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誰是誰恩公
一般來講，頂頭上司這種東西，在一個工作群里，是一定要存在的。
但是和其他成員不同的是，你使喚不了他，他當然也不幹活。存在的最大意義就只是用來頂頭而已，恭恭敬敬地擺在那裏，讓人上貢。就跟上仙一樣，極其極其偶爾地察看下民情。
但是秦瑞，給直接@了。
這種行為，就類似於你和朋友進寺廟，然後他跟你說，有什麼願望要求，就趕緊告訴菩薩。於是你很酷炫地擼起了袖子，爬上了香台，接着撲到菩薩的金身上說：“嘿老哥，給你個面子，幫我辦點事。”
這座廟瞬間就安靜了，這個群瞬間就被凍結了。
也是，被@的人不出聲，誰還敢在這條信息後面講其他。
徐書佑的工作號加的群不多，幹活都是員工的任務，他就加了管理層，旗下藝人里只有包括陳啟年在內的幾個高流量團隊而已。
平常比較鬧騰的是藝人群，年輕人聚在一起，工作聊着聊着就胡侃起來，這在徐書佑看來是一種極低效率的處事方式。好在他有一個挺優秀的品質，就是嚴以律己，寬以律人。
工作只要完成了就好，沒必要去介入別人的做事方式。
但是現在陳啟年的群里突然出現了紅色@提醒。
怎麼說呢，徐書佑從來沒被人@過，或者換句話說，也沒什麼人敢@他。
這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毛線球對小喵喵的誘惑一樣，徐書佑歪了歪腦袋，有點可愛地伸出了手指頭。
點開就看到了對方的靈魂發問。
秦瑞的頭像是一隻黃色的小雞崽，毛茸茸地站在草地上。
還好她用的是真名，所以徐書佑一下就看明白了。
他也算是見過不少人，特別是娛樂圈裏的，哪個不是人精一樣的存在。
像秦瑞這種的，說好聽點，是單純沒心眼。說難聽點，就是傻。一眼就能看透的個性，沒什麼大能耐，反倒是自尊心強得很。
她昨天拒絕好意，一看就是認真的。是自己不喜歡欠人情，才堅持了一下。
另一方面，他也確信，除非是什麼殺生之禍，應該也沒什麼事情能讓這種人開口。
這次學校的拍攝選址是製作團隊溝通了很久的，他並不知情。
按摩女郎的事，他自認是一時氣憤，深更半夜通知了手下去查秦瑞的來歷。
其實第二天情緒一消，就已經打算讓這件事情過了，甚至已經準備讓人把對方留下的手機快遞迴去。
結果趕巧，兩個工作彙報一前一後，秦瑞和學校就完美地串在了一起。
所以他才腦子一抽，帶着手機去了劇組的招待會。
能不能見到秦瑞，他不確定。
那自己為什麼又要去呢？
非要說個原因的話，大概就是想看看，看看這世間是不是真的有“巧合”這兩個字吧。
秦瑞咬牙切齒，又強顏歡笑出現的時候，他也被嚇了一跳，心裏隱約有了一種窺破天機的感覺，還帶了一些料事如神的竊喜。
席間他囑咐了方製作，安排他忽悠秦瑞上車，這麼做的出發點有很多，但都挺單純。
一是因為見都見了，自己想問問她按摩女郎這點子是怎麼冒出來的。二是他看了監控，發現秦瑞的小破車停在那裏一直沒開走。三來就是還個手機。
三件事情都處理得挺利落。
陳啟年見面會出狀況是突發的，他急匆匆走向電梯的時候，腦袋裏突然就想起，剛剛秦瑞在筆記里給陳啟年畫小星星。
這種幼稚的行為在他的評價體系裏基本等同於腦殘。
但是他卻不受控制地也跟着腦殘了一句：“想見陳啟年嗎？”
再然後，秦瑞的小腦袋發揮了大作用，於是變成了恩公。
現在，恩公需要他報恩了。
那還能怎麼辦。
於是群里出現了一句極具徐書佑風格的回復。
“報。”
簡單明了一個字，乾淨利落。
這下群里的看客可真是要直呼刺激刺激了。一群人這頭還沒搞清楚這隻小雞崽的來歷，就又要開始好奇小雞崽和徐書佑的關係。
小雞崽到底攢了什麼功德？？？
他們的徐總到底要怎麼報恩？？？
……
其中唯一保持頭腦清醒的，就是我們的方製作。
在這雨疏風驟之中，他堅信已經透過了層層迷霧，這個秦瑞絕對是個人物！從今往後，有任何的要求，他就算肝腦塗地，也得給滿足咯。
徐書佑習慣自己把握事情走向，更不打無準備之仗。
既然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必定對這個要求已經有些眉目。他讓手下查了背景，自然也知道秦瑞的家庭情況。只不過還需要核實一下，於是找了老九確認。
如果是這個所謂妹妹的事情，倒也說得通。
見面會結束，車子已經等在外面，準備趕去劇組。
陳啟年的車裏固定是經紀人斌哥加小助理，現在為了把戲演全，私拍的攝影也跟在了身邊。
人明明已經齊了，司機卻還不出發。
“還不走？”陳啟年問道。
“嗯，徐少說要一起去。他跟人聊完就過來。”
小助理往窗外瞄了一眼，就看到徐書佑在問老九問題。
“哎，斌哥，這群里@徐總的是誰啊？”
斌哥不確定，但是直覺告訴他應該就是之前見到的，那個跟在徐書佑身邊的小女生。這樣說起來的話，“應該也是我們的恩公……”
“哦哦哦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那個人。”小助理當時也在場。
陳啟年聽得雲裏霧裏，斌哥趁還有空檔，向他解釋了一下昨天的討論。
“進組之後，阿年我們也找個機會去道謝。”
斌哥話音剛落，車門就打開了。徐書佑上車，跟大家打了招呼。
司機就載着一行人開往了遠郊的校園。
秦瑞這頭在休息室里生悶氣，心說徐書佑這人也是唧歪。答應得好好的要幫忙，卻依舊不通過自己的好友申請，那是什麼意思，讓自己繼續在群里發言嘛，他不要臉自己還要臉呢。
左思右想不得法，又氣又累的，忍不住迷糊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原來自己竟然一覺就快把開機儀式給睡過去了，趕緊起身想去看看。
一抬頭卻看到了徐書佑正經危坐在對面。
額……
“你要讓我幫你妹妹？”徐書佑開門見山。
這種沒有鋪墊和開頭的對話，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給對方深入思考的機會，能夠得到下意識的誠實反饋。
秦瑞保持着剛起身的樣子，還沒分清現實夢境，就愣愣地點了點頭，自己為了這事兒準備了大段的說辭，都沒用上。
徐書佑也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西服袖口：“你跟我來。”
之前有個神奇的實驗，人類在打電話的時候，不管你給他遞什麼，他都會接。而同樣的，人類剛睡醒的時候，也是一個奇特的時間點，在清醒與混沌之間，顯得額外乖巧，聽到什麼指令都會規規矩矩執行。
想來，這已經是第二次跟在徐書佑屁股後面了。秦瑞看着前面熟悉的身影，努力用漿糊一樣的腦袋去跟上現實世界。
為什麼眯了一會兒自己就跟劇情脫節了呢？
徐書佑已經知道了她的目的，但問題是自己都還沒開口啊，這人難道是開了天眼嗎？
還是剛才說了夢話被聽見了？
他又不拍戲，來我們學校幹什麼？
……
啊！對！
這可是我們學校。
自己的地盤！
那自己還怕啥！
沖啊！
酒壯慫人膽，知識也是。秦瑞縷清了自己的主場地位，一個大跨步，準備跟徐書佑好好掰扯一番。
咚！
沒想到前面的人一記腳剎，秦瑞直接給撞了上去。
還好徐書佑站定如松，神情不改：“你看。”
“看啥？”
秦瑞揉着鼻子從後面探出了頭。
只見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都規整地站成了橫排，前邊的導演和主演們人手抱香，儀式已經差不多要結尾了。
“看到陳啟年了？”
“嗯啊。”
秦瑞心裏嘀咕，這不廢話么，這麼帥的小夥子，又站在前排正中間，妥妥的C位。自己就算再後退50米，都能一眼鎖定。
“你跟我一起過來的。”徐書佑不急不緩，“所以我沒食言。”
嗯？
嗯嗯？
“既然我帶你看到了陳啟年。”徐書佑思路清晰，“那麼，如果我答應幫你妹妹，你就欠我一個人情了。這恩公的位置可就得調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