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回 釋情痴夫婦感恩、伸義討兄弟被戮

第12回 釋情痴夫婦感恩、伸義討兄弟被戮

第12回

釋情痴夫婦感恩

伸義討兄弟被戮

卻說太后聞懷義被打死,怒氣少解。但年齒日高,淫心日熾。中宗雖召回京,太后依舊執掌朝政。以張昌宗為奉宸令,每內廷曲宴,輒引諸武、二張,飲博嘲謔。又多選美少年,為奉宸內供奉,品其妍媸,日夜戲弄。時魏元忠為相,秉性正直,不畏權勢。由是諸武、二張深惡之,太后亦不悅元忠。昌宗乃譖元忠有私議,說:“太後年老淫亂,不若扶太子為久長;東宮奮興,則小人皆避位矣。”太后聞言大怒,欲治元忠。昌宗恐怕事不能妥,乃密引風閣舍人張說,賂以多金,許以美官,使證元忠。張說思量:“要推不管,他就變起臉來不好意思,倘若再尋了別個,在元忠身上有些不妥。我且許之,且到臨期再商。”只得唯唯而別。

太后明日臨朝,諸臣盡退,只留魏元忠與張昌宗廷問。太后道:“張昌宗,你幾時聞得魏元忠與何人私議欲立太子?”昌宗道:“元忠與張說相好,前言是張說說的。”太后即命內監去召張說。是時大臣尚在朝房探聽未歸,見太後來召張說,知為元忠事。張說將入,吏部尚書宋璟說道:“張老先生,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當邪陷正,以求苟免;若獲罪流竄,其榮多矣。倘事有不測,璟等叩閽力爭,與子同生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在此一舉。”張說點頭,遂入內廷。太后問之,張說默然無語。昌宗從旁促使張說言之。張說道:“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證之耳!”太后怒道:“張說反覆小人,宜並治之。”遂退朝。隔了幾日,太后叫張說又問,說對如前。太后大怒,貶元忠為高要尉,說流嶺表。

卻說張說有愛妾,姓寧名懷棠,字醒花,時年一十七,才容雙全,張說十分寵愛。一日,有個同年之子姓賈名若愚,號全虛,年方弱冠,來京應試,特來拜望。張說見他少年多才,留為書記,凡書札往來皆彼代筆。住在家中。過了數月,全虛偶至園中綠玉亭閑玩,劈面撞見醒花。全虛色膽如天,上前作揖道:“小生蘇州賈全虛,偶爾遊行,失於迴避,望娘子恕罪。”那醒花也不回言,答了一禮,竟自走去。暗想:“我家老爺只說賈相公文才家世,並不提起他丰姿容雅,我看他舉止安詳,決不像個落魄之人。吾今在此,終無出頭之日。”倒有幾分看上他的意思。全虛雖然一見,並不知是何人,又無處訪問,只得付之無可奈何。過了數日,正值張說有事,不得回家。全虛獨坐書齋,月色如畫,聽見窗外有人嗽聲。全虛出來一看,見一女郎,問其何往,女郎道:“吾乃醒娘侍女碧蓮,前日醒娘亭前一見,偶爾垂情,至今不忘。茲因老爺在寓,不敢啟行。醒娘欲見郎君一面,特命妾先告。”言訖,只見醒花移步而來。

全虛上前一揖道:“綠玉亭前偶爾相遇,意娘子決不是凡人,所以敢於直通款曲。今幸娘子降臨,小生願結百年姻眷。”那醒花徐徐答道:“我在府中一二年,所見往來貴人多矣,未有如君者。君若不以妾為殘花飄絮,請長侍巾櫛。承此多故之際,如李衛公之挾張出塵,飄然長往,未識君以為可否?”全虛道:“承娘子謬愛,有何不可。只是年伯面上不好意思。”醒花道:“你我終身大事,哪裏顧得。”全虛道:“卿字醒花,只恐夜深花睡去,奈何?”醒花道:“共君今夜不須睡,否則,恐全虛此一刻千金也。”二人大笑。碧蓮道:“隔牆有耳,為今之計,三十六着走為上着。”遂忙收拾,連夜逃遁。

不想早有人將此事報知張說,說差人四下緝獲。獲着了,拿來見張說。張說要把全虛置之死地。全虛大呼道:“睹色不能禁,亦人之常情。男子漢死何足惜,只是明公如此名望,如此尊貴,今雖暫謫,不久自當遷擢,安知後日寧無復有意外之虞,緩急欲用人乎。何因一女婢而置大丈夫於死地,竊謂明公不取也!且楚莊王不究絕纓之事,袁盎不追竊姬之人,後來皆獲其報。豈明公因一女子,而欲殺國士乎!”張說奇其語,遂回嗔作喜道:“汝言似亦有理。”遂以醒花贈之,並命家人厚其奩資與他。全虛也不推辭,攜之而去。太后聞知,以張說能順人情,不惟不究前事,且命以原官。

其時太后所寵愛的人,自諸武、二張之外,只有太平公主與安樂公主。那安樂公主乃中宗之女,下嫁於太后之侄孫武崇訓。他倚夫家之勢,又會諂媚太后,太后亦愛之。他遂驕奢淫逸,與太平公主一樣,橫行無忌。

當時朝中大臣,自狄仁傑死後,只有宋璟極其正直,太后亦敬畏之;諸武、二張都不敢怠慢他。朝廷正人直臣,如張柬之、桓彥范、敬暉、袁恕己、崔玄日韋等,皆狄仁傑所薦引,與宋璟共矢忠心,誓除逆賊。

一日,眾大臣同中宗出獵,張柬之等五人隨騎而行。到了山中幽僻之處,五人下馬奏道:“臣等幽懷,向欲面奏,因耳目眾多,不敢啟齒。今事勢已迫,不能再隱。臣思太后惑於二張言語,貪位不還;今又聞太后欲將寶位讓與六郎,萬一即真,則置陛下於何地?臣等情急,只得奏聞陛下。”中宗大驚道:“為今奈何?”柬之道:“直須殺卻二張、諸武,方得陛下複位。”中宗道:“太后尚在,怎去殺得?”柬之道:“臣定計已久,無須聖慮。但恐驚動聖情,故先奏聞。”中宗道:“二張可殺,武氏之族,望看太后之面留之。”柬之道:“臣兵至宮闈,不遇則已,如或遇着,恐刀劍無情,不能自主。”中宗道:“孤若得複位,反周為唐,當封汝等為王。”柬之等拜謝。

獵畢而回,各各散去。

中宗回到東宮,恰好三思那日聽說他要出獵,正與韋后在宮中頑耍。忽報王爺回來,三思大驚。韋后道:“無妨,我同汝在外頭書室里去,打一盤雙陸,他進來看見了,包你不說一聲。”三思沒奈何,只得隨韋后出來,坐了對局。中宗走進來,看見笑道:“你兩個好自在,在此打雙陸。”三思忙下來見了。

中宗道:“你們可賭什麼?”韋后道:“賭一件玉東西。”中宗坐在旁道:“待我點籌,看是誰贏。”下了兩局,大家一勝一北。第三盤卻是三思輸了。中宗道:“什麼玉東西,拿出來。”三思道:“粗蠢之物,陛下看不得的。改日再與娘娘復局,天已昏黑,臣要回去。”中宗道:“今夜且在此飲酒吧。”遂引三思到內書室,見燈燭輝煌,宴已齊備,二人坐了。三思道:“我們怎樣吃酒?”中宗道:“擲個狀元吧。”三思道:“狀元雖好,只是兩個人,有何意味。”中宗道:“你與我總是親戚,待我請娘娘與上官昭儀出來,四人共擲,豈不有趣。”三思道:“妙!”中宗命人去請。少頃,韋后與上官昭儀出來,大家坐下擲起。恰好,中宗擲了渾沌,三人笑道:“狀元是殿下佔了。”就奉一巨觴與中宗。中宗飲干,三人又擲。上官昭儀擲了四個四,說道:“好了,我是榜眼。”韋后道:“也該吃一杯。”兩人又擲,中宗心中想:“此時初更時分,怎麼外廷還不見動靜,我今叫人去打聽一回。”就對婉兒道:“你看他兩個再擲,有了探花,我就要考了。我今出去就來。”

韋后見中宗去了,一時淫心發起,就令昭儀出去看看王爺何事,並侍女一齊遣開。正欲與三思做些勾當,忽見昭儀嚷進來道:“娘娘,不好了!”二人忙走開問道:“有什麼不好?”話未說完,只見中宗跑進來。三思問是何事,中宗便把張柬之等五人要殺張、武二氏說了:“我再三勸他不要加害於汝。二張想已誅了。”三思忙跪下道:“求殿下救臣之命。”身上戰慄不已。韋后道:“皇爺留你在此,自有主意,何必驚慌。”忽見許多宮奴進來稟道:“眾臣在外,請王爺出去。”中宗忙走出來。原來張柬之等統兵入宮,恰好二張正與太后酣寢,躲避不及,被軍士一齊殺了。太后大驚。柬之等請太后即日遷入上陽宮。取了璽綬來見中宗,奏道:“太后已遷,御璽已在此,請陛下速登寶位。”中宗升殿,柬之等呈上璽綬。又將昌宗、易之首級呈驗。然後各官朝賀,復國號曰唐。仍立韋後為皇后,封後父玄貞為上洛王,母楊氏為榮國夫人,張柬之等五人俱封為王,改元神龍,大赦天下。柬之道:“武三思一門,當如二張之罪誅之,前蒙陛下吩咐,只得姑免;今若仍居王位,臣等實難與為僚。”中宗聽了,不得已削三思王位。眾人謝恩出朝。

未知後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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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咕公版·混唐後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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