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回 祿山入宮見妃子、力士沿街覓狀元

第17回 祿山入宮見妃子、力士沿街覓狀元

第17回

祿山入宮見妃子

力士沿街覓狀元

卻說安祿山乃是營州外夷,本姓康氏。因其母再適安氏,遂冒姓安。為人奸狡,善揣人意。后因部落破散,逃至幽州節度使張守圭麾下。守圭愛之,以為養子。屢借軍功薦引,直薦他做到平盧討簿使。時有東夷別部奚、契丹作亂犯邊,守圭檄令安祿山督軍征討。祿山自恃強勇,率兵輕進,被奚、契丹殺得大敗。那張守圭軍令最嚴,諸將有違令敗績者,必按軍法。

祿山既敗,便顧不得養子,一面上疏奏聞,一面將祿山提至軍前正法。祿山臨刑大叫道:“大人慾滅賊,奈何輕殺大將。”守圭壯其言,即命緩刑,將他解送京師,候旨定奪。祿山賄囑內侍於玄宗面前說方便。當時朝臣,多言祿山喪師失律,法所當誅;且其貌有反像,不可留為後患。玄宗因先聽內侍之言,竟不準朝臣所奏,降旨赦祿山之死,仍赴平盧原任,戴罪立功。

祿山是個極巧善媚之人,他在平盧,凡有玄宗左右至者,皆厚賂之。於是玄宗耳中,常常聞得稱譽安祿山,愈信其賢,屢加升擢。官至平盧節度使。天寶二年召之入朝,留京侍駕。

祿山內藏奸狡,外貌假裝憨直。玄宗信為真誠,寵遇日隆,得以非時謁見;宮苑嚴密之地,出入無禁。一日,玄宗駕幸御苑,祿山亦到御苑來謁見。望見玄宗同太子在花叢中散步,祿山故意向前朝拜玄宗,不拜太子。玄宗道:“卿何不拜太子?”祿山假意道:“太子是何官爵?可使臣當至尊面前謁拜?”玄宗笑道:“太子乃儲君也。朕千秋萬歲后,繼朕為君者也。”祿山道:“臣憨,只知皇上一人,不知更有太子。當一體敬事。”遂向太子一拜。玄宗回顧太子道:“此人朴誠乃爾。”正說間,忽見許多宮女簇擁香車,冉冉而來。到得將近,貴妃下車,宮人擁至玄宗前行禮。太子也行禮罷。祿山待欲退避,玄宗命且住着,祿山便也望着貴妃拜了,拱立階下。貴妃道:“此人是誰,現為何官?”玄宗道:“此人是安祿山,本塞外人,向年歸附朝廷,官拜平盧節度,朕愛其忠直,留京隨侍。”因笑道:“他昔曾為張守圭養子,今日侍朕,亦如朕之養子耳。”貴妃道:“誠如聖諭,此人真所謂可心兒矣。”玄宗笑道:“妃子以為可心兒,便可撫之為兒。”貴妃聞言,熟視祿山而笑。祿山聽了此言,即向貴妃下拜道:“臣兒願母妃千歲!”玄宗笑道:“祿山,你禮數差了。欲拜母,先須拜父。”祿山道:“臣本胡人,胡俗先母後父。”玄宗聞言,益信其朴誠。自此,祿山見貴妃之美貌,遂懷下個不良的妄念。貴妃見祿山少年雄壯,也就動了個不次用人的邪心。這事按下慢提。

且說其時乃大比之年,禮部移檄各州郡,招集舉子來京應試。當時西蜀綿州有個才子,姓李名白,字太白。原系西涼主李篙九暠世孫,其母夢長庚星入懷而生,因以命名。那人生得天姿敏妙,性格清奇,嗜酒耽詩,自號青蓮居士。人見其有飄然出世之表,稱之為李謫仙。他不求仕進,志欲遨遊四方。一日,聞人說湖州烏程酒極佳,遂不遠千里而往,暢飲於酒肆之中,且飲且歌。適州司馬吳筠經過。聞歌聲,遣人詢問,他答道:

青蓮居士謫仙人,酒肆逃名三十春。

湖州司馬何須問,金粟如來是後身。

吳筠聞詩,驚喜道:“原來李謫仙在此,聞名久矣。”遂請至衙齋相敘,飲酒賦詩,連留幾日。忽報吳筠升任京職,遂拉太白同至京師。一日,偶於紫極宮閒遊,與少監賀知章相遇,彼此通名道姓,互相愛慕。知章即邀太白至酒樓,解下腰間金魚,換酒同飲,極歡而罷。

到得試期將近,朝廷點着賀知章知貢舉,又命楊國忠、高力士為內外監督官,點檢試卷,錄送主試官批閱。賀知章暗想道:“吾今日奉命知貢舉,若李太白肯來應試,定當首薦。只是一應試卷鬚由監督官錄送,我今囑楊、高二人,要他留心照看便了。”於是致意楊、高二人,又托吳筠力勸太白應試。太白被勸不過,只得依言入常哪知楊、高二人,見賀知章來囑託,只道是受人賄賂,有了關節,卻來討白人情。遂私下相議,專記李白的試卷,偏不要錄送。到了考試之日,第一個交卷就是李白。楊國忠見卷面上有李白姓名,便不管好歹,一筆抹倒道:“這等潦草的惡卷,何堪錄送。”太白欲要爭論,國忠罵道:“這樣舉子,只好與我磨墨。”高力士插口道:“磨墨也不適用,只好與我脫靴。”喝令左右將太白扶出。太白出場,怨氣衝天。吳筠再三勸慰。太白道:“若我他日得志,定教這二人磨墨、脫靴,方出胸中惡氣。”這邊賀知章在闈中閱卷,中了些真才,只道李白必在其內。

及至榜發,李白偏不曾中。心中疑訝,直待出闈,方知其事,心中懊恨,自不必說。

且說那榜上第一名是秦國楨,其兄秦國模中在第五名。二人乃是秦叔寶的玄孫,少年有才,人人稱羨。至殿試之日,二人入朝對策,日方午交卷出朝。家人們接着,行至集慶坊。只聽得鑼鼓聲喧,原來是走太平會的。一霎時,看的人擁擠,將他兄弟二人擁散。及至會兒過了,國楨不見了哥哥,連家人們也都不見,只得獨自行走。

秦國楨正行間,忽有一童子叫聲:“相公,我家老爺奉請,現在花園中相候。”國楨道:“是哪個老爺?”童子道:“相公到彼便知。”國楨就隨小子走入小卷,進一小門。行不幾步,見一座絕高粉牆。從側門而入,乃見一所大花園。彎彎曲曲,又進了兩重門,童子把門緊閉道:“相公在此略坐,主人就出來。”說罷飛跑去了。又見石門忽啟,走出兩個侍女,對國楨笑道:“主人請相公到內樓相見。”國楨驚訝道:“你主人是誰,如何卻教女使來相邀?”侍女也不答應,只是笑着,把國楨引入石門。只見畫樓高聳,樓前花卉爭妍。樓上又下來兩個侍女,把國楨簇擁上樓。國楨看樓上排設物件,極其華美,卻不見主人,忽聞侍女說:“夫人來了。”只見左壁廂一簇女侍們擁着一個美人,徐步而出。國楨見了,急欲退避。侍女擁住道:“夫人正欲相會。”夫人道:“郎君系何等人?乞通姓氏。”國楨驚疑,不敢實說,將那秦字楨字拆開,只說:“姓余名貞木,忝列郡庠。方才被一童子誤引入潭府,望夫人恕罪。”遂深深一揖。夫人答禮。見國楨儀容俊雅,十分憐愛,便向前伸出玉手,扯着國楨留坐。

侍女獻茶畢,夫人即命看酒。國楨起身欲告辭。夫人笑道:“妾夫遠出,此間並無外人,但住不妨。”少頃,侍女排下酒席,夫人拉國楨同坐共飲。國楨道:“請問夫人何氏?尊夫何官?”夫人笑道:“郎君有緣至此,但得美人陪伴,自是怡情,何勞多問。”國楨微笑,也不再問。兩個飲至日暮,繼之以燭。

國楨道:“酒已酣矣,可容小生去否?”夫人笑道:“酒興雖闌,春興正濃,何可言去。”兩人春心蕩漾,大家起身,摟摟抱抱,共入羅帳,歡娛一夜。

至次日,夫人不肯就放國楨出來,一連留住四五日。哪知殿試發榜,秦國楨狀元及第。秦國模二甲第一。御殿傳臚,諸進士畢集,單單不見了狀元。禮部入奏,玄宗聞秦國模即秦國楨之兄,傳旨道:“弟不可先兄,國楨既不到,可改國模為狀元,即日赴宴。”國模奏道:“臣弟於廷試日出朝,至集慶坊遇社會擁擠,與臣相失,至今不門,臣遣家僮四處尋問,未有蹤跡,今乞吾皇破例垂恩,暫緩瓊林赴宴期,俟臣弟到時補宴,臣不敢冒其科名。”玄宗准奏,着高力士率員役於集慶坊,俟次挨巷查訪狀元秦國楨,限三日內尋來見駕。

這件奇事轟動京城,早有人傳入夫人耳中。夫人只當做一件新聞,將這話述與秦國楨。國楨又喜又驚,急問道:“如今怎麼樣了?”夫人道:“聞說朝廷要將二甲第一秦國模改為狀元,國模推辭,奏乞暫寬宴期,待尋着狀元然後復旨開宴。”國楨聞言,忙跪下道:“好夫人,救我則個。”夫人扶起道:“我的親哥,這為怎的。”國楨就把真名姓說出。夫人聽了,把國楨緊緊抱住道:“親哥,你如今是殿元了,我便不留你,只得要與你別了。”一頭說,一頭淚下。國楨道:“夫人不必愁煩,少不得後會有期。但今我這事弄大了,倘朝廷究問起來,如何是好。”夫人想了一想道:“不妨,我有一計。”就取一軸畫圖,展開與國楨看。只見上面畫著許多樓台亭閣,又畫一美人憑欄看花。夫人指着畫圖道:“你到御前,只說遇一老媼,雲奉仙女之命召你,引至這般所在。見這般美人,被款祝所吃的東西,所用的器皿,都是外邊絕少的。相留數日,不肯自說姓名,也不問我姓名,今日方才放出。又被以色帕蒙首,教人扶腋而行,竟不知原出入的門路。你只如此奏聞,包管無事。”國楨道:“夫人,我今已把真姓名告知,你的姓氏,也須說與我知道,好待我時時念誦。”夫人道:“我夫君亦系朝貴,我不便明言。”說到其間,兩人淚下,依依難捨。夫人親送國楨出門,卻不見來時的門徑,啟一小門而出。

看官,你道那夫人是誰?原來他複姓達奚,小字盈盈,乃朝中一貴官的小夫人。這貴官年老無子,又出差在外,盈盈獨居於此,故開這條活路,欲為種子計耳。當下國楨出得門來,已是傍晚時候,走過一條街,忽見一對紅棍,二三十個軍牢,擁着一個騎馬的太監,急急行來。

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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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咕公版·混唐後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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