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因為大婚之禮未行,按照永盛的規矩,和親新娘只能先安排住在驛館,等到大婚之日再迎進太子府。所有隨性人員也一併安排在驛館及其周邊。
驛館周圍除了送親的使臣和將士外,還有許多永盛派來保護新娘的精兵,將驛館圍了個水泄不通。但是基本上嚴進寬出,在確保安定郡主和天陽使臣安全的情況下,不限制他們的自由和活動。
如此安排,正中了光赫的下懷,方便他行事。但是對白安而言,相當於進出自如了。
光赫此刻坐在桌前,聽着白安帶回來的消息,眉頭蹙成了山。
原來是白安收到白令傳給她的消息,皇上正快馬加鞭,來永盛的路上,讓他準備好接駕。算算時間,大約再過三日便可抵達永盛。
“胡鬧!”光赫握着拳頭,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
白安這些天一直替光赫辦事,光赫已經告知他身份互換的事情。而白令一直在宮中保護皇上,雖然有察覺到皇上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對,但是還沒往這方面想。因此他的信中便提及是皇上要來,攔不住。
光赫蹙眉的原因,一是天陽國君離開,勢必會造成一些輿論動亂,不利於朝廷穩定。二是他不希望田菀君來蹚渾水,畢竟他所要做的事兇險萬分。
不過眼下也不比在天陽時,隨時都有人可供調遣。雖然他提早做了安排,但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每個人都有用處,一時也調不出更多的人來阻止田菀君,再說了,就算派人去阻止,也不一定攔的住。單看她一意孤行要和親便知了。
光赫暫且放下此事,眼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晉王手上調查了許多有關永盛皇宮的密辛,在知曉白安是奉皇上之命保護安定郡主時,他表示要親自見到郡主,才會將消息告知。
約見的時間便是今晚子時。
正是下弦月,月牙如鉤,朦朧不清。光赫換上了一襲黑衣,偌長的秀髮在頭頂挽了個圓髻,額上束了個黑色抹額擋住蓮花鈿,面上也蒙了黑布,只露出兩隻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轉。
雖然知曉皇上借用郡主的身體,不得不做此打扮,白安還是在心裏憋了笑,實在太過俊俏了。
光赫只消一眼便知白安的心思,少不得給了她一個白眼,懶得跟她掰扯。
兩個人輕手輕腳地,連若可和左半雪都沒發覺,就這麼一路閃躲出了驛站,直奔約定的客棧。
誰都未曾發覺身後跟了一個同樣一身勁裝的年輕男子,男子身材挺拔,舉手投足間飄然若仙。細看下,正是左世林。
左世林本來就對田菀君的行為做派心存疑慮,但這一路上並無多大異動。今晚這一番喬裝出行,自然是個大動靜了,說什麼他都會跟上的。
而且左世林的功夫在白安之上,雖然與光赫不相上下,但因為光赫用了田菀君的身子,被限制了不少,因此他們二人直到進了客棧都未曾發覺身後有人。
晉王早已經等在客棧房間裏,只見他身上罩着一件紫色長袍,連着帽子,大大的帽沿遮住了大半個頭臉,剛好光赫藉著田菀君的身高,只能抬頭看,便能一眼看清他的臉。
晉王見到緊身勁裝打扮的‘田菀君’愣了一瞬。也許,在他心理,田菀君始終是個清冷的姑娘家,最喜白衣,纖塵不染的樣子。此刻的模樣差別確實大了點。
光赫面罩未摘,徑直走到桌旁坐了下來,示意白安出去守着,不讓無關的人員靠近。
“郡主——可好!”晉王首先發了話,話里卻有無限的遺憾。
光赫目光下垂,微微點了點頭。只是這動作看在晉王眼裏,像是無奈的回應,令他更加的心疼。
“聽說晉王搜集了不少資料,可否借我一觀?”光赫淡淡開口問道。畢竟,他現在是田菀君的身份,而吩咐晉王做事的是皇上身份,光赫並不想讓晉王看出破綻,因此客氣了些。
“不瞞郡主,是有了解了一些,不過有些事,或許郡主不知道比知道好,”晉王似乎為難地勸到,“雖然我動用了一些手段,暫時留時宿在外,無法回來成親,但也不是長久之計。預計不會超過一個月,時宿便會回到宮裏,到時只要舉行了大典,郡主此後……”
光赫抬手制止了晉王的話,雖然輕聲,語氣卻極其堅定地說道:“你只管說便是,我有分寸。我既然能知曉你辦的事,想必你也猜到了,皇上對我並無隱瞞,你也無需忌諱。”
晉王沉默了一會,最後從袖中抽出了一方絲絹。
光赫目光一沉,頓時心裏就有些不好了,又是絲帕?又要表白?還不死心?
這次可是誤會了,只聽晉王緩緩說道:“此為方便攜帶,所調查之事均已記錄其中,郡主回去后細細看便可明白。”
光赫接了過來,見到的是一張普通的絲絹,上面潔白如新,未曾見到一筆一墨。可他卻慎重地點頭,將絲絹折好,放入懷中的衣兜里。
晉王不宜久呆,怕時宿生疑。匆匆離開時,走到門口,卻突然轉頭,朝光赫無聲地說道:“小——心——尾——巴。”
光赫立即警覺,待晉王離開后,馬上招了白安回來問話。
除了白安,還多了三個人,田菀君和白令、連鹿。
連鹿見禮后,很有眼見地立即出了房門,守在外面,眼觀鼻、鼻觀心,盡職地擔任起守衛的職責。
見到是她們,光赫便覺得剛才晉王的提醒就是因為這三個人了,因此便沒再多心。
但是見到田菀君,光赫並沒有預想的笑臉,而是瞬間板起了臉,一副不快的樣子,“不是說還要三日么?”
白安立即幫着回道:“郡主迫不及待,這幾日又加快了速度,緊趕慢趕,整整提前了三日到達。”
“白安,你可真是會說話,什麼叫我迫不及待,你是親眼看到了嗎?”田菀君佯裝生氣地說著白安。光赫卻漸漸崩不住了,慢慢地勾起嘴角。既然罵人的力氣還在,說明趕路並沒有給她帶來不適。
白令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一會看看光赫,一會看看田菀君。直覺不可思議,原來還真是又互換了。
因此,白令又原原本本將田菀君在宮裏的佈置說了一遍給光赫聽。光赫聽完神情明顯鬆了不少,讚賞地看了一眼田菀君,宮裏有左太傅坐鎮,自然是穩妥許多。
躲在外面百步遠的左世林聽完這一番話后,震驚得忘了屏息,他的世界觀似乎在頃刻間崩塌了。
屋裏的四個人中,有三個人感覺到了氣息。立即提高警覺,白令白安對了個眼神,飛身而去。
不消片刻,左世林被一左一右挾持着落到了光赫和田菀君面前。
三人面面相覷,左世林還猶自在震驚中,還未消化剛剛聽來的消息。
或許早就料到會有被發現的一天,光赫和田菀君知道了來人是誰,倒也不慌張,只是靜立不動,等着他犯傻完畢。
其實也不怪左世林傻眼,任是誰聽到這樣的事情都無法平靜面對。
左世林看了一會光赫,又看了一會田菀君,對着田菀君不確定地開口,“皇……”,又覺得不對,轉向光赫,“……上”。
“嗯。”
回答的正是女聲的光赫。
“還想帶朕私奔么?”
左世林徹底奔潰。合著這幾日跟着的都是光赫,不僅把他當田菀君,鞍前馬後殷勤不已。
甚至還詢問過光赫,如果不想嫁,他就帶着她遠走高飛,找一處皇上也找不到的地方隱世而居。再也不理會這俗世凡塵。現在想來真是既難堪又羞恥,還被光赫當面提及,真是恨不得立即原地消失。
怪不得當時的“田菀君”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他許久,後來就索性都不理他了。為此,他還以為自己的唐突嚇到田菀君,惴惴不安了許久。
“皇上,微臣……不知……不知冒犯了皇上,請皇上恕罪!”終於找回狀態,左世林立即拱手求饒。
“好你個左世林,居然不顧這天下蒼生,想着將郡主拐跑。要是因此挑起兩國爭端,你打算如何擔當?”光赫神情嚴肅,頗有幾分真正的怒意。
田菀君聽完他們的對話,大體上便知曉了個大概,斜着眼瞟了下光赫,不悅道:“在皇上心裏,我就那麼容易被拐跑么?”
嗯?光赫警覺田菀君似有不悅,立即解釋道:“朕不是信不過你,是信不過他。你不知道這一路上,他……”
“他如何?”田菀君見光赫剎住話,頓起了促狹心思。
“罷了,此事說來話長。朕暫且記着你這一出了。”光赫朝着左世林說完,立即朝眾人道:“時間不早了,先回驛站吧。”
眾人得令立即整理着裝,準備回去。
回驛站的路上,左世林偷偷向田菀君送了個眼神,感激他的解圍相助之恩。田菀君並不在意地笑笑,此事便當揭過了。只是在左世林看來,從光赫身體上傳遞出來的田菀君的心思,還是讓他極度不適應,甚至讓他覺得怎麼那麼像是愛上了一個男人?
不過很快,左世林便將這些念頭壓了下來。他先行開道,引開哨兵注意力,其他人等趁機進入驛站,誰也沒有驚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