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百三十一章 掉落
其實,最讓楠囡心裏頭覺得膈應得慌的,是顧茗還沒來得及說完的那一句話。是他的戛然而止,是他的突然中斷。這樣的停頓,這樣的不繼續說下,總是會有着一種隱瞞了的感覺。那必定上是一段隱情所在,可就這麼的突然中斷,這樣的隱情也便是顯得尤為的重要了。似乎是一件特別隱晦而又不得不去重視的一種感覺。人的好奇心便是在這一剎那的時候是顯得尤為的強烈,也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那未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又究竟是在掩藏着怎樣的一種隱情。況且,聽着顧茗語氣的意思,這樣的隱情,而且還是關乎於白茉莉的事情,似乎,又還是牽扯到了白茉莉的品性問題。
也不知道顧茗究竟是否真的是突然想起到了那些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都是不能夠講出來的,所以纔此中斷,不再繼續有所泄露。顧茗也算不得是硬生生的就把那些話給吞咽了下來,其實是以一種越說越慢,越說越輕的方式來把這些話給敘說完畢的。就像是一個人在訴說的途中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的一樣,而且,還是一件極為難堪,極為窘迫,極為難以啟齒的事情。於是,心裏也就越發的糾結,越發的心虛,話到了嘴邊才算是記起。原來,那些都是不可言說的秘密,無奈,也只得是就此打斷的為好。
可莫名的,如若是從顧茗的口中聽到了這些話,如若是從顧茗的語調中聽出了這種心虛的含義。如若是聽着顧茗的語速從一開始的沉穩,逐漸的,變成了愈來愈加的緩慢,愈來愈加的輕聲。楠囡總有一種被耍了心眼的那種感受,彷彿,是顧茗的刻意而為之,並不是他的無意之舉那樣。可,這樣的想法實在是過於狹隘了一點,或許,事實的情況是並非如此着的。也不過是楠囡自私的心裏在作祟着,在不安着的胡思亂想,一切,都不過是與事實是違背着的,是不相符合著的一種感受。也全都不過是自己的遐想,一種憂慮而已,並不能就此說明,所有的真的就是顧茗所特意而為,所虛偽的掩飾。
楠囡思忖着,也許真的就只是自己多慮而已。所以,拋開這一切,便是順着顧茗那還未講完的話思考了起來。那越來越弱的語氣,越來越心虛的語調,低緩的,沉悶的,就這般傳入了楠囡的耳朵里,在她的腦海里里盤旋,縈繞。於是,就只好順勢思索了去,猜測了去。但是,其實也很容易就能夠猜到顧茗想要說出的話,他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語究竟是什麼。這實在是過於明顯了一點,根本就是不需要浪費多大的力氣,精力去咂摸着的。只要這麼一想,便是能夠很輕易的就猜出其根本的原因。
而且,楠囡又是聽到了顧茗同着顧昀在花店裏所講述着的那些話,自然是很好理解去了的。因此,這也才算是楠囡所疑慮着的一部分的原因。而且,很顯然的,顧茗當時也是只到楠囡是在花店裏頭的,是在聽着他們所講的話。並且,顧昀所講述的白茉莉,自然也不是運用了什麼好的形容詞來修飾着的,更可以說是,不堪的,輕視的,不屑的。反正,如果是由一個不知情的人聽到了這些,定是要認為白茉莉是怎樣的一個低賤的人,甚至是說的嚴重些,就是不知羞恥,是污穢着的,是不堪着的。而又加則了顧茗那被中斷了的語句,那半遮半掩的說法,也不過是欲蓋彌彰的而已,除了顯示其刻意,又加上了一種飽含深意的感覺。除此之外,便是再無其他的了。
但是,很奇怪,不管是顧茗的未說完成的話語也好,還是,先前在花店裏頭同顧昀的那一段的說辭也罷。雖然,這些都是不堪入耳着的,是不能夠經得起推敲來的。可,卻偏偏正好就是楠囡所不在乎的。楠囡聽了這些,更是包括了顧茗那意味深長的斷句,也自然是能夠明白他所說著的這些話到底是有着怎樣的一種意義而來。但,就是滿不在乎,似乎,這並不值得將其放在心裏。懷揣着的只是一股子的淡然與平靜。當然並不在意,無論是真是假,對於楠囡而言,好像,說實在話的,是並沒有多大的分別來的。而且,楠囡也根本就不想,也不願意去深究,這些言論的虛實。
或許,只是因為那是白茉莉,只要是白茉莉,無論怎樣,楠囡總歸是不會對其感到一些異樣的。只是,不願意讓人去侮辱她,羞辱她,輕視她,踐踏她。否則,楠囡會感到難過與傷心,是一種感同身受,是一種體貼,一種關切。也只有對白茉莉,只有對她一個人才會油然而生出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赤裸裸的袒護與庇佑。就像是,自己的母親總是會袒護着自己的孩子那樣。不管,孩子是否是做了什麼錯事,是犯了多大的罪過。母親即便是怨恨交加,可也仍舊會是袒護着的,庇佑着的,即使是讓自己難過了,委屈了,也絕不肯讓自己的孩子受到一點的傷害。這是一種親情的連接,就算是愛情,也未必是會有着如此沉重的紐帶的。這是只有那共同的血液流淌,那樣的骨肉親密相連,那樣的同一類細胞組成才會有着如此深重而又濃郁的情感毗連。除此之外,便是再無其他的了,即使是有,可也是很難存在的,來得並不容易,甚至,幾乎是歸置於零的那一個種類。
可莫名的,楠囡就唯獨是和白茉莉之間有了這樣的連接。而且,不只是楠囡自己,就是連白茉莉也是特別清晰的就感覺得到的。是雙方的彼此重視,並不只關乎於一個人,不是獨自的,也不是單方面的默默承擔。是互相之間的傳遞與交融,是兩者都可以明顯的感受得到的,非常的清晰,更不只是關乎於自己,於對方也是顯而易見着的。哪怕,是沒有表面的透露與顯示。可冥冥之中卻是有了一種怪異的連接,這種連接是影暗着的,是淺層着的,是被深埋在這楠囡和白茉莉的心間。但,兩人又都是可以深刻的察覺出來的,彼此都是深知,於對方的一種珍重。一種深沉的情感互相纏繞着,糾結着,好在,現在還是沒能夠徹底的爆發,完全的顯露出來。但,楠囡在心底隱隱約約的就是能夠感覺得到,在將來,遲早有一天,是會將這些全部的感情都露於表面之上,公之於眾。可面對着的,究竟是好還是壞,也就不得而知了去。也許,是一種不能夠接受的真相,帶來的,也就是沉重的打擊了。這是,楠囡的一種直覺,一種特別敏銳的直覺。在心底默默的確信着,雖不願意,可就是偏偏只得這麼招了。就像是,已經認定了,是註定好了的那樣。
可楠囡卻始終是不肯接受着的,她不願意相信於白茉莉的連接會帶來怎樣的災禍。不管是對自己也好,還是對白茉莉也罷,她知道彼此對於彼此的,是一種如何的模糊而又深刻着的情感包袱。楠囡不願意割捨,卻偏又是有了一種強烈的,隱約的直覺,自己日後,說不定就是會和白茉莉一刀兩斷了去,不再聯繫,不再見面,形同陌路。甚至,是要比一個陌生人來的要更加疏離。那是痛苦着的,是不甘的,但,同時,也是不能夠的。
“啪嗒”,劃過了一道鮮黃與絳紫混合的顏色,一閃而過,掉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響動。是紫茉莉,從顧茗的指尖滑下,因為其重量的輕盈,也就以一種很快的速度同地面撞擊了而去。落在地面上的時候,甚至,還顫抖了兩下,花瓣連帶着互碰了起來。輕柔的,彼此觸碰着,待到紫茉莉是真的就停止了顫動之後,那三四片的花瓣卻仍舊還是在抖動着。
不過,幅度倒是減小了不少,是微弱着的了,是在逐漸的歸於了平靜。反正,再怎麼強烈的碰撞,遲早也都是會歸於安穩了去的,就如同是,其實什麼也都沒有發生過,什麼都是過眼雲煙,什麼都是一閃而過了去的。
而且,又是在一剎那的時候發生着的,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那枝近在眼前的紫茉莉就突然而然的從顧茗的手中滑落。猝不及防,根本就是沒有給楠囡的一點反應的機會,就這樣突然的掉落了,在楠囡的面前,是幾秒的時間而已。
滑落了,掉落了,消失了,就突然的,出現現在了楠囡的腳跟前。在地面上,在佈滿了灰塵的地表面上,是雜塵和煙土,完全就是與紫茉莉是天差地別著的,是不相匹配的,是配不上的。就像是一個高貴的珍重物品,被湮沒在一堆的垃圾裏頭的那種感覺。平白的就是被糟蹋了,輕視了,踐踏了,不被珍視了。便是,成了這樣的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