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做回那個傲骨錚錚的阿秋
面對我這飽含期待的眼神，老醫師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剛才來過，但問完煮葯的方法后就離開了。我看她提着一大袋行李，明顯是要出遠門的樣子。不是我說你這後生仔，這種時候你怎能跟雨燕吵架呢？還把她氣得離家出走，難道你就不清楚就她這身子骨，隨時都有可能出大事嗎？”
老醫師的質問，讓本來就苦不堪言的心更是蒙上一層陰霾。我不怪他誤會我，也沒有解釋雨燕為何離開，聽到她沒在這裏的我，只覺得眼前一暗，身體再也經不住席捲而來的虛弱，渾身發軟的癱倒在地上。
“雨燕...”臨昏迷前，我心裏惦記的還是她。
老醫師連忙一把撈住我，聲音帶着些許怒意:“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看到他這樣為你撕心裂肺的樣子，你心裏真的過意得去？”
隨着老醫師這話落下，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見裹得跟粽子一樣的雨燕走了下來，她小臉蒼白，眼眶含淚，每走一步都像似用盡全身力一樣:“如果可以，我又何嘗不想與他相濡以沫？沒有人願意跟自己心愛的人分開，我的心更不是鐵石鑄成，沒有您想像中的那麼硬。”
她緩緩走來，語氣是那麼溫柔，卻又喊着無盡悲傷。
“我走了，他就勞您照顧，謝謝您...”她伸手在我臉上輕撫幾下，眼中儘是無限眷戀:“只有我離開，他才可以成長的更快。您別忘記答應我的事情，以後就麻煩您了。”
說完這話，她俯身在我臉上親了下，然後捂着嘴，泣聲快步離開，兩行淚水從她眼眶滑落下來。
“妾生君未生，君生妾已老...”
老醫師沒有阻止她的離開，因為他心裏很是認同雨燕這話，她在，只會拖累他的成長，只有她離開，他才能擁有更好的未來。
“只是苦了這後生仔了！”老醫師輕嘆一聲，費了老大勁把我搬到病床上，然後走到右側的茶几邊，坐在藤椅上氣喘吁吁，等氣息平穩下來后，伸手拿起冒着熱氣的茶杯，輕抿一口:“世間萬般情，唯有愛是最傷人。所以老頭子我還是孑然一身，不用為情傷心又白頭！”
一萬個人眼中，有一萬種愛情，但在老醫師眼裏，情就是累贅，傷人又傷神。
至於雨燕請求他的事情，老醫師自然樂意幫忙:“你們倆，一個是被愛沖昏了頭，另一個卻又是聰明過了頭。都是糊塗人，偏偏要裝明白。這樣怎能不累？”
他看得比誰都要清楚，這一段感情本可以攜手共渡，奈何雨燕卻太過自我，又太過在意。明明斬不斷這段藕，卻又要在意風俗。
男人之所以會拚命的去賺錢，就是因為心中有他在意的人，所以才會有衝勁有動力。
如果沒有想要守護的人與物，單憑慾望是成不了大事的。
“也許她是對的，又或許是錯了，年輕人的感情，我這老頭子還是不要參與太多。況且我一個孤寡老人又有何資格教化他人呢？”老醫師輕嘆一聲，眼神落寞的站起來，到葯櫃拿葯幫我擦拭傷口。
等我醒來已經是天黑了，看到老醫師的那一刻，我連忙翻身下床。可還不等我問出口，老醫師率先說道:“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問，過來把這碗飯吃了，然後回去，重新當回那個傲骨錚錚的阿秋，做回那個縱是碰的頭破血流亦不會屈服的男子漢。”
聽到這話，我楞在原地。許久，輕輕呼出一口氣，抬眼看向老醫師:“這是雨燕留給我的話？”
“這是我給你的忠告...”老醫師雙眼一瞪:“怎麼，非得是她的話你才聽啊？不就是暫告一段落嘛，又不是雨燕嫁給別人了，你至於要死要活的嗎？是個男人，你就不能再這個時候倒下。除非你不想擁有她，如若不然，重新拾起你那股拼勁，給老子往前沖，踩它個一百八十邁直奔人間最高峰。”
老醫師這一段話，就跟寒風凜凜的冬天猛地照來一道陽光，暖化了我那冰涼的心。
這一瞬間我幡然大悟，我並沒有失去雨燕，也不是他不愛我，而是我還不夠強，所以才守護不了她。
是的，她沒有嫌棄我，會離開也是因為不想拖累我，所以這一切究根到底還是我的原因！
“您放心，我葉秋水自小就嘗盡世間百般苦，又豈會這般不堪一擊？”我笑了，抹掉眼角的一滴淚水，把所有的痛和擔憂埋藏在內心，目光炯炯的盯着老醫師:“現在回想起來，還得感謝我的親生父母和后媽，要不是他們，我又怎能擁有一顆如此抗擊打的心？”
感謝自己恨的人？
老醫師先是錯愕了下，旋即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看來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只有女人才能夠讓一個男人快速成長！不錯不錯...感謝自己恨的人，敬畏自己的敵人，你這個後生仔果然的心性遠超同齡人，甚至就連那些活了三四十歲的人未必就能如你啊。”
“這是因為雨燕教得好，如果說，爺爺是我的啟蒙老師，那她就是教我明是非的人。”我輕輕一笑，走過去拿起那碗還溫熱的米飯，心懷感動地扒拉幾口，然後抬頭笑道:“當然，您老的教誨對我也至關重要。”
“喲，還會扶懶趴啦？”老醫師繼續他的毒舌:“別以為討好我就能有好處，以後看病照樣跟你收錢。”
“必須的嘛...”
一碗飯下肚，飢餓感消失，陪老醫師泡了會兒茶，直至七點的時候，我才起身告辭。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停下腳步，返身看着老醫師:“老猴，我那有一包好茶。所以今後你要是閑了，就多來我這走走，好歹您也多吃我幾十年鹽巴，懂的社會人情世故也多，要是你來，我就勉為其難聽你吹噓。”
老醫師一聽這話，手中拿起的茶杯一抖，茶水灑出，滴到褲子上。那雙飽含睿智的眼眸泛起一絲暖意，卻又冷聲說道:“沒大沒小，要叫伯公。”
“哈哈...”我笑着大步離開。
“這小猴...”老醫師看着我消失在夜色里，搖頭一笑，心裏卻是暖暖的。
回到廠里后，擺脫阿春和他小女友的詢問，我獨自一人回到二樓，蓋着雨燕蓋過的被子，枕着她枕過的枕頭，嗅着她留在上面的氣息，心裏面微微泛苦，更多的是擔心她。
“答應我，不管你在哪裏，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喃喃自語，心底暗暗發誓，等你我再次相遇的那天，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深怕把她留在被子和枕頭上的氣息嗅完，我只好不舍的起身，把被子疊好。又把我的床鋪移到邊上，然後下樓走進塌房投入工作中。全神貫注的我，加上交貨的時間越來越臨近，忙碌讓我沒時間去想雨燕，但是心裏對她的愛卻是越來越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