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與鬼
第六章神與鬼
千里之遙的路程,在大鵬鳥的背上俯遙而看,江山煙綠風景如畫,兩個小娃嘆看呆了,只覺這點路短轉瞬即到,及至天明從高空俯望,京都的城邦象三個成串的葫蘆,周圍環山一帶白水蜿蜒而出貫穿半城然後折向西南。
此刻正是東瑀洲國與西泰洲國交易集會,城郊烏泱泱地搭建了數百商戶的大賣場,而京都的城池守衛戒備更加森嚴。
從小村鎮出來的兩個娃兒不知道從哪裏去找仲正國師,眼見城郊這麼多人這麼熱鬧,興奮地眼睛都沒處停留,兩人嚴肅認真地討論了幾句,實在不能錯過這賣場,便選了個山脊跳下大鵬鳥背,一溜小跑地沖那交易集會去了。
那交易集會上,東瑀洲國的賣場轅門插着紅黑兩色的門旗,所售之物多是精美的織物器皿,以及筆墨彩繪,也有不少珍禽走獸。西泰洲國的賣場則以墨藍色門旗為記,所售多是各類長短兵器捕具,還有各種獸皮獸骨,當然更不乏活物售賣。
琰和羽混於人群之中,雖然瞧着熱鬧,但這山海之中的珍物卻是早瞧了不少,是以雖然興奮卻無多怪。吸引琰的總是些鋒兵利器,在一間西泰洲國的賣場裏他看到一把黑黝黝的長刀,沉黑的金屬內隱隱泛着紅光,忍不住上前摸了摸,正待要提起來,冷不丁地聽到一聲大喝,“小娃兒走開些,這千鍆火焰刀是你能隨便碰的嗎?”一隻粗糙的大手便按在了那刀柄之上,抬眼望見的是一個粗眉冷眼的九尺大漢,滿眼的強悍不耐。
“我碰不得么?”琰受不得這種目光,本來要撤回來的手往上提勁,竟生生逆反了那大漢的壓勢。在賣場主和少數圍觀者的驚異中忽爾力道反撤,那火焰刀折插入土中。
琰做了個鬼臉,回身拖了羽就跑了出去。七拐八彎轉出了幾個賣場,忽然一陣狂暴的獸吼,眼前的賣場居然掛着東瑀洲國的門旗,門臉並不大,大大小小隻有十幾隻的籠子存置其中,但勝在凈是珍稀少見的物種,吸引着大量的觀眾,那發出吼聲的獸籠前圍觀的人潮太多,琰和羽鑽進人群擠到前面,只見一隻戴着頸鐐.白頭紅足的猿狀巨獸在特製的籠子裏焦躁地來回踱步。
羽望着那巨獸暴戾的暗紅色眼珠,卻被那憤怒的怒火瞪的不由一陣心悸,抓緊了琰的手。
琰感覺到這野獸的敵意,把羽往身後拖了拖。
耳邊聽得人群對這頭野獸的唏噓議論,忽爾那野獸長臂穿過籠欄,指抓如鉤1迅疾地的向羽抓過去。琰不知這野獸的深淺不敢硬架,反抱撲倒羽就地一滾避讓過去,只見那地上被刨出五個焦黑的深痕,眾人被嚇得不輕連連退避遠觀,那賣場主聽得騷亂過來察看,卻是一個奇裝怪服容顏佼好的女子,塗抹着淺青色的眼影,勾勒出辣厲的面貌風格。
她抽出腰間所纏的老藤狀的長鞭,對着牢籠抽打一陣,長鞭擊着牢籠濺起星火點點,那野獸敖叫着將身子瑟縮成團。待着巨獸徹底老實了,她收起了鞭子,高傲地斜睨了琰一眼,轉身便走。
“大姐姐,這是頭什麼獸?有名字嗎?”羽怯怯地問!
那女子眼角微挑,斜睨了他一眼,也不回頭,懶得答話似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滾開。
“這頭野獸怎麼賣?”琰衝著那女子的背影,大叫着。
那女子回身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說,“你買不起也養不起。”
“你怎麼知道我買不起,小爺我偏偏就要了,你開出價來。”
旁地忽然跑來了個長眉老頭,勸道,“娃兒,你要這東西做什麼?它是一隻凶獸名叫朱厭,雖有開山震地之能,卻每天要吃一百副心肝,娃兒走吧走吧。”
這兩小娃兒臉上雙雙變了顏色,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女子輕哼一聲再不回望,逕自去了。
長眉老頭牽了兩人的手,避開人流去到一旁小聲說,“小娃兒,這女子你們千萬別去招惹,她可是有來頭的。你們到這京都有什麼事要辦就趕緊辦了吧。”
羽疑惑地問道,“老人家,你好像知道我們來京都的目的。你是誰呀?”
長眉老頭呵呵一笑,“小老兒名叫將醉,我沒有惡意,聽我的,你們趕緊進城去。”
琰皺眉直言問道,“那你能不能帶我們去見仲正國師?”
長眉老頭毫不遲疑地說,“我帶你們去國師府。”
長眉老頭對京都似極為熟悉,應對了城門守衛之後,帶他們進了城,繁華雅緻的街道樓閣引得兩個小娃兒頻頻駐足留連,他們發現路上所見的商戶人家幾乎都供了一種神位畫像,是一個紅衣女子裸足踏在一堆屍骨之上,頗是陰森可怖。
但這些畫像塑雕面所描繪的女子面貌不一,但無論妍媸,總是一副兇狠的表情,牌位上書:世尊山主!
間或有些人家還在那世尊山主旁供了另一種神位,牌位上書:福海龍神。
琰仔細看了一尊龍神雕像,搖頭道,“雕得不好,沒有女箏姐姐一半好看。”
羽湊過來也看了看問道,“哥,龍神到底長什麼模樣,今天碰到的這個姐姐也很美啊,跟龍神比哪個好看啊?”
琰哼了一聲,“她美嗎?哪一點能跟龍神比?”
長眉老頭跺跺腳,“小祖宗啊,求你們好不好都別再說她了。”
琰和羽對望一眼,羽嘟囔着,“難不成她還能聽見我們說話?”
長眉老頭嘿嘿一聲,沒了聲息,但那表情透出來的意思憂心仲仲。
被這神秘勾住,他倆壓不住好奇地苦猜着那女子的來頭。
不覺行至一宏偉的府邸,長眉老頭說,“國師府到了,小老兒就送到這了,你們自己進去吧。”
末待琰和羽反應,這老兒便腳底抺油之般逃之夭夭,讓人不禁以為國師府里住着魔障妖孽。
沒有被那氣勢嚇着,琰上前說明來意使門將通報,呈上祁東將軍的書信,不多時便來個家將將兩人引領到了一側廳。
一相貌清癯的老者侯在其中。
琰上前拜見問道,“你就是國師大人嗎?”
那老者見這兩小兒俊美可愛,也不責其冒失,微微笑道,“老朽是這國師府的管家,姓姬名文,兩位小公子請坐。”
聽琰說明來意,又將他海上遇見龍神的事情細細地問過一遍。最後問道,“小公子,龍神庇佑我東瑀洲,必能使我國運昌盛,只是龍神所求這浮瞑曲譜人世間渺渺未聞,可否請尊神現身天壇詳訴法旨?”
琰一時語塞,只好漲紅着臉說道,“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找她。她忽來忽去我沒有辦法。”
姬文嘆了口氣,“這就難辦了,兩位小公子不如就在府中稍住幾日,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法兒可以求見龍神,祁東將軍的信老朽必會轉呈國師。”
姬文安排了住宿后,幾天都沒有消息。
這時候的琰和羽只是以為他們沒有獲得國師的信任,在孩子的世界謊言終究是謊言,總有一雙可以看透一切的慧眼盯着自己,無論以什麼樣的緣由假借了龍神的名義,內心的不安始終在影響着情緒和判斷。
羽耐不住性子問,“哥,國師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見我們?”
琰也感到苦惱,“他們八成嫌棄我們年紀小,想親自與龍神對答。”
羽羞慚地說,“可是龍神也不會幫我們找浮暝曲吧!”
“不”琰肯定地說,“龍神一定會幫我們的!”
羽雖然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麼足的信心,但依然被鼓舞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找下龍神,可是去哪裏才能找到?”
琰悠悠神往地說,“龍神乘風御雨,不在人間。”
羽說,“哥哥,要不我們去找下京都的龍神廟試試?”
琰受到了刺激一般跳了起來,“那些連龍神的模樣都描錯的泥鑄木雕怎會有用,我才不要,我寧願自己入海去找她。”
羽呆了一下,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停了半晌,琰低聲道,“我出去走走,再想想。”
琰發泄地走在京都繁華的街道上,他自己並不明白為什麼感到如此氣悶,街道的熱鬧似乎離他很遠,那美麗的女箏,遙遠的龍女——紛至踏來的畫像如無法忽略的臆障在頭腦里衝擊顛仆,他摸出貼身帶着的龍鱗,鱗上靈光熒熒。
女箏把銹劍和短劍都取走了,卻把龍鱗留與他,這難道不是日後再見的留念?
可是,己經過去這麼久了,琉豐虛鏡己經坍塌,所謂的凶劍她是否己經封印?
關於琉豐,關於金毛犼,關於女箏,他有許多許多理不清的疑慮!
凈如果醒來,也許這一切都有簡單的答案,可是現在他也只能由着自己越想越氣悶。
忽然便發起狂來,大叫道,“女箏姐姐,你為什麼偷偷地自己走掉了。”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己經忘掉我了嗎?”
羽追在他身後,當琰的狂喊聲闖進心靈,他被震撼了。
哥哥的心裏藏着一份執念,失陷在他與龍神相遇的日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