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替嫁
距離三表姐謝玉彩結婚還有三日,葉梨歌的舅舅謝博文竟差人來到她居住的梨芳小院,“表小姐,世子爺請姑娘過去一趟。”
剛剛梳洗過的葉梨歌連早膳都還沒用,微微挑眉,“可是舅舅有事差遣?”
前來回話的嬤嬤回話滴水不漏:“主子們的事情,豈是我們這些做奴僕的能夠得知的。”
葉梨歌蹙眉,除了幾個傳統的節日,她極少與這位世子舅舅見面,來定國候府四年,竟然沒有單獨說過一句話。
眉心突突亂跳了兩下,直覺……會有什麼不祥的事情發生。
隨着嬤嬤穿過兩道小門兒,到得內院客廳。
因為是夏季,房門竟是敞開着的,寶葫蘆的對扇簾攏被輕風微微吹起,隱隱透出屋裏人內心的焦躁。
對於這個外甥女,謝博文感情有點複雜。
可事關自己嫡女的前途,他又不得不做出自認為最合理的處理方法,畢竟他感覺自己有時候也可以不要臉。
抬手制止了葉梨歌俯身要行的大禮,“起吧,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謝舅舅。”扶着大丫環盛然的手,葉梨歌侍立一旁,眼觀鼻鼻對心,規規矩矩的一個氣質通達的大家閨秀。
“咳,咳,”謝博文重重的咳嗽了兩聲,老臉先有些不自然了。
做為世代傳承的書香門第,他一直自詡是守禮重教的讀書人,如果不是事不得已,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張口。
“阿梨啊,你年紀也不小了,舅舅和你舅母一直也沒替你張羅到合適的人家。
永定候府的三公子人生的不錯,正兒八經的候門嫡子,而且還在戰場上立了軍功,回頭指定有大封賞,便宜你了。”
葉梨歌美眸流轉,驚異的側了側頭,“那不是三表姐未來的相公嗎?”
這段時間,三表姐為退掉這門親事,據說喝了八次毒藥,上了十二次吊,下這麼大力氣,愣沒死成。
這事在候府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不只是謝府里的主子,連下人們都知道。
菜市口賣菜的張大媽都轉述過不下一千遍了,她可是逮誰跟誰得瑟。
生怕別人不相信,還得在最後加註一句,“我表姐的大姨父就在謝府喂馬。”
謝博文老臉一紅,按理說,出了這種事兒,永安候府第一時間不是要求沖喜,而是退婚。
可對方不僅沒退婚,還強勢要求儘快完婚。
女兒要死要活的不肯嫁過去,他這個當爹的也在暗暗埋怨老父處理事情太過固執,讓如花似玉的姑娘跳進那個明顯要守一輩子活寡的火坑,誰會甘心?
聽到外甥女的話,謝博文想都沒想的甩出了一句,“就你那樣的名聲,反正又嫁不出去!”
葉梨歌微愣,這樣也行?
她幼時有那麼一段時間對花粉嚴重過敏,整張臉都腫得讓人不忍直視。
后又被三表姐帶着一群一起遊玩的的貴女們,“意外”撞到后,聽說還嚇病了兩個。
這丑可驚天的名聲也如風般傳遍了整個……
如今這種情況,她可不可以理解為,這是要被舅舅一家人給賣掉了?
“舅舅,阿梨還小,不想出嫁。”
“反正又不用圓房,多大年紀又有什麼關係?”
……
從書房出來后,葉梨歌感覺神經有些發木,一直回到自己的梨芳苑,都還沒有從舅舅的這番騷操作中徹底清醒過來。
她是胎穿,從頭到尾,她也算這個世界上的人,可這思想一時半會,還真沒辦法轉過來。
就這麼嫁了?
這個年紀正常情況下,還在父母身邊撒嬌,怎麼出嫁?
“舅舅因何說不能圓房?”
半天之後,葉梨歌終於有些清醒了,可對於舅舅的話,還是有點懵懂。
“我的姑娘啊,那位韶三公子不只是傷了腿,還有腰以下的部分,聽說,聽說還不能人道了。”
終歸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話未說完,盛然臉先紅了。
“是啊,姑娘身子金貴,不能那般發狠作踐自己。”
落雪一邊流淚一邊絞着哭濕了的半條帕子,“可也總得想想辦法吧,不然,我們去找老夫人,求老夫人幫幫姑娘。
畢竟,老夫人是最疼姑娘的。”
老夫人也即是葉梨歌的親外祖母夏氏,夏老太太是現在的寧國候老候爺的繼室,名義上的候府夫人,卻只生了葉梨歌母親一個女兒……謝瑤環。
對她這個唯一的外孫女兒,那自是極好的,可在這種事情上,她未必就做得了主兒。
“我們就不用給外祖母添亂了,估計外祖母會被氣死的。”
葉梨歌喝一口桌上的茶,緊繃的小身子反倒鬆弛下來。
外祖母的娘家不是什麼根底深厚的家族,所以才給半老的候爺當了繼室。
她所說的話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如果真能頂上事兒的話,當初娘親也不會嫁到葉家,不嫁到葉家也就不會有之後的悲劇。
如今只怕是想要見外祖母,怕是都不能夠了。
夏氏老夫人對於三小姐謝玉彩翻來覆去的尋死覓活,根本不以為然。
都是老候爺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臭德性,害了一個還不夠,還得再害一個。
當初她的女兒就是,明知道臨國候府的葉遠山是個不務正業的紈絝,謝老候爺卻固執地強調自小訂的娃娃親,人死了也得拉進葉府。
還說什麼臨國候爺年老多病,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下一個臨國候夫人,怎麼算是委屈了她?
結果是那個不靠譜的葉遠山在上一個臨國候過逝后,自己沒繼候位,反倒讓庶子成為臨國候府的主人。
他自己卻不吭一聲的……失蹤了。
這算什麼?
如果沒有這麼些不如意的倒灶事兒,女兒能早逝?
夏氏用帕子壓了壓眼角,心疼得幾乎不能呼吸。
如今這件事亦是如此,明知嫁過去就是個坑,永安候府甚至都沒出面闢謠,顯然是認同了韶三已經重度傷殘這件不爭的事實。
跟當年一樣,謝老候爺一直死咬着那個鐵打的定律,人死了那就辦冥婚,連屍體帶魂埋進韶家祖墳里,喪事喜事一起辦。
婚期將至,府里依舊是張燈結綵的籌備着,根本不可能再生變故。
簾櫳輕啟,管事嬤嬤進來回話,“老夫人,候爺說有應酬,午膳就不用替他備下了。”
夏氏點點頭,一個人用膳終是感覺孤單了些,“有兩天沒見着我們梨姐兒了,章嬤嬤,你去梨芳苑請表小姐過來。”
章嬤嬤還沒回話,那個杵在一邊的管事兒嬤嬤回話道,“老夫人,候爺出府前曾有交待,這兩日府里甚是忙亂。
所以各人都在各房中安歇,不得走出各自院子。
奴婢們前來,亦是奉了候爺的令,前來看顧老夫人的。”
熟悉的配方,同樣的操作,當年把她的親生女兒強嫁給葉家時,用的不就是這一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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