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老監獄事件6
“2002年11月3日,4號樣本人員,13時50分在審問時出現了搓牆的行為。14時醫護人員為其注射鎮定劑。藥物依舊失效。樣本人員於15時25分死亡。”
讀完了,我問道:“還記得我們走之前,傻子在幹嘛嗎?搓背!那個什麼樣本人員,也做過那個動作!之前我們在下水溝里掏出來的防化服,應該就是給處理這個樣本人員的人用的。”
“時間不對!”森少在沉默一會之後,說了這麼一句,“老監獄轉到新監獄這邊就是02年9月。傅老校長說,有可能是勘探隊的人被關押政審的時間,不可能是這段時間。應該是七幾年,最晚也是八十年代初。”
庄宜市不大,車子已經停在了精神病院停車場裏了。一通詢問后,我們在醫院的接診處置室里,見到了那個傻子。
在他們走向接診處置室的時候,就看着幾個男護工,穿着制服,手裏還拿着有彈a性的束縛帶,做着準備工作。而那大媽已經在一旁哭得站不起來了。
一名中年護士的臉上還帶着指甲的抓痕,她喊着:“鎮定劑根本就沒用!他這樣的,不先綁起來,誰敢上前打針呢?”
一名醫生在聽着護士說話的同時,也看到了走過來的我們,問道:“你們兩什麼事?看病的話,先挂號!”
森少指指接診室里嗚嗚啊啊喊着的人,說:“來看看他。”
我更關心的是,那一直蹲在角落哭着的大媽,會不會認出我們兩來,再從哪個角落拿出根扁擔來,把他們兩打一頓怎麼辦?
可是那大媽卻在看到我們之後,明顯僵了一下,這是認出人來了,卻沒有說一句話,沒有一個動作。
護工拿着束縛帶進去了。我們一群人就站在外面的玻璃朝里看去。護工的手法是專業的,工具也是專業的。但是在傻子被拉開的時候,還是讓人不由地倒吸口冷氣。那面牆上,竟然全是血跡!不只是血跡,甚至還能看到細細碎碎的肉沫。而傻子後背的衣服,早就被他丟在地上了。
搓背!鎮定劑失效!死亡!這些詞語都那麼熟悉。就在幾十分鐘前,我還在車子上,給森少讀了那條文檔。
“啊!我不想死!”傻子突然冒出了一句清晰的喊聲來。這聲音完全不同於他之前說話的聲音,也不同於那些嗚嗚啊啊的聲音。那聲音清晰,堅定,還很年輕。
“時間不對!”周景森再次低聲吐出了這句話。而下一秒,傻子掙開了護工,沖向了窗子邊尖尖的邊角,額頭上的血一下涌了出來,他的身體搖晃着倒下。
大媽哭喊着想要衝進去,那醫生也急着進去急救。場面混亂了!
周景森把還在震驚中,腿軟得整個人僵住走不動的我給拉出了處置室。一直守在角落的警A察也上前說話,要求我們先不要離開。以為那大媽是報警說有人打了她兒子的頭,她兒子才這樣的。
警A察還詢問了一些基本情況,森少也沒隱瞞,承認了他和傻子打過。但是確定沒打到頭。
回到車子上,森少直接打開了一瓶水,就澆在了我的頭上。
“幹嘛?”我打開了頭頂的水瓶,說話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哭音。
“看你一副被嚇得快要魂飛魄散的感覺,給你冷靜一下。”
“我沒有!我就是……我沒想到他會……那麼多血,牆上……”
森少轉身靠在了車門上,就着那瓶水,喝了一口,才說道:“元宵,聽好了。”他轉過身來,雙手壓A在我的肩膀上,讓我抬頭看着他的眼睛,“現在很多事情,我沒辦法照顧好你。你狀態不對,但是你現在必須堅強。”
我胡亂點着頭,抬手擦擦臉上的水跡。他溫熱而粗糙的大手,也擦過我的額頭,就這麼輕輕啄了一下。之後,才說道:“時間不對!但是搓背、鎮定劑失效這件事,卻是和老監獄裏的記錄一樣。一樣是死了!”
“說不定,這個老監獄確實有過什麼秘密,但是跟勘探隊沒什麼關係。”
“不!有關係!”森少抿抿唇,思考了一會才說道,“剛才沒把那人搓背的圖拍下來,只能靠回憶了。”
“那一牆的血?一牆的肉?回憶它幹嘛?森少......”想到他剛才說的,現在事情很多,我不能拖他後腿。他需要冷靜地思考。
“你去,脫了衣服,用背在牆上搓?搓一整天能搓不下一塊皮來,老子跟你姓!現在的牆那麼平滑的,能搓出帶着血的肉來,你說可能嗎?這跟那個賣棺材的師傅的女兒一樣,他身上的皮,是搓了就能掉下來。龍屯村的老校長說的那些故事裏,好幾個得了重症的勘探隊的人,最後是血人一般,被抬出去的。這就是共同點!”
“也就是說,那個傻子,曾經應該接觸過勘探隊的人?我們總覺得時間對不上,是因為這個傻子是那些人的后一輩。”
“對!不一定是子孫,而是傳染!”周景森看了看還在外面身旁不遠處,就這麼直勾勾看着我們兩的那警A察同志。在沒有確定情況之前,他不能扣下森少,但是也不能就這麼讓我們跑了。
森少上前說道:“我想見一下,那個傻子的家屬。”
“樓上情況正亂着呢。等會吧。那個病人只有他媽一個家屬。就樓上那個,哭得話都說不出來的女人。不過,你,要想趁着現在沒確定情況,給人家來個威逼利誘,我可就在一旁盯着你呢。”
那警A察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着一聲悶響,身後那棟大樓里,傳來了尖叫聲。
我的位置最先看到了那邊的情況。就在那大樓前,躺着一個背上一片血肉模糊的人。他的身體四肢已經因為高空墜下而扭曲了。他的頭顱下,正慢慢滲出血跡來。他的臉歪着,一雙已經沒有焦距的眼睛,正對着我們這邊。他的鼻子裏,嘴裏都看是往外滲着血。
他死了!傻子死了!
我呼吸一緊,控制不住地後退了一步,背後就碰到了車子。背?搓背?他是受不了那種痛苦,才跳樓的嗎?
我瞬間彈開,禁不住低聲說道:“我不搓背。”但是看着那邊的傻子,那背上被他搓成是那片血糊糊,就好像我的背也已經成了那模樣。我控制不住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我滿腦子都是那傻子恐怖的後背的畫面,甚至還一次次地把自己代入了他正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中。
那警A察已經跑去那邊看屍體了,也暫時擋住了我的視線。森少發覺了我的異樣,也上前一步,擋在我的面前:“怎麼了?”
他的聲音,讓我一下清醒過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要分析,我不能讓自己處在這樣的狀態中。
我趕緊拍拍臉,讓自己冷靜下來,仰頭對他一笑:“我沒事。”
“那好,你先回車子上。我過去看看情況。”森少把車鑰匙塞到了我手裏,自己轉身就小跑了過去。
我知道這種狀態下,我過去只會添麻煩,還是乖巧的進了車子裏,用哆嗦的手,掏出了手機,給米蟲發去了信息。
“米蟲,你在幹嘛呢?趕緊回復一下。給我講個笑話吧。”
那邊沒有回復。“米蟲,米蟲,我這邊好恐怖。那個人死了,他跳樓了。我好怕。你在哪?”
那邊依舊沒有回復。“米蟲,我現在就一個人,我好害怕。你跟我說說話。”這句話發送出去之後,我又發了一句:“我突然覺得,我的背,也好好難受。我也想抓它,抓出血來。”
米蟲終於回復我了:“元宵,你在哪呢?你不是跟那個大帥比去玩了嗎?他那人那麼變態,帶你去看人跳樓?”
“米蟲,別說這個,給我說個笑話,讓我轉移下注意力。”
“看看,關鍵時候,你這個元宵,還是需要我這個吃貨的。下次去玩,別忘了帶上我。米蟲,米蟲,是你外出旅遊最佳陪伴。溫泉酒店要有哦。”
不得不說,米蟲在逗我開心這件事上,真的很厲害。我就這麼跟他聊了很久,那恐怖的一幕也早就從腦海里被驅趕了。
時間的流逝我都沒有注意,直到森少上了車。
“跟誰聊天笑這麼開心?”森少上了車,就狠狠灌下半瓶礦泉水。
“米蟲啊。那邊事情怎麼樣?”
“傻子媽的反應很奇怪。兒子發病被送醫院,后跳樓。她在傻子剛送過來的時候,跟人說是被人打到頭才這樣的。所以有人通知了警察。但是她兒子跳樓后,她卻一口咬定,兒子沒有被打,跟我們沒有一點關係。她要求殯儀館的人,馬上接走屍體火化。那邊,殯儀館車的剛走。”
“也就是說,我們也能離開了?”
“嗯。先回酒店休息。這事,沒完。我要知道那個傻子的身份,他身邊人的身份,跟那個監控室里的事,有沒有交集。”
回到酒店,這麼忙碌了一整天,我也累得不願意動彈了。直接在酒店裏吃了飯,就倒在了房間的大床上。累到極致,精神經過一陣天的緊繃,終於能放鬆下來。但是我卻睡不着。
一個人,在冷靜下來之後,我是控制不住的開始回憶一整天的所有事情。我們差點被傻子用西瓜刀給砍了,我們在那地下監控室里看到的,神秘的腳印。監控室中帶出來的年代久遠的儲存器里的那句話。
我躺在床上都能直接把那句話默背出來了。
還有傻子的死,傻子在搓背。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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