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蓮開次第，功德圓滿
白虎神讓他說了一堆彷彿已經勝利在握的話，他只回了一句了蕭玉官曾說過的一句話：“反派死於話多。”
說罷手中劍神輝大綻，他以雷霆之勢朝九嬰斬殺而去。
本來就很強悍的九嬰如今獲得了蕭玉官身上的地獄之力，確實勢如破竹所向披靡，所及之處地獄炎火噴發，將周圍的一切焚燒殆盡。
只是有一點，蕭玉官身上的地獄之炎，是可以摧毀三界的力量，即便他再有能耐，但要操控這股力量着實也有些力不從心，不是勁使大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力，輕了又發揮不出真正的力量。
整個血池被他攻擊得面目全非，閻王生怕他會毀了血池地獄的封印，趕緊召集人來護住血池地獄。
即便護着了，但依舊心急如焚，對着西斗星君大喊：“西斗老兒，讓神君無論如何儘快制止小神君啊，萬一血池地獄出了差池，裏邊的犯人跑出去，只怕三界都要同時大亂，蒼生塗炭啊！”
可是如今，除了正與九嬰對戰的白虎神之外，任誰也靠不近九嬰，西斗只能喊道：“神君自有分寸，自有分寸！”
九嬰打得是酣暢淋漓的，但真正對白虎神做出的有效攻擊的卻不大，近百個回合下來，白虎神雖然有受傷，但九嬰也因為過度耗損動作稍微變得慢了一些。
可他面對的可是白虎上神，就慢那麼一星半點，那也是巨大的漏洞。
就是這一刻，白虎神迅猛反擊，直接給了九嬰一個暴擊，九嬰血濺當場，而白虎神沒給他任何緩和的餘地，招式密集讓他閃避不及，他想再次使出地獄之炎，卻感覺蕭玉官的身體猛然卡頓住，像是突然脫離了他的掌控。
難道蕭玉官還有意識？她在反抗他嗎？！
只是這麼一個出神，一道如同海嘯的劍流直接將他轟飛，他身體摔在裹滿熔岩的石壁上，再落在地上，然後怦然咳了一大口血。
以前他只知道白虎修為了得，如今才知道，他之前所知的根本不是他的底線，又或者因為他吞噬了蕭玉官，徹底觸怒了白虎，浴血前來的白虎一身殺氣，毫不留情地一劍揮下。
九嬰瞳孔一縮，用蕭玉官的聲音喊了一句：“小皇叔！”
白虎手中的西天道驟然一頓，看着倒在地上嘴角都是血的人分明就是蕭玉官的樣子，心裏明知到是要中計了，但劍還是停頓了。
果然一道地獄炎火反撲而來，九嬰一邊笑着用蕭玉官的聲音：“別殺了我啊小皇叔。”一邊已經迅速反殺白虎神，速度之快，讓白虎神眼睛都沒能從蕭玉官的可憐的面容上移開，手中的蓮斬已經刺入了白虎的胸膛。
然後，他用掀起蕭玉官長長的眼睫，用那血色的眸子看着白虎神，帶血的殷紅嘴唇揚起最大的笑容，一邊扭轉着手中的蓮斬，一邊慢條斯理地問：
“小皇叔，這滋味如何啊？被玉官一箭穿心的作為如何？”
白虎神溫熱的血，沿着蓮斬劍流淌向九嬰……確切來說，是蕭玉官的手，然後混合著蕭玉官身上的血，滴落在血池之上。
火紅的岩漿被滴得翻滾了一下，鮮血就滲透進入了學池內，接着就有多紅色的花蕾從岩漿之中冒出來。
四周都是岩溶與火，沒人注意到這小小的花。
包括九嬰與白虎神。
九嬰沒想到，白虎神沒有脫離他的攻擊，也沒有反擊，而是抬手覆在蕭玉官的眉心，那個原本印有他名印的地方。
他的手指上有血，在她的眉心迅速留下一抹紅，然後他低聲叫了她：“玉官。”
然後她眉心屬於白虎神的名印再次被喚醒，一股束縛的力量將九嬰捆住。
九嬰還因為只是上神之名的契約束縛，所以迅速拔出蓮斬劍，脫離了白虎神的掌控範圍，接着就想要乘勝追擊，再給白虎神致命一擊。
卻之間白虎神立在原地，身上染血的白袍翻飛，他一手持劍，一手劍指放在唇前念唱心訣。
九嬰頓時感覺，背後有幾處脈門如同被釘子釘住，封鎖了這個驅殼之內所有的力量，蕭玉官的，還有他的。
當白虎神說出一句：“白虎封印時！”
九嬰彷彿聽到蕭玉官骨肉被穿透，從背後雙側的蝴蝶骨，到腰間，當，當，當七下，被上了鎖一般。
遠遠的，西斗星君與四殿閻王看到，蕭玉官的背後出現了白虎七星印記在發出光耀，一個血紅的“善”字，在她背後閃爍不止。
“這是……”四殿不由問向一旁的西斗。
西斗覺得眼睛滾燙，帶着一絲哭腔他說：“那是我們神君的白虎七星封印，還有小神君一直背在背後的功德印，那功德印，是神君用小神君以前積德行善攢下的功德，一筆一劃寫在她背上，刻在她骨頭裏的封印，小時候，她連一筆功德都背不動啊，可後來她積攢了幾千年上萬年的善良一直在好好地長大，可若有一日她忘了善意，她所積攢的功德就重新壓在她身上，無法翻身。”
一個小小的善字，加上白虎封印，讓九嬰彷彿撐在了千重山的重量，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白虎神卻依舊站在原地，神輝熠熠，口中念唱功德印，蕭玉官的身體便帶着他一寸一寸被往地下打入，打得他感覺骨頭與地獄的表層連在了一起。
蕭玉官的臉貼在地上動彈不得，嘴角不斷有鮮血湧出，但她露出九嬰狡猾的笑容：“本神尊知道，白虎神君一定會在蕭玉官身上留下什麼的，但是，只要你捨不得銷毀那顆蓮子，那我就不會死，我可以完全釋放身上的地獄之炎，那麼血池地獄就會崩塌，三界將隨之顛覆！”
說著他已經在無線地釋放黑暗的地獄之炎。
蕭玉官地內的地獄之內，彷彿與血池下的岩漿相互感應一般，她的力量完全釋放，立即引來地獄深處岩漿的共鳴。
四殿閻王大叫道：“不好！血池地獄在動蕩，封印也跟着動搖了！”
西斗星君也面色駭然看着如同火山快要爆發的血池，地表逐漸裂開，他都忍不住喊了一聲：“神君……”
蕭玉官背後的九嬰神像破壞性地，朝着四周噴着炎火，躺在地上的蕭玉官對着白虎神低低直笑：“白虎神，你始終殺不了本尊神的，三界即將打亂，哼哼哼……呃？”
九嬰笑聲戛然而止！
鼻腔內有蓮花的香氣音繞，他感覺自己身體在被融合，垂眸一看，不知何時血池之內亭亭玉立好些含苞待放的蓮花花蕾。
於此同時，九嬰感覺這具身軀上也彷彿有蓮花破皮而出，他心裏慌了，一連叫了好幾聲：“玉官，蕭玉官……蓮無妄你在做什麼！”
可是，不管是蕭玉官還是蓮無妄都沒有回答，九嬰感覺身體在被分解，不僅他的還有蕭玉官，統統與地獄血池融合流淌，然後在岩漿所及之處，又有紅蓮在多多生長。
然後，幾時蕭玉官都不再說話，九嬰也明白了，不管是殺白虎神，還是反殺他讓他徹底與她融合為一體，這就是蕭玉官原本的目的，她想要與他同歸於盡，地點就選擇在這改變她一顆蓮子命運的地獄血池裏。
九嬰低聲笑了，他九頭身上也逐漸長出了紅蓮，他再不甘心，但他已經無法與蕭玉官分離，而蕭玉官早已有了塵歸塵土歸土的打算。
“蕭玉官，這才是你最終的目的嗎？”
蕭玉官依舊沒有言語，沒人知道她聽不聽不見，還能不能說話，只是在地獄熔岩幾乎噴發的瞬間，佈滿整個血池的紅蓮驟然同時綻放，花開千里！
如同火燒一樣。
但這樣的火，卻充滿了禪意，隱約還能聽到功德在頌鳴。
然後，而在蕭玉官倒下的哪一處，她與九嬰真身同時溶解的那一處，也是紅蓮開得最昌盛那一處，那貶低赤紅火焰的紅蓮之間，驟然擴張出一個白色的善字。
善字越張越大，直到覆蓋整個地獄血池，直到每一寸紅蓮綻放的地方，巨大的功德印，重重的印在地獄血池的上方，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加護，像是一個永遠鎮壓在地獄之上的，一句真神至真至誠的白骨。
白虎神閉上眼睛，突然想起當初自己的期望，期望蓮無妄能成為一個鎮守地獄黑暗的神，果然，從小到大她都不曾讓他失望過。
眼皮酸澀灼熱，兩道清淚從白虎神眼角滑下，他突然想起小小的，盤腿坐在他面前讓他記功德的蓮無妄，想起那小小的脊背被他刻出見骨的筆畫，他卻聽這脊梁骨問他。
……
“師父。”
“嗯？”
“功德是痛嗎？”
“不是。”
“那為何弟子每次收功德，就像被砍了一刀。”
“因為每收到一分功德，就會剔掉你身上一分戾氣。”
“那師父，功德很重嗎？”
“很重。”
“怪不得弟子都快背不動了，師父，功德究竟是什麼呀？”
“是善。”
“善是什麼？”
“善，在你背上。”
“在弟子背上？那師父，我要背着功德到幾時？”
“到你功德圓滿，蓮開次第時。”
……
如今，紅蓮次第，開遍了整個黃泉，功德鎮壓了所有的黑暗，而蕭玉官也最終被他逼得功德圓滿，死在了黃泉。
眼見地獄血池歸於平靜，血池地獄的封印連同被加固，然後所有紅蓮上的焰火像蕭玉官消失的生命一樣，逐漸熄滅了。
白虎神低聲說了一句：“玉官，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離開的。”
隨即，他雙手起訣，依舊染血的紅袍再次翻飛，他閉上眼睛啟動術法，然後在那處開得最繁盛的紅蓮之間，傳來的清靈的鈴鐺之聲。
那是蕭玉官手腕上脫落的祭魂鈴，三魂七魄與軒轅夙鳳共生的魂靈陣陣作響，白虎神的身體逐漸模糊，隱約可見他身後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白虎，白虎真身與人身逐漸融合。
西斗星君大喝一聲：“神君使不得啊！”
四殿也連忙道了一聲：“上神開道，神君這是要自毀神格，換小神君的一次輪迴嗎？”
因為蕭玉官與九嬰消失，身上束縛也消失的九尾火鳳，突然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
然後，他縱身從高處飛下，然後紅蓮之上俯衝飛來一隻燃燒着涅槃之火的火鳳凰。
九尾說了一句：“我現在這一條命是兄長九嬰所給，雖然不知還能不能涅槃重生，但這也算是替我那兄長賠罪了。”
火鳳從血池的這一頭划著火焰飛到盡頭，所及之處，所有黯然的紅蓮再次被涅槃之火點燃，地獄血池上的紅蓮再次瑩瑩燃燒充滿了生命了。
在鳳凰燃燒到最後的時候，血池裏隱約回蕩了九尾一聲：“二哥，對不住。”
九嬰再也無法回應九尾的話，或許他根本不會介意，因為九尾是他的弟弟，是他很多很多年的歲月里，僅存的一個親人，他還先虧欠與他。
可是，即便涅槃之火燃燒，地獄也只留下了火紅的一池紅蓮，蕭玉官，白虎神君還有九尾火鳳，都如同這場戰火一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