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毀容
皇帝讚揚的看着沈清蓮。
洛雪頭上的金簪子掉下來了兩隻，有些碎發掉落，加上臉上的脂粉，更顯得狼狽了，她想說什麼，卻被洛君麟輕輕拉住了手，在她手上拍了拍，給她一個笑容示意她不用擔心。
洛君麟直視着皇帝，氣勢上絲毫不輸，“陛下，萬事皆有果，雖然後宮之事臣不方便插手，但是洛雪畢竟是臣之女，血緣親情不可斷。所以臣斗膽，可否請瑜美人告知臣，皇后是如何毀了你的臉，又為何會毀了你的臉。”
殿中一時都沒有了聲音，眾人的眼睛都齊刷刷的盯着紗幔里的人影。
瑜美人垂下頭，道：“陛下，臣妾已經毀了容，如今再次回憶當時場景，怕是如何都不敢的……”
“瑜美人此言差矣，如今天子在旁，又有何可怕的？莫不是瑜美人你心虛所至？”
“妾不過是害怕而已，洛大人如此說是想為妾強行定罪嗎？”
洛君麟聽了卻毫不退讓。
“不敢不敢，本官怎麼說也是朝中大臣，怎麼冤枉人？只是臣對於愛女的品行了如指掌，愛女雖不算聰慧，卻也是個好孩子，從來不敢傷人，所以本官只是疑惑到底愛女為何會毀人之臉罷了。”
瑜美人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皇帝開口，“如此，你便說說吧。”
事實證明，皇帝是不願為了一個小小的美人而開罪洛君麟的。
既然皇帝也開口了，瑜美人哪敢不從，只能含着淚說了起來。
“妾幾日前，聽聞皇后姐姐生了病，心下擔憂，所以帶着兩個丫鬟便去了鳳棲宮向皇后姐姐請安，妾一直遵循禮數，與皇后姐姐聊天解悶，可是……”說到此處，她哽咽了一下，又接着道：“可是姐姐卻出言諷刺，說妾不懂禮數，需要懲戒，竟然說要打妾二十大板，妾一時委屈，不願受罰，誰知……誰知姐姐卻生氣了，用了銀針，將妾的臉給毀了……”她掩面，身子微微顫抖，在紗幔中若隱若現，更顯得可憐。
“陛下，臣妾真的不是不懂禮數，只是姐姐太過分，臣妾才不願從命……”
這些話說完，除了雲溪與洛君麟外，眾人看着洛雪時皆是帶着淡淡的鄙夷。
洛雪垂下眸子，絞着手裏的手帕，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洛君麟聽完，卻是冷冷一笑，“陛下就如此相信她的話？”他看着上座的皇帝，滿臉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證據確鑿。”皇帝冷着臉，恨不得將洛雪與洛君麟千刀萬剮。
“證據確鑿？”洛君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寒冰襲來，“證據在哪？”
“瑜美人臉上的傷就是證據。”
“哦？好一個證據確鑿，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好愛妃又做了什麼呢？”
洛君麟沒有絲毫害怕的看着皇帝，冷意四溢。
“我雖不記得了，但對自己女兒的品行還是很清楚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讓雪兒宮中其餘到場之人來說說。”
“洛君麟，你又想說什麼花言巧語，洛雪傷人在先，即便你為人父，也不能徇私枉法。”
“花言巧語？呵……既然你認為是花言巧語，那我洛君麟今日就花言巧語一番了。”洛君麟冷着的臉絲毫沒有緩解，他甚至眼中都帶着寒霜，直直的看着皇帝，“陛下，你的愛妃，瑜美人，你可知她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吧，她仗勢欺人，目無法紀，還以下犯上，那些定給雪兒的罪，也該定給瑜美人，方才顯得公平啊。”
“洛大人，你莫要胡言亂語了，妾哪有你說的這般……”瑜美人垂下頭，看起來痛心疾首的模樣。
“陛下是不敢嗎？”洛君麟直視着皇帝的眼睛。
“朕有何不敢。”
天子，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中就有看不起三字。
洛君麟一笑。
半響。
一眾藍衣小丫鬟應聲進來，全是當日在場之人。
那些小丫鬟先是戰戰兢兢的行禮，然後得到洛君麟的眼色后就開始繪聲繪色演道：“妹妹是來看姐姐的，聽聞姐姐生病，陛下卻並沒有來看姐姐，妹妹心中有痛，所以來看看姐姐。”
瑜美人在沒人看到的紗幔后臉色一白。
那些丫鬟還在說著，演技頗深，一切還在繼續說：“我覺着倒不像。那個誰，瑜美人，你是來找茬的嗎？”
“姐姐你誤會了，妹妹不過是來看看姐姐，別無他意。”
“哦……誤會啊……這誤會可真深啊……”
“姐姐的身體可好些了？”
“本宮身體如何，不勞妹妹掛心，對了，你剛剛說什麼？本宮生病了，陛下卻不來？”
“這……姐姐，你也無須傷心，陛下他……”
“我不傷心。還有什麼事嗎？”
“無事了。”
“哦。”
然後就是半響的沉靜。
“姐姐，妹妹還有些事情……”
“嗯，你說。”
“姐姐，妹妹是說，妹妹宮中還有些事情，得先回宮一趟，改日再來請安。”
“有事？改日？請安？”
“是的。”
“呵。”冷笑出聲，“你所謂的有事，不過是借口罷了，改日？改日來看本宮的屍體？請安？你這也算請安？”
瑜美人不滿，“姐姐這是何意？”
“本宮不過是實話實說，妹妹莫要見意才好啊。”
“妹妹不敢，不過姐姐如此說妹妹，怕是要引人口舌了。”
“引人口舌與本宮何干，左右不過說妹妹你不知禮數，以下犯上罷了。”
“你……洛雪，你不要太過分了，我不過說了幾句話，你竟如此心胸狹窄，竟想壞我名聲，如此惡婦，你不配入宮，不配為後。”
“不配為後？我洛雪不配，誰配？你配？還是說你背後的主子配？”
“你……”
“我怎麼？”
“你……你竟然……”
“竟然怎樣？你說啊？”
‘啪’的一聲，一個小丫鬟真真切切的被打了一巴掌，臉瞬間腫了，可見力道之大，深不可測。
這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儲雲宮。
“好，很好。”冷聲，“瑜美人，你送了本宮一份大禮，本宮也該回禮一份方才算禮數。”
“你想幹嘛？”害怕。
“啊……”尖叫，“你幹了什麼。”
“本宮不過回個禮罷了，妹妹何必驚慌。”
到了這裏，她們說完了，齊齊的跪着，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每說到瑜美人說的話，皇帝的臉色就沉了幾分，而每說到洛雪說的話，皇帝的臉又好看的幾分。
如此，待丫鬟們把話說完后，皇帝的臉可謂是五彩斑斕，神色僵硬，眸中煩躁不可掩飾。
他沉聲道：“雖說是如此，但洛雪亦是有錯，沒有一國皇后的氣度，也免不了別人語出不慎。”
“那依陛下所言，是還當我女兒是一國皇后？”
“這是自然。”
洛君麟氣勢絲毫不減，“這可是陛下說的，雪兒乃一國皇后，乃是陛下正妻，那麼後宮嬪妃看了她就皆要行禮請安，可是臣來了那麼久，見雪兒無一人慰問，還被人如看笑話一般，這可是無視皇家威嚴的大罪啊。”
“大膽。”
“陛下，臣膽子不大，但是耳朵卻是靈敏的，陛下說的話臣可是聽的真真的。”
皇帝眉毛半跳，卻沒有話來反駁。
而雲溪。
到了如今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洛愛卿，你莫要強詞奪理。”
“這話該對陛下你說啊！”
皇帝抿唇，突然捂住胸口，一副怒火攻心的模樣。
沈清蓮眼疾手快扶住他，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皇帝平息下來后則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垂着頭對眾人擺擺手，“皇后洛雪，善妒無德，不知禮數，念其初犯，罰救治好瑜美人，再罰俸一年，禁足半月。”
洛君麟皺了皺眉，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皇帝走了，連洛雪與瑜美人對話時為何不痴傻了，加上那些侍女的話可不可信都忘了。
而雲溪自始自終都沒有看她，洛雪微微眯起眼睛，她覺得，與雲溪是真正的萍水相逢罷了。
鳳棲宮
洛雪屏蔽了眾丫鬟，洗乾淨臉上的脂粉，只留了滿臉的麻子，一番梳洗后，徒留洛君麟在屋。
“父親。”洛雪為洛君麟親自泡了茶遞過去，見洛君麟接過後垂下頭站着，一副任君發落的樣子。
洛君麟慈愛的笑了笑，“雪兒，怎麼不坐？”
“父親。”洛雪抿唇，“女兒不孝，給父親惹麻煩了。”
洛君麟欣慰的笑了，“雪兒，你是我的女兒，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洛雪聽罷，頭卻垂的更低了。
“父親……抱歉……”
抱歉，我不是你的女兒，抱歉給你惹了麻煩，抱歉讓你為難。
“說什麼抱歉，雪兒，你是我洛君麟的女兒，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都依舊是我洛君麟的好女兒。”
洛雪眼眶一熱，抬起頭看着洛君麟，發自內心的笑了。
因為到底是前朝臣子，不好留在宮中，所以洛君麟在入夜之前就離開了。
洛君麟走後，洛雪才露出一抹憂色，禁足半月，這意味着她要在皇宮裏多待半個月了，她知曉，她的計劃失敗了。
原本想等到皇帝廢了她后便走，可如今，皇帝卻沒有一點要廢了她的意思，果然，皇位比起他自己，還要重要的多。
嘆了口氣，洛雪額頭上的傷還隱隱作痛，累了一天，她揉了揉疲憊的雙眼，躺在床上漸漸入睡了。
接下來的幾日，洛雪過的格外清閑。
皇帝下令禁足半月，又要她救治瑜美人。
洛雪當然是不願的，所以等人來請她救治時，她一概裝瘋賣傻，久而久之，也沒人再來了。
這天，鳳棲宮迎來了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皇貴妃，沈清蓮。
在房中研究藥物的洛雪聞侍女言，眨了眨眼睛，一絲狡黠與輕佻漸漸浮上了眼角眉梢。
待皇貴妃在院子裏待了將近半盞茶的時間后，她終於忍不住了。
“皇後娘娘怎麼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