比較常用或者喜歡的書千里迢迢帶過來的。

當然,因為他近年來閱讀偏好是在政事上,於是帶過來的書也就更偏向於實用。

比如說什麼《木經》啊《營造法式》啊之類的,猛的一聽讓人覺得不是能上得了檯面,但實際對文昭明過來金陵之後的工作實際應用型很高。

至於更能陶冶情操的那種,文昭明已經將其扔下很多年了。

包括作畫也是。

被游慕橦推着來到書桌前,眼睜睜看着小姑娘興緻勃勃鋪紙又磨墨,文昭明未嘗沒有心中一動順水推舟的意思,於是也不知道內心具體是個什麼心情,就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配合游慕橦將工具準備起來。

游慕橦眼睛裏便不自覺盈起了如水一般的笑意。

磨墨是個功夫活兒,實不相瞞游慕橦自己沒大做過——慣常她用的時候都是有侍女在旁邊磨出來的,親自上手倒沒有幾回。

不過對於磨墨的要點她是有了解過的,畢竟出身貴女,不知道怎麼磨墨說出去難免貽笑大方。

就是操作起來和想像中有點兒不一樣?

游慕橦感覺自己的手並不是很穩,墨條被推着畫圈的時候力道不是很均勻,這個問題她自己都能感受的到。

且不知道是不是力氣太小,她磨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出墨。

文昭明在旁邊看了那麼一小會兒,索性起身到游慕橦身後站定,也不讓她鬆手,就這麼微微彎腰,從身後將游慕橦攏在懷裏,伸手握住了游慕橦的手。

青年的手很溫暖,手心裏有繭子,但觸感並不難受,按下來的力道始終穩定,游慕橦……

游慕橦禁不住視線有那麼一丟丟的發直。

等,等等!雖然但是……這個動作是不是過於微妙了一些?

游慕橦傻乎乎的任由文昭明握着自己的手捏着墨條研磨,幾秒鐘后沒忍住微側仰着頭向後面望過去。

文昭明眼睛微微垂着,從這個角度看的時候睫毛顯得特別長,也很濃密,一垂下來就將他眼睛中的情緒遮擋的嚴嚴實實,讓人半點兒也不能察覺到他的心思。

不過有特殊技能的游慕橦並沒有這樣的困擾,她就是單純一看過去,直接被人的美色給迷惑住了而已。

嗯,而已。

她獃獃的這麼望着文昭明,都沒注意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嘴角勾出來一個相當細微的弧度,不是很明顯,卻一直掛在那裏不曾消失。

等到硯台里墨水有了顏色,文昭明才鬆手,往後退了一步,目光自小姑娘不知為何泛起粉色的臉頰上轉了一下,若無其事的垂下眼睛,坐了回去。

口中不忘叮囑道:“就用這個力道慢慢來就可以了。”

這會兒的墨其實顏色還是有些淺的,不過作畫不妨事。

游慕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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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與我兩相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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