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好的年紀
島城的七月很熱。評畫的場地從露天操場轉入到了體育館。
雨季剛剛過去,在燥熱的七月彷彿還能感到空氣中淡淡的潮濕和若有若無海的味道。
黎茗抱着夾着畫紙的畫板低着頭快步朝着體育館走去。剛走上體育館大門的台階,畫板便被人撞了出去,磕在牆角上,“嘭”的一聲,畫板便裂開了長長一道縫隙。伴隨着體育館內劉老師的催促聲,黎茗撿起畫板將畫紙擺正,便快步走進了體育館。卻未看見一個男孩兒站在她身後,面上帶着愧疚和不解看着黎茗離去的背影。
“阿茗,你的畫板怎麼裂開了,剛在畫室不是還好好的嗎?”儲瓊琳指着黎茗畫板上的裂縫小聲說道。
“哦,剛不小心撞到人了,磕壞了。”黎茗說完便不再理會儲瓊琳。
黎茗不擅社交,不愛說話,不喜歡主動結識新朋友。無論是在班裏還是畫室,都喜歡坐在靠牆的位置。能與她說上話的,也僅限坐在她周圍的人。儲瓊琳便是她的同桌,一個偏男孩子性格的“拽姐”。
“明暗關係拉開呀,畫這麼灰怎麼能讓老師眼前一亮呀……”
今年已經是劉老師在島城一中任教的第二十五年了,操着一口帶着西北味道的普通話,學生們有時叫他“老劉”。有學生說他的繪畫技法老套,偏要去校外的畫室接受培訓,他也不生氣,只是苦口婆心的勸同學們現階段留在學校的畫室。那時的學生已經有了攀比心,一個去了校外另一個便也想去校外,只是一些家庭負擔不起校外畫室高昂的學費,導致了一些學生與家長“反目成仇”。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黎茗便像是老師眼中的乖孩子。黎茗自小將繪畫當做興趣愛好,她沒有什麼需要刻意去追求的東西,之前的她也只想像平常的學生一樣選個文科或是理科讀下去再考個大學,畢業后找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而進入高中,她的繪畫天賦被劉老師發現后,每次遇到黎茗,劉老師便會拉住她勸她儘早轉科做個美術藝考生。終於在劉老師的不懈努力下,黎茗“從良”了。也是那時,黎茗有了她人生的第一個夢想——畫家。
那是畫板磕裂過後的第二天。
黎茗坐在靠窗的位置,風將窗帘吹起,擋住了黎茗看向畫板的視線,黎茗起身將窗帘掛在窗戶後邊的掛鈎上。
“阿茗啊,門口有個帥哥好像是在找你哎。”儲瓊琳輕輕扯了扯黎茗的衣角說道。
黎茗看向畫室門外,一個長相有些秀氣的男孩兒站在門前,看見黎茗看他,男孩兒笑着朝黎茗招了招手。黎茗看着男孩兒,記憶里卻沒有男孩兒的影子。
他,這是在叫她?
男孩兒看黎茗沒有動作,便朝黎茗喊到:“嘿,同學,我來賠你畫板啊。”
這時黎茗似乎才有了一絲絲模糊的記憶,朝着畫室門口走去。
“你怎麼坐在那麼隱蔽的位置啊,要不是你站起來了我可能還找不到你呢。”男孩兒揉了揉乾淨利索的短髮說道。
黎茗抬頭看着男孩兒。
男孩兒見黎茗沒有說話也不感到尷尬,將手裏的新畫板遞給了黎茗,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啊,昨天從體育館出來太急了把你的畫板弄壞了,這個賠給你。你叫什麼名字?”
“黎茗。”黎茗接過畫板淡淡的說。
“哎名字很好聽,我是高二A班的,我叫時川,下次遇見了我會跟你打招呼的哦。”
黎茗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手中的新畫板。面前畫紙上剛畫好的粉玫瑰顏料還沒幹透,此刻陽光撒在畫紙上,玫瑰似乎更艷麗了些。
他叫時川。
那時的黎茗不知道,這個名字將會在未來的多少年都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