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就是一個乞食
徹夜輾轉難眠的我，天還沒亮就已經起床，站在門口看着黑蒙蒙天空，再扭頭看向雨燕姐禁閉的房門，轉身回車間，把大鍋和米拿出來，到屋后開始煮粥。
三間老舊的平房，我把一間改造后給雨燕姐住，另外兩間改造成車間，我自己住在車間裏頭...
等我煮好飯，雨燕姐也起床了，小米粥配榨菜，吃完后我跟雨燕姐商量了下決定把凱哥那輛二手三輪車買下來，這也是凱哥昨天提議的，因為他自己打算買一輛小四輪斗車來載貨。
到凱哥廠里，用兩百塊的價錢買下三輪自行車，又跟他聊了會兒，在大忠叔的教導下學會踩這輛三輪車后，我滿懷激動和希望，用力蹬着我人生中的第一輛三輪車迎着陽光奔去。
此刻的我心有萬丈自信，總覺得可以搏擊勝利，手握未來。
然而夢想雖好，可現實卻太過骨感。
我踩着三輪車到隔壁村的一家塑料廠，費了老大勁才說通守門大爺，在一間老舊的平房裏見到這家廠的老闆。
老闆大概三十齣頭，個子高高瘦瘦，留着中分長發，一件淺藍襯衫外加一件破洞牛仔褲，腳踩一雙大頭皮鞋，很時尚。坐在皮沙發上，很是氣派。
“阿哥，我想問一問您這裏需要出單件？”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低頭繼續擺弄手裏的BB機，我不懂這玩意，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等待老闆的回應。
半個小時后，他再次抬頭，皺着眉頭:“還沒走？你倒是挺有耐心。不過可惜了，我是不會把單子給你這種外省仔的，況且就你穿這樣，我更不可能跟你合作，丟面子。”
我聽完楞在原地，垂頭看了眼腳上破了兩個洞的解放鞋，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和尷尬。我很想掉頭離開，可又不甘就這樣放棄。
“老闆，衡量一個人的能力不是外表和戶口，如果您肯給我一張單子，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給您一份滿意的答案。”
然而我這話並沒有打動他，反而讓他更加不耐煩:“你說什麼也沒用，反正只要是外省仔，休想跟我合作。趕緊滾，別等我叫人來趕，到時你將會更難看。”
本地人很看不起外省人，個別一些老闆還好，但大部分都對外地人抱有很大偏見。但因為利益，他們卻又不得不雇傭外地人，這是一個很矛盾的思維邏輯。
面對這種不屑一顧鄙視，我咬緊牙關，握緊又放鬆拳頭好幾次，隨後轉身離開。走出廠房的那一刻，抬頭看着炎炎烈日，心燥氣怒。
雨燕姐跟我說過，別人幫忙是情分，不幫也正常。這句話我懂，可我憤怒的不是他不給我單子，而是他那種話里話外高人一等的蔑視。
“等着吧，總有一天我要把生意做的超越你。”我扭頭看了眼身後這五間平房廠，心裏暗暗發誓。
許厝村除了這家廠比較大以外，其它的都是家庭廠，更加不具備外出單子的能力。我沒在這裏繼續停留，踩着三輪車來到程洋崗，這片有兩家較為有實力的廠，有一家甚至擁有自己的生產線，絕對是不折不扣的大廠。不過我卻沒有上門，因為這家工廠是生產遙控飛機的模具，只生產不加工，去了也沒有。
我給自己鼓氣，重拾希望來到另外一家布娃娃廠，布娃娃雖然利潤小，不過勝在我做過，況且現在的我也沒得選擇，要是能夠在這裏拿一單，就算單子不大，但賺的錢也夠我跟雨燕姐生活了。為此我滿懷希望。
走到門口就碰上一個禿頂中年男人，在門衛阿伯的好心提醒，我才知這個西裝革履的人是老闆，連忙上前打招呼:“您好老闆...”
“你是？”他後退幾步，一臉嫌棄的審量着我。
對此我也沒在意，壓着心裏的緊張，笑道:“我系李厝宮村的，剛弄了間小作坊，老闆您要是有趕不過來的加工單子可以交給我。”
“你？哈哈...”禿頂老闆語氣不屑的大笑:“後生仔，就你這樣有什麼能耐？唔系我看不起你，是驚你將我個產品拿去賣。現在像你這樣的人滿街是，就跟乞食一樣。”
乞食？
聽到這倆字我臉上的笑容化作憤怒，可為了單子，卻又不得不忍着:“阿哥，我不知你以前遇到什麼人，但我絕不是你說的這種人，更不是乞食。”
“不是乞食？”禿頂老闆斜眼看着我:“那你上我這門做什麼？討單子，還不是乞食？行了，我現在沒閑陪你廢話，因為像你這種開個小作坊就自不量力的後生仔太多，真是讓人討厭。”
“你...”我怒容滿面，垂着的雙手緊握呈拳，恨不得一拳搗在這人臉上。
我忍住了，不是我打不過對方，而是怕這一拳下去固然可以發泄掉怒火，但也勢必會惹來更多的麻煩。現在的我沒資格跟人斗，尤其是本地人。況且我是求財，不是來打架。
“趕緊站邊，邁影響我廠工作...”他像趕狗一樣把我轟出大門，並且一臉趾高氣昂的對着門衛阿伯說道:“老黃以後這種乞食要是再敢放進門，你個老猴就給我收拾鋪蓋滾蛋。”
丟下這話，他轉身就向廠里走。
門衛阿伯唯唯諾諾的連忙點頭，等他離開后，一臉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小猴，你趕緊走吧。”
“歹意思，阿伯，害你挨罵。”
“沒關係啦，只是你不能再來了。”
看着他那一臉擔憂和為難的表情，我心裏很難受，再次跟他道歉后，轉身出門。
坐上三輪車后，我感到一陣失落和無奈，乞食乞食...我很像乞丐嗎？為什麼？我是來自農村沒錯，出身低微又怎麼了？可我一不偷二不搶，憑自己雙手努力，你們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
就因為我穿的破爛？如果有錢誰願意穿這樣？但凡能選擇出身，誰人又不想出生在大富大貴的家庭啊？
可這不能選！
所以只能憑自己的雙手去改變，創造屬於自己想要的人生。接二連三的侮辱並沒有影響到我，相比起后媽用扁擔抽在身上的疼，以及天天吃白飯沒有半點油水，還得每天下地干農活的苦，這點艱難困苦又算得了什麼？
我發誓，未來十年內，我要這裏的人再也不敢看不起我，說我是乞食！我要出人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