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夏日暗香（一）
1.
“起來上課了。”
沈依一剛睜開眼睛，就聽見了QQ消息。她點開，是吳涯發來的。她沒有立馬回復，又戳進了吳涯的空間，衛清秋又在留言板里留了言。
一陣奇怪的酸痛感湧進骨骼里，沈依一有些反胃，趕忙起床喝了口水。洗漱完后，她才給吳涯回復。
“晚上我來接你。”
沈依一思忖了片刻，還是回了句“嗯。好。”她知道自己在一步步地往深淵旁靠近，她不想撤退，因為深淵下的那個人和自己有那麼大的共鳴，她想去拉住她，哪怕上岸以後他是屬於別人的，她也無所謂。
沈依一和吳涯約定，這件事誰都不要向旁人提起。其實也沒有確立戀愛關係，吳涯也沒有名義上的劈腿。
沈依一問過吳涯，喜歡自己嗎。吳涯回復：喜歡，但只是哥哥想保護妹妹那樣的喜歡。
吳涯說沈依一很可愛，像冰山上的一朵雪蓮花，美好得讓人捨不得採摘，只想要默默地保護。
沈依一笑了，總覺得吳涯把自己形容得太完美了。又想起了剛開始經常和吳涯互掐的時刻，覺得人生還是充滿着變數，當真是不打不相識？
她相信緣分，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不然也不會正好收到了吳涯的匿名真心話。既然吳涯是天要她承受的，那就欣然接受。
沈依一回想了很多遍和吳涯從一開始認識到現在的灰色關係，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吳涯是沒有那種男女情感的。正如吳涯對自己，沈依一對吳涯也只是更深層次的友誼而已。
他們兩人，就像漫漫旅途中，互相扶持的旅人。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家庭，我們遇見、了解、安慰……僅此而已。
2.
暑假正式開始了。燥熱的夏季永遠不會因為誰的離開而冰冷起來，依然用聒噪和火一般的炙熱烘烤着水瀝大地。
今年的補課和去年完全不一樣，容不得一絲怠慢，時間在現在看來的確就是金錢。即將升入高三的他們，都不自覺的有了種緊張和壓迫感。
於姐倒是和大家反着來，每天笑容滿面地上課。“看看你們一個個的，現在知道緊張了哦。”於姐每每看到大家眉頭緊皺地盯着黑板，都會忍不住地“嘲諷”一番。
但大家心裏都明鏡兒似的，於姐比誰都緊張這即將到來的高三。表面越嬉皮，內心就越重視。
沈依一最近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樂理題的正確率越來越低。杜若看出來了她的不對勁，小聲問她最近發生了什麼。沈依一剛到嘴邊的話語還是吞了回去，她答應了吳涯不會將這個事告訴包括杜若在內的任何人。
秘密這種東西，只要有一個知道，便不能稱作秘密了。
“那個來了，不太舒服。”沈依一這樣回復，杜若就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
簡辰樂自從補課開始以來，每天都像打了雞血似的充滿了動力。早上定時出現在杜若家樓下，知道杜若就算是夏天也不喜飲涼的東西，就帶着一瓶熱牛奶一同等待。
可以為杜若默默地做些小事，對簡辰樂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簡辰樂也終於確定了自己對杜若的感情。
周豪跟簡辰樂聊天，慫恿簡辰樂跟杜若表白。簡辰樂嘴上說著不要，但心裏卻暗暗下了決心，補課結束以後就表白。
簡辰樂坐在教室的末排，偶爾會盯着杜若的背影出神。就算是看着背影，簡辰樂也已經有了很深的滿足感。但很快，他便從中抽了出來，他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一定要考上和杜若一樣的大學。想着，他便翻開厚厚的樂理作業，計算着宮商角徵羽。
下課以後，已是晚上九點。夏日的星星佈滿了天空，好似一塊黑色的畫布上撒了熒光粉。大伙兒從教室出來，嬉笑着互道晚安后朝着各自家的方向走去。一天高強度的學習后，大家的身心都已陷入了疲倦。但夏日的晚風具有強大的力量，瞬間可以吹散他們的勞累。一夜的休息后，他們又將能量滿滿地聚集在這裏。
“晚安，依一。”杜若以為沈依一的媽媽很快就會來接她了，沖她揮揮手。
沈依一也揮揮手，笑着回應：“杜若晚安！”又沖簡辰樂眨眨眼：“護花使者一定要把杜若平安送回家哦！”
“那必須完成使命啊！”簡辰樂陽光的嗓音漸漸消失在夜空裏。
3.
樹影搖晃，簡辰樂和杜若推着自行車緩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和在學校晚自習比起來，補課還算是輕鬆的，他們完全有時間慢悠悠地回家。
“你緊張嗎？”杜若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心裏的鋼琴開始彈奏起了略顯憂傷的曲子。
“你是說即將到來的高三嗎？”
“嗯。”
“還行吧，我覺得我挺沒心沒肺的。”其實簡辰樂的心裏早已充滿了焦慮和未知，但他還是習慣性地裝出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或許這才不會將不好的情緒帶給別人，尤其是杜若。
“怎麼了？你緊張？”簡辰樂很快反問杜若。
杜若哈哈大笑，“沒有誒，我覺得我也挺沒心沒肺的！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緊張，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想要問問你。”
“你也沒必要緊張啊，成績這麼好怕什麼。”
杜若不說話了。其實她的心裏還是挺沒底的，雖然小三門成績比較好，但對於鋼琴她還是很不自信的。畢竟半路出家，她能明顯感覺到有些專業性的東西自己的手指跟不上。有時候，她真的很想坐在鋼琴前兩耳不聞窗外事地練習更多的基本功。可真的到了鋼琴上，她就坐不住了。她甚至會懷疑，自己當初選擇音樂是否錯誤，但就像爸爸說的，選擇了就不要後悔，一條道走到黑。
杜若晃了晃腦袋，瞥了眼旁邊的簡辰樂，他正面帶微笑地朝前走。不知為何，杜若看到簡辰樂這樣簡單的模樣，內心竟然升騰起一股強大的心安。這是以往和蘇霖在一起從未有過的踏實。
她想開口問些什麼，但又吞了回去。或許是不希望自己在自作多情，或許是只想和簡辰樂保持這樣純潔的友誼，杜若最終還是沒有把那句“喂，簡辰樂，你對我什麼感覺啊”問出口。
而在水瀝的那一頭，吳涯正和沈依一行走在夏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