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沈清蓮
“回娘娘，我們娘娘近日有些疲勞，午睡時晚起是自然的。”小丫鬟回答的一絲不苟。
沈清蓮按住心思，掩蓋情緒似的抿了口茶，滿口醇香。
而屋內。
水香拿出一堆的華服，看着正在化妝的洛雪問，“娘娘，這次要穿哪件？”
洛雪看着鏡中的自己，臉上的麻子前兩日就沒有了，整個人的美麗都透露出來了，美目流轉，淺笑安然，萬種風情，皆在眉梢。
她順了順額前碎發，開始一臉鄭重的在臉上塗著脂粉，臉頰上兩團重重的紅暈，皮膚塗得慘白，嘴唇卻塗得極其的嫣紅，饒有一種血盆大口之感，再用一種染成褐黃色的硃砂在臉上點着麻子，抬手將頭髮放了下來，使勁的搖了搖頭，及膝的長發凌亂不堪，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咧嘴一笑。
她轉過頭，饒是見怪不怪的水香也不免一驚。
終於有丫鬟來道皇后已經起身，請皇貴妃進入。
沈清蓮臉上揚起端莊的笑，以蓮步入室，而後便見到了這一幕。
一隻白衣女鬼坐在梳妝鏡前梳發，墨色長發遮擋了大部分面容，血盆大口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慘白的臉上有些褐黃色不明物質。
沈清蓮當場屏住了呼吸。
只見那鬼緩緩轉過身來，看到沈清蓮時笑意方法，一下朝她撲過來。
沈清蓮被嚇到了，措不及防的被抱住了，撲鼻而來的脂粉味讓她不禁打了個噴嚏。
洛雪抱着她，抬起頭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因為血盆大口與故作的神態，她顯得格外的滲人。
“皇貴妃，皇貴妃，你來啦，快來快來，陪洛雪玩吧，玩吧……”
沈清蓮滿臉的驚恐，使強勁終於把洛雪推開了。
洛雪還想粘上去，只聽沈清蓮捂着胸口，絲毫沒有端莊賢淑之感的提議她們去外面走走。
洛雪欣然答應了。
不同於沈清蓮的快步，洛雪悠閑的仿若在散步。
到了外面，雖然洛雪還是那副模樣，不過也不再朝沈清蓮撲上去，只是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她。
沈清蓮當然不為所動，只是一個勁的試探着。
“皇后妹妹，聽聞你身染了重病，怎的不請太醫呢。”
“重病是什麼？太醫又是什麼？”洛雪低着頭假裝思考，而後突然道：“哦，我知道了，太醫就是太后穿的衣服。”還一副待誇獎的樣子。
沈清蓮勉強維持住笑意。
“聽聞皇后妹妹能用銀針毀人臉，如此技藝，不知妹妹是怎麼學到的？”
“毀人臉？我嗎？我原來會毀人臉啊，真好，皇貴妃你要不要毀一毀，免費的哦。”說罷拍手叫好。
皇貴妃的笑容僵住了，開始轉移話題。
“妹妹這裏的荷花開的真好。”
“是啊是啊，真好，對了，你要吃蓮子嗎？”
“蓮子？”沈清蓮不自覺皺眉。
這洛雪又想幹嘛？
不知洛雪用意，於是她笑道，“不了，臣妾將將用過午膳。”
“沒關係沒關係，你是客人，理因多吃點。”
說罷，朝池塘邊走去。
不大不小的池塘上一大片嫣然綻放的荷花，姿態各異，卻都讓人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之感’，翠綠與粉白色相交應，宛如天界瑤池，引人矚目。
沈清蓮嘴角抽了抽，因為是客人，理因要吃的多些，這是，為何？
待她還想拒絕時，一轉眼，洛雪竟然想跳下池塘。
她一驚。
她討厭洛雪沒錯，想殺她也沒錯，但是現在洛雪可不能出事，不然她就罪不容辭了。
她一下跑過去，一把抓蹲在池塘邊探角的洛雪，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腳踩到了洛雪很長的裙擺。
洛雪眨巴着眼睛看她，一臉迷茫樣。
沈清蓮又是一驚，披頭散髮的洛雪格外撼人，她手一抖，放開了洛雪。
洛雪眨巴着眼睛，站起來，裙擺隨着她的動作而上升，沈清蓮有些站不穩了。
她身子一晃，勉強站穩後腳下裙擺又是猛的一抽。
她搖搖晃晃的，終是掉進了池塘里。
一個時辰后。
沈清蓮看着一直在道歉的洛雪，臉上帶着虛假僵硬的笑，說著沒關係，心裏卻恨不得把洛雪千刀萬剮。
再觀洛雪。
如今垂着頭，滿身狼狽，淚眼汪汪，止不住的抱歉，那樣子要多真誠有多真誠了。
她眼淚濕了臉頰，胭脂被暈開，她的整張臉就像一個調色盤一樣。
換了衣裳，一番梳洗后，沈清蓮逃難似的走了。
她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這洛雪是真的傻了，那日的模樣，怕也只是她病情惡化，性情大變罷了。
長瀾殿中，洛雪笑的直不起腰來，直呼肚子痛。
眨眼間，半月過去了。
因為那一次的事情，皇貴妃與其他後宮嬪妃再也沒來過長瀾殿，還有雲溪，那個男子，自從上一次見面后就沒有再見到他了，他說他是欽天監太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當然，洛雪沒有問過茶色。
這半個月洛雪已經打包了很多的錢財，還制了各色藥物，只待出宮了。
她問了茶色，可願隨她走，茶色則一副傷心控訴的模樣，“娘娘不要茶色了嗎？”
洛雪笑了笑沒說話。
是夜，兩個身影出現在城牆外，洛雪與茶色一身黑衣，觀望四周，走走停停。
兩個丫鬟從前面走過來，洛雪與茶色站在假山後，靜默無聲。
洛雪抬手，手上赫然是兩根銀針，一甩手，兩根銀針就從假山的縫隙射出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然後下一秒，兩個丫鬟倒下，手上的燈籠砸到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半響，沒有任何聲音，洛雪與茶色走出來，將兩個小丫鬟拖到假山後，再把燈籠熄滅。
假山後有些衣服摩擦的聲音，依稀能聽到人聲。
“娘娘，這兩個丫鬟真的沒事嗎？”
“都說了，這是迷醉劑，不是毒藥。”
“可是……”
“噓……不想被抓的話，就乖乖聽話，知道嗎？”
畸形怪異的假山，被月光照射下了陰影，兩個小丫鬟，低着頭，朝宮門口的方向而去。
洛雪走着，突然，面前迎面走來一人，身形看似是男子。
洛雪的頭垂的更低了，想着那人應該是留宿宮中的哪個王爺，於是行了個禮便預備等那人走了再走。
哪知那人不知是何心態，竟然就這麼站着沒動。
洛雪有些不耐，卻也不能開口。
良久，那人道：“你們哪個宮的丫鬟？”
這聲音很熟悉。
洛雪渾身輕輕一顫，暗道不好。
雲溪……他怎麼在這？
洛雪抿着唇沒說話，茶色也不敢出聲。
只聽雲溪又道：“你不是長瀾殿的茶色嗎？大半夜不在宮中伺候娘娘，來這做甚？”
“奴婢……奴婢……”茶色奴婢的說了好一會，卻找不到要說什麼，她求助一般看着洛雪。
雲溪像是才注意到洛雪一樣，“你又是誰？”
洛雪心下一沉，低下頭故意啞着身子道：“奴婢長瀾殿翠兒。”
“翠兒？我怎麼沒聽過？你抬起頭來。”
“奴婢貌丑無顏，恐污了貴人眼。”
她如此說，雲溪也就沒再強求。
“你們這是去哪？”
“奴婢們奉娘娘命去為娘娘尋回丟失在玄武門周圍的耳環。”
“哦？玄武門周圍？如此，那麼如今夜深人靜的，不如我隨你們一起找吧。”
“不，不用了，奴婢們自己來找吧。”
“無須客氣，走吧。”
說罷竟拉起了洛雪的手腕往玄武門方向去。
洛雪大吃一驚，急道：“無須麻煩了。”
這一急，竟然忘記了變聲音，她連忙禁聲，抬起了頭看着一臉笑意的雲溪。
“怎麼，不裝了？”
洛雪氣惱，突然明白了什麼。
感情他一直在耍她對吧。
她瞪着眼睛，一下甩開雲溪的手，眉毛半跳，“你什麼意思。”
雲溪擺擺手，一派溫潤如玉，“沒什麼意思，不過是皇後娘娘你想玩，在下奉陪罷了。”
洛雪瞪着他，冷哼一聲，而後猛的轉身，往長瀾殿方向去了。
雲溪在她身後，面無表情。
回到了長瀾殿的洛雪，一腳踹開房門，洛雪直徑走進去，接過茶色遞過來的茶就昂頭灌，喝的太極又嗆到了。
茶色拍了拍她的脊背，一副擔憂語氣：“娘娘，你生氣歸生氣，何苦傷了身子。”
洛雪看着茶色，那神情頗有些哀怨。
“茶色，這次出不去了。”
“茶色知道。”
洛雪垂下頭，想到雲溪就氣不打一處來。
“雲溪，你是非要和我作對嗎？”
她什麼都準備好了，買通了宮門口的侍衛，以喜靜為由遣散了大部分宮女，將另外一批小部分宮女分配了任務離開，到時即便她離開了也不會有丫鬟受罰。
可是這一切，都被雲溪給毀了。
洛雪會輕言放棄嗎？
答案是不。
洛雪會任命而行嗎？
答案是不。
洛雪會莽撞行事嗎？
答案是不。
三不的洛雪，帶着茶色再次準備逃出宮。
她這次打的是暗仗。
在長瀾殿中挖個洞。
通向宮外。
因為宮中不乏太監，所以勞動力什麼的都不用擔憂。
人人都道，長瀾殿的皇後娘娘性情大變，遣散宮女，滿宮皆太監。
人人都道，長瀾殿的皇後娘娘夜夜笙歌，宮中夜不熄燈。
人人都道，長瀾殿的皇後娘娘貌丑無顏，從此閉門不出。
人人都道，人人都道。
人人都道什麼，洛雪是沒興趣知道了，她正專註的挖地洞呢。
這期間，洛君麟來過一次宮中，看望了洛雪，只是說了幾句話，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離開了。
幾日後，通過這幾日不分日夜的努力，地洞終於挖好了。
洛雪看着成果，滿意的笑了。
沒有人打擾，沒有人監視，才能這麼快把地洞弄好。
好在雲溪沒有把那天的報告出去，也好再別人已經以為她洛雪是一個滿臉麻子痴傻的皇后。
這洞寬約一米，洛雪換了一身輕便的黑色衣衫，先行入洞，洞中皆用夜明珠照亮，四壁以石板固定，不至於脫落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