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救人
走到外面一看，我頓時傻眼了。門口的空地上一片汪洋，漂浮着樹枝殘葉以及一些七七八八雜物的澇水散發著臭味，這是雨水湧入地溝倒衝出來的臭水。
“排水道被堵了，這樣下去不行啊，萬一房子真給浸泡倒了，到時候我跟雨燕可就沒地方住了！”我有些着急，返身把手裏的鍋和米放到樓梯口，然後淌着水來到門邊，拿下掛在牆壁上的斗笠戴頭上，忍着後腦勺傷口傳來的疼痛，頂着大雨淌着過腰的水往馬路走去。
走到一半，發現右側鄰居幾間老房子厝后牆都倒塌半邊，我立馬掉轉方向，快速向塌房跑去。雖然平時跟鄰居很少來往，不過雨燕沒少告訴我關於左鄰右舍的事情，因此知道倒塌的那幾間房裏住着一對老夫妻。
現在我只能心裏祈禱，在昨天下午之前，他們的子女有把老人接到別的地方去住，要不然真的會出人命啊。
越是這麼想，我越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飛過去。但因為地面滿是澇水的緣故，本來只需要兩分鐘的路程，現在卻足足花費我五分鐘。
在我剛走上台階，一道虛弱的求救聲穿過雨水聲傳到我耳中，聽到這聲音我心裏頓時生起一股不詳的預感，顧不多想當即推開半掩木門。剛進門就看到一個年過六十的阿婆被樑柱壓倒在地，我連忙走過去伸手把壓在她小腿上的樑柱搬開，同時撥開她身上的碎瓦片。
“阿婆，伯公呢？”
“床...床...”她顫顫巍巍的抬手指向右側那被倒塌牆體壓着的地方。
我扭頭一看，嘴裏倒吸一口氣，倒塌下來的后牆完全把放床的地方給埋了，這種情況人還能活嗎？
我不知道，但不管怎樣，哪怕有一線希望都要看看。
怕牆體在出現坍塌，先把阿婆抱到靠近門口的飯桌上，然後轉身向床那邊走去。
這種老房子的牆體都是用石條跟黃泥建成的，每一根石條裹着黃泥至少得有六七十斤重，現在一倒塌立即成了難題。
我怕傷害到廢墟中的老人，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踩在邊緣，然後伸手環住最上邊的一根石條，憋着一口氣奮力將它搬起。
這一用力，後腦勺的傷口傳來一陣悶痛，疼得我一哆嗦，差點把懷裏的石條給鬆開了。
“不能松...”這一松，我倒是能得到緩解，但是石條墜落的力道肯定會對被掩埋在裏面的伯公造成傷害！我只能忍着疼，咬緊牙關抱着石條一步步艱難的走到邊上，然後丟下。
嘭，石條落地，砸得地面顫一顫。身後的牆體在雨水沖刷中唰唰落下幾塊皮，嚇得我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不過牆體也就掉下幾塊皮，並沒有造成二次倒塌，這讓我暗鬆一口氣，再次轉身走到廢墟邊，抱起一根石條，這次我是不敢直接丟向地面了，萬一真再塌一面牆，那可不是開玩笑！所以我只能緩緩彎曲膝蓋，一點一點往地上放。
六七十斤的石條啊，抱起來都用盡全身力，更別說是放下，這比抱起來要更加費勁。
哆嗦着四肢把石條放到地上后，站直的時候，我只覺得大腦有些發昏，眼前浮現好多星星。
“發黑暗暝了...”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晃了晃幾下腦袋，等到眩暈感消失，才敢睜開眼睛。
輕呼一口氣，我邁着沉重的步伐繼續搬。一根又一根石條搬開，又把被壓得四分五裂的仿古老木床一塊一塊搬到邊上。直至看到被壓着的老人，我這才停下，這時候的我整個人已經全身濕透了，分不清是虛汗還是雨水。
唯獨能確定的是，我現在很累，要是條件允許，只要一躺下去，絕對可以睡它個天昏地暗。
但是不能，我還不能休息。看着滿身灰塵和血的老人，我強行提起精神，用手在他鼻下探了探，發現老人還有一口氣后，我提着的心放了下來，不過當看到他滿是鮮血的腦袋，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還在流血，如果不趕緊送醫院，怕是會威脅到生命啊。”
我連忙起身走到左邊，伸手扯下掛在牆上的毛巾，把他腦袋包住，然後費力的抱起老人走到門口，看着躺在飯桌上的阿婆，頓時陷入為難。畢竟我只有一個人，沒辦法同時把老夫妻倆人抱出去。
這時阿婆睜開眼睛看向我，然後緩緩移動到我懷裏的老人身上，她渾濁的眼睛亮了起來:“弟阿，我家老猴依...”
“還活着，但是得立馬送去醫院。”
“求你...救救他。”
“可是您...”
“我沒事，只要他好好的，我就死不了。”她說的很平靜，然而這句話卻深深觸動了我的心弦。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愛？
平日裏默默無聞，但在生死存亡的時候心中挂念的卻是另一半。
就像書上寫得那樣，長久的愛情是在相處中，一次次的重新愛上對方，這樣才可以天長地久，白頭到老。
這一瞬間我的心被這句話深深觸動，乏力的身體被沸騰的血液再次激活，變得精力充沛，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種力量，或許是因為感動吧。因為他們之間的愛情，值得我去敬佩。
“好，那您再等等...”我點點頭，把懷裏的老人先放到阿婆邊上，然後快步走到被壓塌一半的衣櫃，從裏面拿出一張乾淨的棉被蓋在阿婆身上，重新再把老人抱起，再阿婆的注視下走出門。
天上的雨水變小了，然而地上的汪洋卻沒有依然。
“阿秋...”
淌着水費力往馬路趕的我聽到這喊聲連忙停下，扭頭望去就看到雨燕站在屋檐下。見她要跑過來，我連忙喊道:“水太寒了，你別下水，回樓上等我。”
說完這話，也不等她回答，我抱着老人快速走到公路上。平時車來車往的馬路，這會兒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加上路面積水多，走起來也不容易。
“這樣下去怕是沒等到醫院，老人家就不行了！”我心裏焦急，深知單靠兩條腿根本不行。
“阿秋，去上次那個診所。”雨燕撐着雨傘，穿着一件雨衣向我追來。
“你怎麼跟來了？”我有些不高興，她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好，現在已經是深秋，雨水寒，地上又到處都是積水，這種情況跑出來，要是生病了怎麼辦？
“我不放心你。”她笑着把雨傘遮到我頭頂，替我和老人擋住天上濛濛細雨，然後又問:“李伯公怎樣了？”
“情況不是很好，得立馬送去醫院。”我皺着眉邊走邊說:“遮你自己，本來身子就不好，萬一淋病了呢？”
“我有雨衣...”她指了指身上，然後凝聲說道:“先去我們上次給李家阿伯救治的那間診所，如果情況危機，老醫師那也有電話可以打給醫院。”
“好...”我點點頭，踩着泥濘道路快步向村裡診所小跑過去。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候，至於老人傷得有多嚴重，能不能救回來，這點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