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百二十章 對峙
楠囡愣怔了有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她沒有眨眼,也幾乎是忘記了眨眼的這個動作。在那一瞬間,她的眼前所看到的就是迷糊的一片,其實有是清晰着的。不過,只是清晰着的一種幻想,是在腦海中的一種不切實際的聯想,那是清楚着的。就只是模糊了她面前的這種真實的面貌,顧茗所真正存在着的模樣,不知怎的,就是被楠囡腦海里所幻想着的可怖樣式給就此掩蓋了去。好像,是真的,現實與虛幻徹底的交融在了一起,不分你我,你儂我儂。這兩者彼此糾纏,在楠囡的面前,幾乎已是分不清,究竟哪者才是顧茗的原本面貌。
反正,兩者都是恐怖的,不過只是其中一種看上去是黢黑的多,是詭異的多,是讓人心生膽寒的多。除此之外,再大的差別也再難找尋出來了。好在,楠囡的這種不知名的幻象在自己的腦海里也不過只是出現了一瞬的時間,很快的,就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去了。但是,卻是深刻的記憶在了腦海里,烙印在了心間處,經久不消。說實在話,楠囡的這種聯想實在是過於可怖了一些,就是連她自己都不甚明白,怎麼會突然冒出這種怪誕的想法。平白無故的就是叫自己吃驚,讓自己惶恐不安了去。
楠囡被自己嚇的是剎那間就忘記了應當如何呼吸,不知不覺就是放慢了自己喘氣的頻率,一呼,一吸都是極為緩慢的,很輕,很輕。就像是一根羽毛在空中輕輕的飄蕩那樣,是一根極小的羽毛,在空中是半透明的樣式,於無色的亮光是險些融合到了一起去的。楠囡此刻的呼吸就是如此,慢慢地,緩緩地,小心地。是比那易簀的鮐背蒼耈的老人的呼吸來得還要微弱些,彷彿,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了似的。不過,好歹,還是勉強能夠呼吸上的,也不至於是真的完全屏住了呼吸,真的就一命嗚呼了去。
楠囡自始至終都是看着顧茗的,包括她方才幾秒以前在腦海中刻畫出他恐怖的一個幻象的時候,楠囡也依舊是盯着顧茗看的,並沒有就此而轉動了腦袋。畢竟,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必要。而且,她的反應也顯得是稍微遲緩了些的,也就更是沒能想到自己是還需別過視線的。於是,楠囡方才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把自己恐慌的眼神給傳遞給了顧茗看去,沒有一點掩飾的痕迹。自然,她當時也沒能夠想到還需要掩蓋住自己的慌亂而來。腦海里的幻象過於征營懾悸,她一時之間就這麼被衝擊到了,再難反應到自己是需要隱藏住自己內心的恐慌,以及一些列的真情實感來的。
甚至是直到現在,楠囡都沒能夠就此緩過神來,她的眼神之中依舊所流露出來的,都是那滿滿的驚恐與不安。是被自己給震懾到的,也是被,顧茗所震懾到的。哪怕,是於自己不切實際的遐想中的顧茗,而置身處於現實之中的他,也仍舊是暗地裏起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推波助瀾的一個作用。
“你是在害怕我?”顧茗問着,語氣淡淡的。突然而來的,卻又是有了一種陰涔涔的感覺,篤定的,是讓人有了一種被脅迫着的感覺。楠囡止不住的就是不寒而慄了起來,她的意識被突的就這麼給聚攏了起來,集中地,盯看着顧茗。是真切的顧茗,並不再是於腦中的一個幻象,是那個可怖的幻象。
但,現實中的顧茗,似乎,仍舊是要更加的恐怖着的。簡直是有之過而無不及着的狀態,楠囡看着他的神情。明明就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式,卻是暗沉沉着的,冷氣十足,像是被圍繞着一團的烏雲那樣。顧茗的臉色是慘白着的,沒有血色,於這青天白日之下更是顯示出了這一種半透明的模樣。似乎,會是在下一刻就消失了的那樣。可也並不全是,除了那病態的白色,顧茗的臉色還是要更加偏向於青色一些。是那種並不自然着的青色,讓人一眼望上去就是會產生了一種他是病入膏肓,無葯可醫的感覺。又是陰沉着的,又是瀰漫著一種活死人般的氣息。楠囡看着顧茗的這種面色,還是禁不住被嚇着了的,意料之外,而且,很是突然。又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脅迫感,冷颼颼的,像是遇見了什麼極陰之物,就差點是全部汗毛都跟着豎了起來。
其實,最讓楠囡感到害怕和愣怔的並不是顧茗的這一種面色,說到底也不過是像極了垂死的病人,多少帶了點冷氣。這一點,楠囡似乎是還能接受的,最多也不過是要愣怔一會兒的時間。可顧茗的面部表情卻全然不是一回事了,很奇怪,依舊是平淡着的,卻是處處暗藏着一種不知名的陰鷙感覺。像是一個小人,在背地裏謀划著什麼,又是在監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正是等着伺機而動,倏地就從背後冷不丁的,暗搓搓的就給了致命一擊,還非得是要將其置於死地了不可。
顧茗的眼神是淡漠的,很難從中看出其蘊含著任何的感情存在。就像是,給樹立了一種全透明的屏障,硬生生的就隔絕了與外界所有的聯繫。並不打算將自己完完全全,原原本本的就這麼公之於眾。在這場刻意的屏障之下,隱藏的是一種脆弱,還是一股子的陰暗。這些,暫時全部都是不得而知了。總之,在顧茗的眼神之下,是一場無法靠近的疏離感。並不強烈,但是,只要是一接觸到他的視線,也就是會不自覺的就這麼退避三舍了,不敢靠近了。他的意味很明顯,沒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走進他的心底。或者說,是走近他的內心世界。顧茗,似乎是把自己給封閉起來的。很像楠囡,卻偏又是有着一種極大的不同,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差異很微妙,就完全是一種相反的極端。
楠囡給人的一種感覺是,無法靠近任何人,無法就此去有所接觸,哪怕是對方表露出來有一丁點的親近慾望,楠囡也是會感到極其的不舒服的。心裏是彆扭的,身體所不自覺做出來的動作反應也是抗拒着的。但是,到底,她所為難着的,從始至終也只有她自己了。於旁人而言,楠囡是儘可能的做到不去傷害,不去袒露出自己的這一種排斥之感。以免是會叫旁人感到了異樣,感到了不舒坦,生怕是會叫人因此而有着過多的思慮存在。楠囡似乎,即便是在自己會從中窘迫的情況之下,最先想到的依舊是旁人的感受。莫名的,促使她變成如今模樣的也還是旁人的感受,如今,她所深深在意的也依舊是如此。就像是,由此陷入到了一個死循環裏頭去了。想要有所動作,卻發現自己是被這一團雜亂的,混亂的,糾纏着的麻繩給羈絆住了腳步。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在原地躊躇着的,並沒有前進。但不後退,就只是,被纏繞着,停駐着,無法動彈了。但是分不清,桎梏住自己的人,究竟是楠囡自己,還是那些所謂的,一直在乎着的旁人。
而顧茗,卻是同楠囡與之相反得來的。他也是把自己封閉起來的,他眼神里的這種淡漠與隔離的感覺實在是過於濃重了一些,不消怎麼思索,也是能夠從中看出些端倪來的。很像楠囡,但是要比楠囡的眼神中多摻雜了些陰暗的感覺。可也不是那種烏漆墨黑的黝黑色的感覺,恰恰相反,是玻璃的透明顏色。是多多少少還暗含着些許的清澈的感覺,很乾凈,像是湖水,可以倒映出人影來的那種。是一種極致的反差,這片湖水雖然透徹明亮,卻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樣子。更多的,倒像是一灘死水的樣子。表面是波瀾不驚着的,很平靜,就如同是擲下一塊石子,都不能夠是激起一層漣漪的那種感覺。
他湮沒着,包涵了一切,不管是什麼,被吸入了,也就下墜了。無休無止的沉浸在了一種下沉着的趨勢,很像黑洞,即使是這樣了,也依舊是保持着了一種水波不驚的安然狀態。但,是可怖着的,是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不像是冰塊的那種冰冷的感受,是一塊碎掉的玻璃,表面上還是摻雜着些許的碴子碎屑,泛着寒光。是銳利的,冷,但不是刺骨的冷,卻反倒是給了人一種被逼迫着的感覺。是把那玻璃抵住在了皮膚上,輕輕一割,汩汩的就往外滲出血來了。起先還是不起眼的一小滴一小滴,後來,慢慢地,逐漸就是變成了一汪,一灘,一團。是止不住的,流不盡的,源源不斷的就這麼給流淌了下來。但是,是不會感到多少的疼痛感覺的,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折磨。還有,那一點的,微乎其微的冷感。可偏偏,就是這麼一點的寒氣,卻偏是貫穿了全身。從頭到腳,都是冒出這股子的寒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