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杜胖的人生規劃
盛夏，驟雨初歇，驕陽如火。地面殘留的積水不斷被侵蝕，水汽化作淡淡薄霧。
站在校門口的少年低着頭，積水倒映出的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清澈的雙瞳、英挺的鼻樑。
江城深吸口氣。
嗯，還是內味兒。
旁邊突然躥出來的胖子重重拍了江誠的肩，嘖嘖道：“以前誇你帥，說不靠臉吃飯，今天出高考成績，這是要放棄掙扎面對現實？”
不姓王的胖子在後面瞅了半天，背影很像，但卻盯着水裏的倒影發獃，不像死黨以往裝模作樣的風格。
江誠轉頭，露出一抹笑：“杜濤，好久不見！”
“日，別對我笑！”杜濤快速扭頭，嚷嚷道：“彎了你負責？”
今天是高考出成績的日子，也是開始網上填報志願的日子，江誠帶着妹妹回了城裏的家，一個人來學校領成績單、高中畢業證和班級合照。
教學樓一共五層，高三（7）班在最中間，上下左右都是中間，就連班裏的成績也是，普普通通，毫不出彩。
班主任朱文清是個佛系中年男人，頭頂毛囊早早罷工的他脾氣溫和，三年來極少對學生紅臉。
“同學們，今天大概是你們來學校的最後一天。”望着比一個月前空曠許多的教室，朱老師微笑道：“事實上，從今天開始你們幾乎不可能再見到所有同學齊聚的場面。”
“老師！”坐在江誠前面的杜濤突然舉手問：“誰死了？”
“……”朱老師微笑的臉黑了一下。
後排的江誠連忙一把拽住死胖子，狠狠拍了下他肥肥的後腦勺，小聲罵道：“有點眼力勁兒沒？”
前面說過，朱老師三年來幾乎沒紅過臉，但黑過無數次。
“從今往後，你們或許會有很多次聚會，人多人少，但上一次來過的人下一次不一定會出現，有些人甚至此後一生都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每一次分別都有可能是永別。”
感慨了兩句后，朱老師開始發成績單，其實成績昨天就在網上公佈，心急的考生早通過網絡、短訊等各種手段得知了自己的成績，填志願也完全可以在網上獨立進行。
今天還願意來學校跑一趟的學生多半是為懷念自己的高中生活。
不過這兩天忙着搶機緣的江誠倒真沒去查自己的成績，確定將山門立在化生寺后，還有許多具體的事需要跟和尚們談，除回家吃了晚飯，向奶奶報平安外，江誠頭一次夜宿夢幻西遊世界，連夜和化生寺的僧人敲定了一應門派庶務。
還是手機上早就寫下的備忘錄跳出來告訴江誠今天可以回學校拿成績，他這才帶着妹妹趕回城裏。
語文115，英語121，文綜246，數學……不說也罷。
唰，前排的杜濤返身搶了過去，遺憾道：“得，一本差一分。不過也沒事，江財、江師、南大都是211，回頭都會降分補錄本省考生。”
江誠也沒跟他客氣，同樣搶了他的成績單，結果一看，數學居然是零蛋！
“你這……”江誠想了半天，才憋出台詞：“比得滿分都難吧？”
“其實我睡着之前是寫了選擇題的。”杜濤沉吟道。
“結果全蒙錯了？”江誠好奇，這運氣也太背了吧！
“結果交卷鈴吵醒我的時候，我發現……”杜濤嚴肅臉道：“原來之前是在做夢。”
“我本想趁監考老師不注意亂塗幾題，但又一想，要是違規，我這門的分數就作廢了。”杜濤一本正經反問道：“這怎麼能行呢？”
“……”江誠好奇：“你覺得有區別？”
“當然！”杜濤理所當然道：“零分不是分嗎？作廢了，成績就等於從來沒有啊！”
“臭雞蛋不是雞蛋嗎？”
“……”江誠唯有佩服道：“你的邏輯學一定能考滿分！”
班主任也早注意到這個刺眼的零蛋，於是他走過來，黑着臉問杜濤：“你連專科線都沒到，以後準備做什麼？”
雖說杜胖子成績不值一提，也經常把他和其他老師噎的下不來台，但其實這孩子心地善良，經常幫助同學，在班上人緣很好。
“這就不用老師擔心了！”杜濤笑嘻嘻道：“我爸早就為我準備好了，他說他大半輩子努力賺錢，就是為了給我買好三十套店面。我一成年他就會全部過戶到我名下，到時候我把店鋪全租出去。”
“從一號到三十號每天去一家店面收租，上午收錢，下午花錢，拉動內需，促進經濟增長！”
“為什麼不定在一天收錢？”班主任好奇，很期待他下面的台詞，“再說現在完全可以轉賬，省了你親自跑。”
“不行！”杜濤搖頭，說：“要是沒點壓力，人會廢的，像這樣我每個月等於要工作十五天，和上班族差不多。二月份就加個班，逢大月就給自己放一天假，勞逸結合嘛！”
“……”班主任果然沒失望，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
“等到店面拆遷或者產權到期，我就再湊點錢為我兒子或女兒買上三十套。”杜濤嘖嘖道：“艱苦奮鬥的傳統不能丟！”
“老杜，你這規劃很不錯！”有旁邊的同學聽見后，起鬨道：“店面都在哪？回頭咱們多去捧場，不能讓老闆的生意做不下去，影響你的人生規劃嘛！”
“好說，好說，回頭我就把定位發到群里……”
歡笑的同學們沒有注意到，某張課桌下面突然憑空冒出一團白色光團，葡萄般大小，此刻正在急劇收縮、擴散，速度越來越快，範圍也越來越廣。
當白色光團下一秒擴散為籠罩整間教室的光幕時，江誠被驚醒，然而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再下一個瞬間，這光幕便將整棟教學樓籠罩。
擴散之後是收縮，教學樓像一塊酥脆的餅乾被無與倫比的力量壓縮成一個小團。
江誠下意識大喝一聲：“金剛護體！”
紫金色的光芒自江誠身上爆出，以極快的速度覆蓋了附近幾個人。
再下一秒，像是變換了時空，江誠眼前突然出現一顆巨大的頭顱，竟是恐龍！
還是兇猛的霸王龍！
密佈的尖牙就在眼前，大口中散發出的腥臭讓江誠忍不住要把早上吃下去的湯粉全吐出來。
可再下一秒，他又出現在一堆廢墟中，斷壁殘垣，腦袋邊正巧有破碎的黑板和僅剩半塊的班牌，紅色的“（7）班”字樣猶如染上了鮮血。
渾身上下，所有的骨頭像是被蹂躪過，無一處不痛。
吼！
一聲兇猛的吼叫將江誠的視線引了過去。
略顯迷離的雙眼中，一頭高大的霸王龍正在廢墟中掙扎着站立。
霸王龍不遠處的碎石上，重新恢復到葡萄大小的白色光團像個安靜的美男子，眼前的一切像是與它無關。
看到霸王龍正在恢復行動能力，江誠大驚，立即將手放在胸膛，發動技能：“救死扶傷！”
金色的光芒湧現，身上的疼痛驟減，江誠掙扎着站了起來。
四下望去，只有離他近的杜濤，班主任和另外一個走過來的男生消失不見，稍遠處的廢墟里，埋着許許多多年輕的軀體，一動不動。
咳！
趴在地上的杜濤突然發出了聲音，江誠跑過去，另一隻放在他背上，同樣發動“救死扶傷”技能。
隨着臉色略便蒼白，江誠身上的傷好了大半，杜濤也翻過身子，睜開了雙眼。
“老江，你……”杜胖還是那個杜胖，開口就不同尋常：“你怎麼又開燈？不是說過……我不喜歡開着燈……”
“媽蛋，沒死就好！”江誠最後為他拉了一把傷，留着魔轉身面對霸王龍。
腳下是廢墟，遠處卻是其他教學樓和學校的操場，證明這裏還是他熟悉的世界，但剛才時空變幻，再加上這頭突然冒出來的霸王龍，江誠差不多明白髮生了什麼。
剛才光團炸開，打開了一個時空通道，整棟教學樓在空間之力的撕扯下毀去，樓里的師生經歷了一場集體穿越，但被傳送回來的人數明顯變少，且還多了一頭霸王龍。
江誠記得剛才發動“金剛護體”技能時，覆蓋了連他在內的四個單位，其中班主任和另外一個走過來的男生應該留在了對面的世界，杜濤能活着，說明他們有很大可能也還活着。
“必須解決掉這頭霸王龍，然後穿越過去把還活着的老師同學救回來！”江誠從來不是一個冷漠的人，這些陪伴了他三年的老師同學，他不可能視若無睹。
“胖子，躲遠點！”
江誠隨手從廢墟中抽出一根粗壯的鋼筋，又為自己加了個“金剛護法”的狀態，提高了自己的傷害力，且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座小金人，發著閃閃金光。
此刻，江誠無比慶幸自己搶的是化生寺的傳承，若昨日搶了程咬金的傳承，搞不好命都保不下來。
也不對，要是搶了大唐官府的傳承就不會被如來設下封印，即便沒有加防、回血的技能，他以門派師傅的體質也能扛過去，只是救不了其他人。
可現在，江誠還是想罵一句：“曲妮馬蒂！”
如果實力沒被封印，他就能救下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